“咕咚”

洛欽遙響亮地咽了一口口水，直愣愣地看著秦瑤光，腦子飛速運轉。

“有……有什么問題嗎？”她磕磕巴巴地問道。

秦瑤光聞言，漂亮的眉毛微不可查地一挑，殺意一閃而過。

“我……我的意思是！”

洛欽遙連忙握住了她的手，一臉誠懇地道：“我不是來破壞你和世子的，我是……我是來加入你們的！”

說著，洛欽遙自己都覺得很有道理，語氣一下就流暢了起來。

“秦姐姐你猜的沒錯，一開始我就是沖著他那身鎧甲救的人，我確實是想利用這份救命之恩為自己搏個前程?！?

“畢竟這世上，沒有幾個人能從容淡定地接受自己卑微低賤，任人踐踏的命運，我認為我這樣沒有錯?！?

“而且那個時候世子失憶了，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妻室，那么好的機會，我肯定不能放過呀！”

說著，洛欽遙拍了拍秦瑤光的手，嘆了口氣。

“后來，世子恢復了記憶，告訴我他有妻子的時候，如果我那時候沒有跟了他，或許我是真的會放棄的?！?

“但……一個沒有了清白的船娘，姐姐你知道是什么下場嗎？”

說到這里的時候，洛欽遙停了下來，眼眶微微泛著紅，與秦瑤光對視。

秦瑤光看了她半天，緩緩吐出兩個字。

“不知?！?

洛欽遙深吸了一口氣，用沉痛的語氣道：“船娘的初次可以拍出高價，一般這種船娘，都會得到一個不錯的金主，過一段時間好日子。”

“而沒了初次的船娘，只能做最下等的娼妓?！?

“每日只有接不完的客，接不夠數還會被鴇母抽鞭子，整個船坊誰都可以來踩上一腳，甚至連打手都能……”

洛欽遙說不下去了。

這些倒不是她編的，而是原主記憶里的東西。

也算是實話實說了。

就是不知道秦瑤光能信多少。

“秦姐姐，我這樣出身的人，沒有幾個會信男人?！?

“只是我知道世子有妻子知道得太晚了，已經沒得選了。”

“我現在，只想做一個老實本分的妾室，在主母的庇護下，做一個好人?！?

說著，不知為何，洛欽遙一垂眸，幾顆淚珠就這么砸到了二人握在一起的手上。

秦瑤光仿佛被什么燙著了一樣，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洛欽遙茫然地抬頭去看她，卻見她一臉復雜地看著自己。

而后，她站起身，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入門右側的廂房之中。

洛欽遙坐在地上，人有點懵。

女主她這是，信了還是沒信??？

此刻，右廂房內。

秦瑤光關上了門，坐在椅子上臉色極為難看。

前世，她曾聽見周夫人罵她一個船娘攀上了侯府世子高枝，是前世修來的福分。

而那時候，洛卿窈毫不猶豫地反唇相譏。

說若非她看上了世子，世子早死了，侯府也早沒了，而她沒了世子，還是船坊最炙手可熱的花魁。

可這一次，門外的洛欽遙卻說，她沒了世子，下場會很凄慘。

這不對勁，這太不對勁了！

前世的洛卿窈和門外的洛欽遙，仿佛是兩個人一般割裂！

這個念頭出現的一瞬間，秦瑤光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是啊……

既然她可以重生，那……洛欽遙會不會，是借尸還魂？

想到這里，秦瑤光深呼吸一口，目光緩緩移到了房門上。

仿佛透過那扇薄薄的門，看到還在外面坐著的少女。

此時此刻，她幾乎可以斷定。

門外的洛欽遙，絕對不是她上一世認識的那個蠢貨！

*

明日要開始侍疾，今天望北侯府和定南伯府的女眷，都需要去沐浴、焚香、更衣。

洛欽遙一直想跟秦瑤光把房間換過來，但一直沒有機會。

直到回到了偏殿，關上門后，她猶豫了片刻，這才敲響了秦瑤光的房門。

“秦姐姐！”

房門內，秦瑤光坐在梳妝臺前，聽見聲音，微微側了側頭，沒有應聲。

“秦姐姐，左廂房我沒進去過，你是主母，又是侯府少夫人，應該住在左廂房的！”

洛欽遙的聲音從外面悶悶地傳了進來。

聽了這話，秦瑤光看向銅鏡，沒有應聲。

按照她原本的打算，她住右廂房，正好可以讓明日要見到的長公主，更加厭惡洛卿窈。

只有這樣，她才會得到長公主的憐憫，有了這份憐憫，她就有了與長公主交好的機會。

將來離開謝家，也就不至于賠上秦家的名聲，污了父親的身后清名。

可是……若門外的女子不是前世的仇人，她如此行徑，未免太過小人。

想到這里，秦瑤光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許久都沒有動。

門外，洛欽遙半天都等不到秦瑤光的回應，最后只能嘆了口氣，乖乖走開。

然后睡在了廳里。

半夜，秦瑤光開了門。

黑暗中，她看著用別扭的姿勢蜷縮在椅子上的人，心中五味陳雜。

次日，天還未亮，偏殿的門便被人敲響。

秦瑤光和洛欽遙二人洗漱后，簡單用了一點寡淡無味的早餐，便跟著宮女來到了永壽宮主殿。

這個時候，林夫人和蘇婉儀也到了。

珍姑姑領著四人進入主殿，走過長長的甬道，跪在了一扇房門外。

等了片刻，房門輕輕打開一道縫，一道清瘦的身影從里頭走了出來。

“長公主殿下！”

珍姑姑上前，低聲行禮：“太后娘娘可在安睡？”

長公主楚開陽點點頭，輕聲道：“母后一會兒就要醒了，早膳可以準備了，隨時都要端過來?！?

“昨夜母后有些驚夢，讓太醫局調整一下今日的用藥，再去煮些安神茶來。”

“另外，母后同我說不喜太多人守在她寢殿中，今日便只需兩人隨我侍奉?！?

說著，楚開陽的視線落到了跪著的四人身上：“誰是望北侯府的世子夫人與世子良妾？”

聽了這話，秦瑤光往前膝行兩步，洛欽遙見狀，有樣學樣地跟著往前挪了一下。

“今日便先由你們二人侍奉太后?！?

楚開陽說完，沖珍姑姑使了個眼色，珍姑姑立刻讓宮女上前，輕手輕腳地將定南伯府那母女倆給請走了。

隨后，楚開陽才又緩緩道：“云霆的救命恩人，抬起頭來，讓本宮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