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子和信彥離婚的事情已經確定,再無異議了。
但這件事還遠未到結束的地步。
之后涉及的法律程序,財產分割,才是最為麻煩的。
更別說穗子還需要兼顧神社的日常事務,即便有著白木川、堇協助,之后的幾天還是忙得焦頭爛額。
唯一的不知道該不該值得慶幸的事情就是:因為穗子和信彥是協議離婚,不需要走裁判離婚程序,算是省了不少麻煩。
而且對于撫養權以及財產的分割,兩人雖有部分分歧,但也還是很快達成合意。
首先是白木川、堇二人的撫養權。
白木信彥嘗試過爭取白木堇的撫養權,但并未強求,而且按照堇的個人意愿,她也是選擇與穗子一起。
于是白木川和白木堇的撫養權,全歸穗子。
其次是財產分割。
神社是由穗子在婚前繼承自父母的,屬于她的個人財產,不屬于共同財產,不需要被分割。
白木家居住的這套住宅、以及住宅內一切,則是根據協議都被分割給了穗子。
作為補償,白木信彥獲得了絕大部分的現金存款。
當然即便如此,這部分存款的總價值還是比不上穗子所獲得房產的價值。
這可是東京的房產。
因此離婚后,若山家還欠白木信彥一筆錢,欠款按照協議進行分期給付。
最后則是離婚之后的戶籍登記。
穗子當然是登記回她原來的姓氏,更名為若山穗子。
至于白木川和白木堇,按照穗子的意思,兩人最后都沒有改名。
兩人還是學生,學生時期的人際關系最是敏感纖細,因家庭變故而突然更名...這并不是一個好的信號。
或許會在學校里帶來不必要的影響。
盡管白木川和堇二人都表示并不在意,但是穗子還是因為顧慮這點,選擇讓兩人保留了「白木」作為姓氏。
而且不論如何,白木信彥都是堇的父親,當初也的確是和穗子一同收養了白木川,兩人都沒有必要非得摘除「白木」的姓氏。
總之就是這樣,到此為止,這場離婚的所有事宜算是解決完了。
而后在一個天氣還算不錯的周六的下午,許久未曾出現的白木信彥回到了家。
“我來整理行李。”
對著聽見開門聲聞聲前來的白木川和白木堇,白木信彥只是輕描淡寫地解釋了一句,隨后,他便跨過玄關,向著二樓的房間走去。
“......”站在原地的白木堇盯著他的背影。
少女神情陰郁,一只手抱著另一只手的臂彎,眼神中糾集著幾分憤懣。
在她看來,要為這次整個離婚事件背負最大責任的人,無疑便是她的父親,白木信彥。
這個幾乎完全將家庭拋在一邊的男人。
此時此刻,面對又出現的他,她的心中充斥著太多問題想要去質問。
她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讓他變成了這副樣子?
他對于這一切到底又是怎么想的?
對于這個家庭,他又是否有過半分愧疚?
于是,白木堇的腳步往前了——
然而這時白木川卻忽然伸手拉住了她。
少女停住,不解地回過身,白木川只是對著她輕輕搖了搖頭。
“冷靜點,堇。有些事情,不是你去質問就能得到結果的。”
“......”
白木川看到了他妹妹眼中的不甘。
他當然也知道堇究竟想要上前去干些什么。
她大概試圖通過質問白木信彥的方式,從他口中得到些許寬慰,比如說,他大抵是懷著愧疚的。
受害者往往期待加害者能夠真切意識到自己的問題所在,并對此懷有愧疚。
這就是堇的想法。
然而白木川比堇更清楚,也更明白如今的情況。
他當然認同白木信彥絕對是現今這一局面的罪魁禍首,然而犯下錯誤的人總是慣于找借口為自己開脫。
「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這句詩句的確完美地說出了這種情況。
堇的質問是無意義的,這不會讓她感到好受,或許聽到白木信彥的說辭后,反而只會讓她更加難過。
白木川不愿看到如此。
“你站在這里,我去和他說。”
白木川按住堇的肩膀,安撫了一番后,他獨自踏上前往二樓的樓梯。
白木信彥與穗子的房間在二樓。
等白木川走到房間的時候,白木信彥正在里面收拾著屬于他的衣裝物品。
“是你啊。”聽到聲音,他抬頭看了眼白木川。
“嗯。”白木川停在門口。
“是有什么事么?”他問得很冷淡,很快又低下頭繼續收拾著衣物。
“也沒什么。”白木川側靠在了門沿上,“只是堇不太甘心,總有些問題想問問你。我怕她控制不住情緒,便替她來了。”
“哦?那倒是謝謝你了,幫我省了麻煩。”白木信彥隨口回應道。
“省了麻煩?”
“有什么問題?堇的性格你比我清楚,應付她的確麻煩。有些事情,沒必要再說了。”
“...你確實變了很多。”沉默一下后,白木川盯著白木信彥的身影,說道。
白木信彥無所謂地聳聳肩:“這有什么奇怪,人總是會變的。”
“......”
在白木川的記憶中,最初的白木信彥顯然不是現在這副模樣的。
那個能夠同意幫助穗子喂養狐貍,也能同意與她一同收養一名幼童的白木信彥,早丟失在了十六年的時光里。
“難道說在狐貍的世界觀里,人不會變么?”突然,白木信彥饒有興趣地抬起視線,對著白木川問道。
“......”
白木川對于白木信彥能夠說出他的身份并不感到意外。
身為收養他的兩個人,無論是白木信彥還是穗子,其實心里都明白。
對此,白木川只是淡淡回應道:“的確很多人都會變。”
“是吧。”
“......”
“......”
之后,白木川不說話了,只是靜靜看著白木信彥收拾著衣物。
畢竟,其實他很早就明白,白木信彥變了,變得很徹底。與他之間,其實沒什么好說的了。
「男方:白木信彥」
「女方:島津留美」
「姻緣相性:良好」
「......」
......
等白木信彥收拾好衣物,他起身來,拖著行李箱。路過白木川身邊的時候,他遞給白木川一把鑰匙。
“房子的鑰匙,麻煩你交給穗子了。”
“叫若山比較好。”白木川說著,接過鑰匙。
“若山嗎?也是。”白木信彥點點頭,不再多說什么。
他提著行李箱,下樓去。
又過了會,便傳來一聲關門聲。
白木信彥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