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刀刃捅進男人的胸口，刀鋒刺入血肉的美妙手感，非但沒有讓她感到絲毫不適，反而像是打開了某個奇怪的開關，讓她一時間有些欲罷不能。

這一刀子命中目標后，蘇落梨毫不猶豫地將其拔出，刀面上的血槽帶出大片滾燙的鮮血，濺到她臉上，她立刻后撤，拉開與對方的距離。

她的優勢就是敏捷，實際上肉體強度極低，只要被人抓住，那就是萬劫不復。

這無異于讓她去殺等級高出自己數倍的敵人，對方可以失誤多次，但她卻只有一次機會。

不過好在這些人都只是經過義體改造的普通人，肉體的大多數部位都和普通人無異，所以也和她一樣是高攻低防，哪怕她力氣不大，要是能多捅幾刀子，命中要害，也未必不可能將其殺死。

【san值：40】

方才的恐懼在她臉上徹底煙消云散，但在緊接著，san值再次發生跳變，視野角落的數值在她眼中跌落到了39。

嗡！

耳畔的噪聲再次拔高了一個臺階，過往記憶中紛雜的人聲在這一刻炸響，各種頻段的波動混疊在一起，如有千萬只野蜂飛舞。

這些野蜂像是鉆進了她的顱腔內，對著讓她的大腦一陣瘋狂叮咬，疼痛難忍之下，蘇落梨只感覺自己被叮得大腦萎縮，小腦鼓包。

眼前的畫面分裂成一個個像素色塊，她看到男人捂住不斷飚血流血的胸膛，臉上全是不可置信的神色，他眼睛瞪得溜圓，臉色通紅，就像是一個……紅蘋果？

不是像，那就是一個圓溜溜的蘋果！

她又回到了病房。

而眼前的蘋果被擺放在床頭柜上，看起來已然熟透，果皮紅黃交雜，組成了一張恐懼的人臉，中間有一個小小的凹坑，可能是運輸的過程中碰到了那里。

然而這道凹坑，這在蘇落梨眼中，卻是成了一處刀傷，被她親手捅出的來的刀傷，并且深刻提醒著她，這顆蘋果就是林峰！

看著這顆蘋果，蘇落梨就想起了那個被撞死在路邊的老人，想起了曾經在她餓到頭眼昏花時，遞上來的蘋果和安詳的笑顏。

眼前的林峰，還有不知道還在哪里搜捕她的黃飛虎、趙光，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都必須死，這不單單是為了人報仇，也是為了她自己的安全。

想到這里，她就咬牙切齒，恨不得抓起那個蘋果，狠狠摔碎，用腳踩爛。

然而現實是殘酷的，她被束縛在床上，四肢動彈不得，更沒有人理解她，為什么會對一顆蘋果生出如此強烈的恨意。

該死，怎么偏偏在這時候回到了表世界，難道這就是san值低于40的下場？

明明就差一步。

蘇落梨深知這其中的危險，雖然對方現在已經被她重傷，失血過多，已經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這時候隨便來個誰，上去補刀，都能要了他的性命。

但就是在這最關鍵的時刻，她的賽博精神病發作，一旦這件事被男人發現，她有可能就會被當場反殺。

她想大聲呼救，甚至鬧鈴就在她的頭頂，她雖然四肢不能動，但是腦袋卻能頂到鬧鈴，這也是專門為病人設計的，目的就是在必要情況下，即使手腳被束縛住，能夠讓護士站知道她的需求。

或許可以讓護士過來，把她手腳解開，再把蘋果毀掉？

不，不能這樣，絕對不行。

現在就算是一顆蘋果，都能對應里世界的活人，一旦有護士過來，大概率等于是把黃飛虎等人引過來。

再者，就算是把護士叫過來，她們也未必會聽她的，幫她解開束縛，誰讓她是個瘋子，是個精神病。

到時候，說不定還會給她來上一針鎮靜劑，在里世界，她被黃飛虎趙光二人殺死，等到那時候，她才是真的藥丸。

絕望如潮水般涌來，把她壓得喘不過氣。

她感覺手中好像握住了什么東西，難道是匕首？

不對，這里是表世界，不可能是匕首，這里可是精神病院，別說是管制刀具，就算是水果刀，也會嚴防死守，防止被病人拿到。

蘇落梨對自己的病情有點數，知道自己是重癥病人，是醫院的重點關照對象。

蘇落梨從頭到尾把手中的東西擼了一遍，那觸感摸起來，似乎是一支筆。

匕首被無源筆取代，這樣的話倒也合理，當初她畫畫的時候，確實有一種正在捅人的快感，就是不知道這無源筆為什么會出現在她的手上。

無源筆給她也沒用啊，總不能指望他用無源筆，割斷束縛帶吧。

嘩啦啦~

窗簾被一股大風卷起，拍打在蘋果上，蘋果被撥動，咕嚕嚕向著蘇落梨的方向滾了一圈。

這一刻，蘇落梨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在靠近，那個男人正在靠近！一定是她剛剛思考的過程中，引起了對方的懷疑。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穩住對方，對方現在重傷倒地，十分懼怕她，她正可以利用這一點盡可能拖延時間。

“呵，我勸你最好別動，你剛剛不是很能的嗎？怎么，這就不行了，吶，你如果想現在就死的話。”

蘇落梨強裝鎮定，露出一副玩味的表情，她把手伸出被子外面，飛快轉動著手上的無源筆，假裝胸有成竹地玩弄匕首。

此時此刻，她覺得自己就像是電視上那些多嘴的反派，就差最后一步就能殺死主角，偏偏在這時候得意忘形。

只是不同的是，她現在是真的動不了，必須放點狠話，把眼前的男人唬住。

嘩啦~

窗外的風再次吹進來，鼓動著窗簾，拍打在蘋果上。

咕嚕~

蘋果又像朝著遠離蘇落梨的方向，滾了兩圈。

見狀，蘇落梨嘴角的笑意更甚，這次她是真心在笑了，說明她的威嚇有了作用，對方后退了。

接下來還要繼續拖延時間，蘇落梨絞盡腦汁，試圖找到最合適，最穩妥，最能拖延時間的臺詞。

“你猜地不錯，我確實是內城區派過來的，把你們組織內部的情報，卻都告訴我，尤其是你們的老大。”

片刻后，蘇落梨見蘋果立在原地，沒有動靜，繼續補充。

“繼續說，不許停。”

“再說再說，不夠，你說的這些都不是關鍵，就比如說說你們的老大老二，分別有什么手段。”

就這樣過去了半晌，大風再次揚起，窗簾拍打在蘋果上，一圈一圈緩緩滾動，如同一個受傷垂死，在地上爬行的人。

它從床頭柜上滾落到蘇落梨枕邊，正是男人最后的反撲。

蘇落梨心中暗叫不妙。

不好，被發現了。

這時房門被推開，蘇落梨警覺地看過去，當她發現來人是蘇笑，頓時如蒙大赦，沖著蘇笑大喊道：

“冬瓜幫我弄死他！……咳，我是說，姐，我想吃蘋果！幫我……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