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時節雨紛紛。

天色漸晚，白河鎮上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

街上的行人都匆忙回家，三人在街上簡單吃過了晚飯，也回到武館之內。

吳遠和二牛回屋歇息了。

白玉璞問小吏借了把油紙傘，竹子做的傘骨，傘面上繪了獨屬于武館的的紅色花紋，細細的刷了桐木油。

撐著油紙傘，白玉璞漫步在雨中的青石路上。

不久，他走到一家叫清雅齋的書肆門前。

“這位客官，我們還有不到半個時辰就關店了。”

站在書肆門口的小廝看到還有人到來，連忙說道。

“無妨，我就看看。”

白玉璞合上傘，露出被油紙傘遮住的面龐。

小廝看的有些愣了。

他從沒見過這么好看的人。

連忙殷勤道：“里面請，客官。”

“我們清雅齋是整座白河鎮最大的書肆，是我們老爺的私人藏書，但對外開放，希望咱們鎮子上能出個狀元！種類齊全，什么類型的書籍都有。”

小廝有些驕傲。

“您可隨意翻閱。”

白玉璞對著小廝點了點頭，笑道：

“謝謝。”

小廝一下子紅了臉。

要知道士農工商，眼前的公子一看就出身不凡，卻對自己這街邊小廝如此和善。

他有些惶恐，但心里卻不明的舒坦。

“不敢不敢，公子請進。”

店內空無一人，白玉璞挪步走進前院，頓時一陣墨香撲鼻而來。

他細細看來，眼前藏書之地修建的頗為講究。

院中小樓中屋凡三楹，上固而下隆其趾，可以避去潮濕，四面敞光，可使日光照射其內。

書柜大多是用的杉木，也有些川柏、銀杏之類，四面窗欞，亦是盡皆通透。

看著柜中擺的琳瑯滿目的書籍，白玉璞拿起一本書，靜靜翻閱起來。

嗯，果然看不懂。

不過也正是因為看不懂，所以他才來這書肆之中。

不會就學嘛！

“你好。”

柜臺旁的的小廝正在悄咪咪的偷看白玉璞，卻不料這位好看的公子忽然招手讓自己過來。

“怎么了公子？”小廝小跑至白玉璞身旁，問道。

“有沒有比較基礎一些的，嗯...我是說有沒有適合孩童識字的書籍。”

“識字的書籍？我想想。”小廝疑惑地看著白玉璞。

看穿小廝在想什么的白玉璞臉不紅心不跳，神色從容的說道：

“哦，我是給我的侄兒買的。”

這時，武館中正在打瞌睡的二牛突然打了個噴嚏，但隨即翻了個身，嘟囔了兩句，又睡了過去。

“我想起來了。”小廝跑到后面的一排書柜。

拿出一本較新的書籍，藏藍色的封面上有著三個墨字。

“這是千字文，平白易懂，最適合啟蒙，公子的侄兒一定會喜歡的。”

白玉璞心中欣喜，接過千字文，對著小廝謝道：

“多謝。”

他翻開書籍，這本書中，盡是些版印的簡易文字，和前世的小篆有些相像。

白玉璞站在那，一動不動的看著書中內容，體內的靈無由聚集在他的眼中。

他只感覺到頭腦清明。

唔，理解的好快。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這本千字文便已經被他掌握了。

奇怪的是，這書中內容竟與前世的同名書大差不差。

白玉璞只能將其歸結于大道至理，萬般歸一。

搖搖頭，他抱著那本千字文，又向其他的書籍看去。

《博物志》、《大慶地域錄》、《玉樓春》、《傷寒論》、《隔簾花影》......

真如小廝所說，這清雅齋真是藏書豐富。

白玉璞又細細挑了兩本，便向著柜臺走去。

小廝接過書籍開始算賬：

“《千字文》一本，老爺說過啟蒙書籍一律半價，五十文。”

“博物志、大慶地域錄，這兩冊一本二百文錢。”

清脆的算盤珠聲落定，小廝的話語隨之響起：

“公子，一共四百五十文錢。”

“好的。”

白玉璞下意識摸向懷間。

然后摸向大腿、側腰...

這時候他才突然發現...

他根本沒錢！

福生無量天尊，夭壽了。

出門急，忘記自己身無分文的現實了。

也沒問吳大哥借些錢。

看著白玉璞在身上摸索半天也不見個動靜。

小廝也是個機靈的主，輕聲提醒道：

“公子，怕不是落在路上了吧。”

白玉璞知道他是在替自己解圍，正想順著他的話說下去。

卻不料一個清脆的女聲響起：

“我幫他付了吧。”

白玉璞扭頭，只見一個穿著黑色勁裝，帶著斗笠的窈窕女子掏出一錠銀子，遞給小廝。

這是誰？

小廝笑瞇瞇的接過銀子。

雖然這位公子長得好看，說話也好聽，但是按老爺的話來說，放著錢不賺絕對是天大的罪過。

只見小廝取出戥子，稱了稱銀子的重量，開口道：

“公子，姑娘，正好一兩！”

“您是要將零錢折成碎銀還是銅錢呢？”

“銅錢。”

“好嘞！”小廝取出一貫錢，數出五百五十文，將其串成一串，遞到了黑衣女子手中。

無功不受祿，白玉璞其實不想承這陌生女子的情。

但小廝動作太快，自己還沒來得及開口，就結束了找錢的過程。

走出店門。

撐開油紙傘。

“你為何幫我？”

他看向那女子，斗笠下的黑色面紗遮住她的面容，看不清楚。

清冷的女聲如雨滴青石：

“你是武館的人？”

聞言，白玉璞恍然大悟。

“不是，這是我借來的傘。”

他如實說道。

“是么，可惜。”

女子的話語十分簡短。

頓了頓，她又說道：

“你叫什么名字。”

這時，正在觀察著女子的白玉璞才發現，女子腰間別著一把烏鞘的古樸長刀。

武者？

他細細感受，果然感到此女身上血氣翻涌，比吳遠要強上幾倍不止。

莫非這人便是先天武者？

他回過神：“我名白玉璞，江南道人。”

“敢問姑娘名字？又與武館有何關系？”

黑衣女子頓了一下，緩緩說道：

“姜黃。”

但并未回答后面的問題。

黑衣女子向前一步，清冽的雨珠從她的斗笠上滑落下來，落在地面上，濺起晶瑩的水花。

微風輕動，白玉璞只能看見她面紗下白皙的下巴。

女子好像不太擅長與人交流。

她背對白玉璞，清冷的話語緩緩響起：

“你還有什么需要的?”

“我可以幫你買下來。”

“不用了，謝謝。”

白玉璞婉拒了姜黃的好意。

姜黃點點頭，縱身一躍。

在白玉璞的眼中，她就像一只輕盈的烏雀，在林立的屋檐上跳躍，眨眼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