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泉鎮。

沿著官道向南進發，這是距離白河鎮最近的一座鎮子。

同樣嘈雜的市巷中彌漫著煙火氣，人潮川流不息。

長街上杰閣崢嶸，商鋪林立，里巷通幽。

兩旁的空地上還有不少撐著大傘的小商販，路上行人不斷，有挑擔趕路的，有趕著毛驢拉貨車的...

吆喝聲，叫賣聲...不絕于耳。

但今日人最多地方，還是在這叫福來軒的茶樓門前。

“快走，大戲馬上就開場了。”

“知道了，知道了，誒呀，別擠我啊。”

“這福來軒平時不是喝茶就能聽戲么？今天怎么還搞了戲票。”

“聽說今天可是有城里來的角兒呢...”

福來軒雕梁畫棟的門臉前人聲鼎沸。

“拿著戲園的憑證才能進啊！都別擠著！”茶役在門口大聲的喊道，聲音有些沙啞。

“不好意思，可以讓一下嗎？”

白玉璞也站在門口的人群中。

他伸手拍拍面前的女子，她體型有些魁梧，擋住了自己的去路。

“誰啊！別拍我!“

“我真的生氣了！”怒氣沖沖的話語從那女子口中傳來，她扭頭，正欲發作，卻突然眼前一亮。

看著眼前這個面容俊俏的年輕人，穿著一身玄青色道袍，身軀挺拔修長，背著刻著神異紋路的劍匣子，腰間掛著精致的錦囊，黑色長發拿木簪盤了發髻，在這人群中顯得格外出塵。

尤其是那雙眼睛，清明有神，眉目間似有靈蘊天成，正靜靜地看著她。

她忽然紅了臉，細細夾低了聲音：

“好的呢。”

說著，女子側過身來，為白玉璞讓出位置。

與她同行的人相視一看，臉上露出驚恐的表情。

“謝謝。”

圍在門口的眾人注意到了這一幕，紛紛看過來。

“呦，好俊的哥兒！”

“這是哪兒來的俊哥兒？”

“真是真是，不知可曾有婚娶！”有人竊竊私語。

“我看我可以！”有女人的聲音傳來，帶著莫名的興奮。

聽著旁人的議論，白玉璞有些無奈，他穿過人群，來到茶樓門口。

“你有票嗎？”

門口的檢票的茶役向著白玉璞問道。

“我有。”

他伸出手，將一張黃色的戲票遞給了茶役。

“嗯...大廳一位。”茶役看了戲票的上的墨字，他把戲票撕了個小口子，然后將其又遞了回來。

白玉璞接過票，向茶役點點頭:“謝謝。”

茶役也是受寵若驚，今天還是第一次有人對自己如此和善。

“不謝不謝，客官您往里面請。”

白玉璞抬腳邁進茶樓，身后傳來茶役的聲音。

“別擠！別吵！戲馬上就要開場了！別打擾到里面的客人。”茶役重重的拍了桌子，大聲地維持著外面的秩序。

他徑直穿過茶樓的前半部分，來到天井之中，偌大的場地里已密密麻麻坐滿了聽戲的人，邊廊和廂房內同樣如此。

福來軒，一座茶樓，也是一座戲樓。

前面喝茶，后面聽戲，三教九流，雅俗共賞。

“大軸戲馬上唱完嘍，壓軸的大戲要開始啦。”

坐在白玉璞旁邊的是一位精神矍鑠的老丈，穿著一身粗布麻衣，看起來十分健談。

他注意到身旁的小道士：“喲，這位小道爺也來聽戲啊。”

白玉璞側過頭，輕輕一笑：“老丈，我也是第一次來看戲，若有聽不懂的還得靠你講解一番。”

“哈哈，年輕的娃娃倒是挺謙虛。”老丈笑道。

“平泉縣的人自古最喜聽戲，這年頭，像你這般的年輕人都都去什么勾欄之類的了，看戲的娃娃可是少見吶！”

“你看那戲臺，歲數比我都大！”

白玉璞聞言，抬頭看去，青石構建的戲臺上有歲月留下的斑駁痕跡，上有匾曰：“福來軒。”

再看臺邊，飛檐翹角，高掛風鈴鐵馬，灰瓦白墻，側繪墨綠青獅，兩根巨大的臺柱撐起華麗的藻井，木制的柱上刻這么兩句話：

“新戲從來演舊事，周而復始話滄桑。”

明明只是一座戲臺，卻顯出莊嚴肅穆之感。

白玉璞有些震撼，這是歲月的力量，他喃喃道：“真有些年頭了！”

“哈哈。”

聽到白玉璞話的老丈一笑，不過下一刻，老丈的表情突然嚴肅起來。

“可是嘞，我跟你說，這青石戲臺來歷可不一般。”

“怎么了。”

見老丈神神秘秘的樣子，白玉璞出聲詢問，這種年紀的老人，最喜歡和年輕人講故事，賣關子。

老丈眼神突然警惕起來，看了看周圍的人，壓低聲音道：

“這座戲臺，死過人！”

白玉璞配合地露出驚恐的表情。

“不過也沒啥事的，這里這么多活人，都壓著這里的陰氣。”

看著年輕人驚慌的模樣，老丈心滿意足，寬慰白玉璞。

“況且，這戲臺之前請過城里的大法師做過法！”

“不然，官府又怎么會放心讓大戲團使用這個戲臺呢！”

白玉璞又是心有余悸地點點頭，表示不再擔心。

“馬上開始啦！”

這時，有報幕的的在臺上大聲喊道。

白玉璞應聲看去。

大軸落幕，大戲登場。

隨著報幕開始打頭，鑼鼓聲慢慢響了起來。

角兒們粉墨登場，將人間百態在這一方小小的戲臺上展演。

“好！”

戲臺下不時發出熱烈的掌聲和叫好聲。

白玉璞也沉浸在這一場戲曲盛宴之中，心中感嘆真是精彩！

不愧是城里來的大戲團，這身姿，步態，唱腔，即便是在他這種不懂行的眼中，也能看出功力深厚！

沉浸在一件事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很快。

似乎并沒有多久，大戲就演出完了。

角兒們在戲臺上齊齊向臺下的看著鞠躬。

“呼~”

“真是過癮！”

一旁的老丈鼓著掌大聲贊嘆道。

從戲中抽離出思緒，白玉璞也鼓著掌，不過并沒有說話。

他靜靜地看著眼前的落幕的演員，紅、黑、白、綠...各異的色彩被繪在不同的臉上，絢麗、深邃和神秘。

仿佛只要繪上了這副面皮，臺上的角兒們也都換了一種不同的人生。

大戲落幕。

看著眾角兒緩緩退至幕后。

“確實過癮！”

白玉璞拍著手緩緩站起身來，向著后臺走去。

若是沒有鬼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