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鐘哥安排的時間里,寇梁干脆打開保險箱,把剩下的營養液,一口氣吞入腹中,又拉開架子,仿若無人地修行采氣法,吸收藥力。
他一個人練功,已令滿庫氣流狂飆,勁風撞墻,四壁轟然震蕩,如遭巨浪拍擊,又回滾堆積,扯得衣服獵獵作響,猛烈飄揚。
那些打手,哪怕相隔甚遠,置身其中都有一種要窒息的感覺,更被氣流震得頭腦發暈,幾乎要站立不穩,紛紛退了出去。
在他們眼中,倉庫中的空氣劇烈滾蕩,已經凝成透明波紋,像是洶涌暗流,此起彼伏。
這正是“采氣法”中的“浪卷勢”。
這一式的精髓,便是視空氣如汪洋,以拳勁推動浪濤,形成“氣場”,出手之時,便如大勢所趨,自然勢不可擋。
寇梁此前開車之時,就一直在揣摩“浪卷勢”的奧秘,只是苦于車內空間狹小,不好施展,難以放開手腳。
如今他好不容易到了開闊地帶,拉開架子練拳,一下子便把握住了其中精髓。
寇梁練了足足三個多小時,才緩緩收拳,將這一式打磨得頗為純熟,足可運用在實戰之中。
如今已到深夜,寇梁剛一收拳,鐘哥就走了進來,他看著水泥地板上的凹陷,以及遍布墻壁的裂紋,就不自覺地抽了抽嘴角。
——他媽的,這還是人嗎?
鐘哥不是沒見過“煉罡”境界的大高手,卻從來沒見過,有誰能夠將“罡氣”,運轉到如此地步,剛猛之至。
他的態度越發謙卑,恭敬道:
“虎哥,我已經和那邊說好了,這一次,那位部長會和另一位大人物,親自到場,觀看這場測試!”
“另一位大人物?”
寇梁瞇起眼,知道這次行動,多半會有些意料之外的收獲。
當然,危險性也會倍增。
不過,既然都到這里來了,還怕什么危險?
寇梁直接道:
“開我的車去,你們的人,我不放心。”
鐘哥沒有絲毫不滿,在他看來,一個亡命徒有這種謹慎,那是合情合理,便主動來到副駕駛,為寇梁引路,做足了姿態。
越野車駛離倉庫,來到一片建筑之前,開到門口,便可以見到一隊安保,每一個腰間都是鼓鼓囊囊,顯然帶了槍。
淵城雖然不比烽都,槍支管理沒有那么嚴格,但是能組織起這么多持槍安保,也足見這個地下黑拳場的檔次之高。
兩人剛走進去,就看到一個寬闊會場,占地怕是有幾千平方米,形似寇梁前世所見的體育館,抬頭一望也有二三十米。
霓虹閃爍,彩光飛旋不定,身材姣好的服務員穿行在人群間,顧客放肆大笑,一只只大手摸到她們身上揩油,氣氛熱烈,人聲鼎沸。
整個場館里,都充斥著一股暴戾的血腥氣。
寇梁感受得到,有濃郁的污濁惡意,從這些看客身上散發出來,并且不斷高漲,渾如一股大潮,席卷四周,激發出更污穢的欲望。
他們渴望的不是酣暢淋漓的戰斗,而是一次足夠驚險刺激、血腥殘酷的屠殺,來滿足那變態的優越感。
寇梁體會著這股惡意,心頭火焰騰起,殺氣暴漲,兇虎亦無比暴躁,毛發聳立,咧嘴磨牙,已按捺不住,要出洞食人。
他深吸一口氣,原本沸騰的殺意一點點地凝固下來,化為堅冰,寒氣森然。
寇梁心中只有一個想法。
——這地方,果然是爛到了骨子里!
不一會兒,就有人走過來,帶寇梁走進了會場后臺,在左邊休息室里等待。
最頂層的一座包廂中,吳老與一名身穿白大褂,帶金絲眼鏡的中年白人并肩而坐。
在他們之間,有著大約一米左右的空隙,顯示出生疏、漠然,以及警惕。
沙發后面,則是八位荷槍實彈的保鏢,個個神情肅然,站得筆直,目光凌厲,眉宇帶煞,一看就知道是久經訓練的好手。
墻角處,一個壯碩大漢靠墻而立。
這大漢上身穿了件緊身背心,下身則是一條迷彩褲,腰系武裝帶,腳踩黑軍靴,姿勢并不端正,卻不顯粗魯,盡顯天生的雄闊之氣。
這九名強者的注意力,都落在那個佝僂老頭身上,全神貫注,不敢有絲毫分心。
吳老只是籠著手,環伺四周。
“威廉先生,這座場子,還算滿意吧?”
威廉端著杯咖啡,抿了一口。
“吳先生,我自然不會懷疑你們的工程能力,但是,你特意從烽都趕來,應該不是為了說這些吧。”
他放下杯子,挑眉。
“我明白,這是你們道國人特有的含蓄,還請原諒我的……魯莽,只是,我實在是不愿浪費時間。”
吳老不以為意,看向威廉,笑呵呵道:
“當然,我這次來,其實只有一個目的,就是向您,傳達來自赫壘公司的善意。
“聽說,您最近的研究,似乎陷入了瓶頸,又和總公司的規劃有了分歧,林總很看好您的研究,愿意為您提供支持。”
吳老從頭到尾,都只提威廉的名字,用意不言自明。
威廉眉頭一皺,復又笑道:
“林先生能把赫壘公司帶到今天這個高度,的確很有眼光,只是,你們最近似乎也有些麻煩,又能幫到我什么呢?
“又或者說,為了換取我的支持,你們愿意付出多少?”
吳老身子前傾,長嘆道:
“威廉先生,這些年來,我們合作得很愉快,林總希望,這樣的日子繼續下去,只要我們能夠穩住,就有辦法。”
他瞇起眼,嘆道:
“那位做事太過酷烈,若真叫他站穩了腳跟,咱們做事,說束手束腳都是輕的。
“赫壘還好說,無非是日后只做建筑,賣保險,雖然賺得少些,卻勝在安穩,而你們異源公司……”
吳老轉了彎兒,話沒說盡,意思卻很明白。
異源公司以生物技術起家,要發展,要研究,都少不了各種各樣的耗材,一旦面臨嚴苛監管,日子必然不會像赫壘公司那么好過。
威廉指了指自己,笑起來:
“吳先生,我只是研發部的副部長,公司日后如何發展,與我無關,我只關心一件事,那就是我的研究。”
威廉提到副部長這三個字,語氣稍稍加重,算是個提示,又攤開手,坦然道:
“事實上,如果我真的那么關心公司事務,你和你的老板,也根本不會找上我,不是嗎?”
吳老會心一笑:
“威廉先生快人快語,聽說,您最近的研究有了新進展,只是內部掣肘頗多,難以往下推進。林總的意思是,為您在淵城修筑一所全新的研究室,并且提供您想要的任何素材。”
“哦?”
威廉一愣。
他雖然也算公司高管,可因為研究路線不同于主流,科研經費從不充裕,一分錢恨不得掰成兩半花,又時常被部長鉗制,實際處境并不如表面來得風光。
正因如此,他才會接觸吳老,就是想要借助外力,突破自己如今的困境,威廉在來之前,就做好了討價還價的準備。
可他沒有想到,對方居然這么果斷,一開口,就是如此優渥的條件。
素材、資源、經費倒也罷了,可一座獨立于公司體系之外的研究室,就代表著對項目的絕對主導權,這是威廉無法拒絕的。
吳老見火候差不多了,正色道:
“威廉先生,林總不只是想博取您的支持,也是真心看好您的研究,不知道,我是否有幸,親眼見識一番成果?”
威廉一聽到這個,當即來了興致,哈哈大笑,一揮手,意氣風發道:
“當然沒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