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興讓待在家中,坐立不安。
西山礦場的事情可不小,定然會在朝廷中掀起大浪。
就算他們是皇親國戚,也免不了責罰。
雖然大明朝對于皇親一向十分優待,但哪怕是親王,也不是沒有因罪被殺的。
尤其,當今這位又想當個圣君,對于西山礦場這種事情,怕是也不會容忍。
越想,冉興讓心中越是慌張。
皇帝、百官以及民意,都不向著他們,這是要完啊!
就在此時,門口傳來一陣喧囂,見公主回來了,他趕忙迎了上去。
“公主,皇上怎么說?”
朱軒媁陰沉著臉,沒有說話,徑直回到了大廳之中,拿起一旁的花瓶就往地上砸去。
見到這一幕,冉興讓的心頓時揪了起來。
看來跟皇帝交談的結果不好啊!
“公主,皇上到底怎么說的?”
朱軒媁猛地扭頭,目光陰狠的盯著他,厲聲說道:“我沒有見皇帝!”
“什么?沒有見皇帝!”冉興讓臉色煞白。
現在能救他們的可就只有皇帝了。
“為什么?為什么不見皇上?”
朱軒媁板著臉,硬氣應道:“我是他姑姑,我為什么要去跟他請罪?”
原本在出宮之后,她心中也有些忐忑,想著是不是應該去跟皇帝請罪,可她心中憋著一股氣,轉眼又打消了回去請罪的念頭。
“姑姑?那是皇帝!”
冉興讓氣得漲紅了臉,現在這關頭,朱軒媁竟然還拿著長輩的架子。
“冉興讓,你是在訓斥我?你膽子大了?”朱軒媁心中憋著的那股氣,頓時被冉興讓炸出來了。
這個時候,冉興讓哪里還會讓著她,“你夠了!別以為你是公主,所有人都要順著你!”
“西山的事情已經在京城傳開了,民意洶涌,就算皇帝也要給天下一個交代,沒有皇帝護著,你以為我們能安然無恙?”
“是,你還有太妃娘娘護著,就算公主府完了,也能過得好好的,可我還有孩子們,他們可沒有這么好的運氣!”
“......”
冉興讓將心中積攢了幾十年的怨氣都爆發出來了。
見到這一幕,朱軒媁有些不知所措。
片刻之后,她才回過神來,沉聲說道:“我派人將你們送去洛陽,先到王兄那里避避風頭。”
“殿下,您現在可哪里都不能去!”
就在此時,一道尖細的聲音傳了進來。
一個紅袍大太監,領著一隊身穿飛魚服的錦衣衛走了進來。
朱軒媁盯著大太監,厲聲呵斥到:“曹化淳,你敢幽禁我!”
曹化淳微微躬身,應道:“殿下,皇爺有旨,著大長公主及駙馬在府內閑住,不得隨意出入,等候三法司的調查結果!”
聽到這話,朱軒媁和冉興讓頓時臉色煞白。
皇帝讓刑部、都察院以及大理寺一同調查,這件事就不可能輕易了結了。
朱軒媁抬頭看著曹化淳,沉聲說道:“我要見皇上!”
“殿下,皇爺吩咐了,不見!”曹化淳應了一聲,隨后便出了大廳。
······
八月初六,皇極門大朝。
百官站在大殿之中,神情肅穆。
這是西山礦場的事情暴露出來之后,舉行的第一次朝會,百官都知道今天要議的事情就是西山礦場。
而其中的關鍵就在大長公主,按照舊例,大長公主怕是要受到重罰,甚至削爵!
朱由檢坐上龍椅,接受百官朝賀之后,也沒有什么鋪墊,直接將刑部尚書喬允升叫了出來,“刑部給諸位愛卿說說西山礦場的事情吧!”
“臣領旨!”喬允升恭聲應了一句,隨后轉身看著百官,說道:“經過刑部、大理寺、都察院調查,西山地區現有大小礦洞三千余個,在大長公主府手下的礦洞有近兩千個。按照天啟二年的記錄,先帝賞賜大長公主礦區兩千畝,大長公主府這些年通過兼并,強買強賣等方式,已經將礦區擴展到了六千余畝。”
“五年多來,大長公主府的礦區,總共用了近六千礦工,其中近四千人死在了礦洞之中,唯有兩千人僥幸存活。”
“這六千礦工,除了西山地區民戶一百二十一戶,共計六百四十二人,其余礦工均是大長公主府私自羈押的流民,近年來,直隸失蹤的百姓,大半都是被抓去了西山礦場。”
喬允升的話在大殿中回蕩,百官驚駭不已。
他們也沒有想到,西山礦場竟然死了這么多人。
這些年來,京城中也有不少西山的傳聞,都說西山十分危險,經常死人。
但大家也就是聽一樂,挖礦哪里有不死人的。
可現在聽到刑部說的數字,他們才知道西山的事情有多離譜。
短短五年竟然死了三千人!
朱由檢看了眼百官的反應,隨后朝一旁的王承恩示意了一下。
王承恩朝前走了兩步,高聲喝道:“傳大長公主、駙馬!”
聲音傳出大殿,片刻之后,朱軒媁和冉興讓走了進來。
“臣叩見皇上!”
兩人跪地行禮。
朱由檢盯著朱軒媁看了一眼,冷聲說到:“壽寧,你可知罪!”
“求皇上恕罪!”朱軒媁也顧不上什么顏面,這兩天,她已經認清了現實。
唯有皇帝才能救她!
聞言,朱由檢微微搖頭,也沒有再理會她,而是扭頭朝著一旁的王承恩說道:“宣旨吧。”
王承恩點了點頭,隨后取出圣旨,說道:“皇帝旨意,說與天下臣民聽:大長公主壽寧,枉顧皇恩,肆意妄為,強奪百姓土地,私自開挖礦洞,致使百姓流離失所,其罪一。拘押百姓,強迫服徭役,致使三千百姓橫死,其罪二......”
聽著王承恩念出一條條重罪,朱軒媁跪在地上,身子不停顫抖。
在連著說了七條罪行之后,她聽到王承恩開始念罪罰,心不由得提了起來。
“壽寧屢次觸犯朝廷律法,為國法所不容,今削其宗籍,貶為庶人。”
貶為庶人?
朱軒媁滿是錯愕,看著高臺之上的皇帝,滿是震驚。
皇帝竟然削掉了她的爵位!
可還不等她出聲,王承恩念的下一句話,更是讓她大腦一片空白,如同五雷轟頂。
“縱覽其罪行,不為天下所容,當梟首以示天下!”
朱軒媁癱軟在地上,雙目無神。
皇帝不僅要削她的爵,還要砍她的頭!
“皇上,我可是你的姑姑!”
“我是神宗皇帝的女兒!”
“縱使我有錯,我以后改還不行嗎?”
“我這些年是太過肆意妄為了,但我會長大的,我會改的!”
“......”
看著有些癲狂的朱軒媁,朱由檢臉色冰冷。
“長大?沒機會了!”
“不是什么過錯都有機會彌補!”
他扭頭看著一旁的王承恩,說到:“圣旨也別念了,明發天下,讓天下人都看看!”
而后他又看著底下的朱軒媁,冷聲說到:“將壽寧還有駙馬拉下去,今日午時,在正陽門外問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