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去梅苑請安時,沈緒下朝后匆忙趕來。
我們二人一同從母親處回來,他自然而然攙扶著我。
“不是同你講過了,用不著來母親這請安嗎?”
自懷孕之后,他整日早出晚歸,宿在書房,我們二人已經很久沒見了。
聽著他語氣中的關切,讓我有點恍惚,仿佛我們的關系回到之前。
嫁給沈緒五年,他對我呵護備至。
沈緒會為我作畫、為我梳發、為我點朱唇。
我赴宴,不論刮風下雨沈緒都會前往接我。
京中人笑著打趣,世子這般雪山之上的人,卻被我輕易俘獲,甘愿為我走下神壇,稱我是個有福之人。
我深以為然,直到那天,這個在情動時想要我為他生個孩子的男人。
與他討厭的小青梅在水里相擁。
2.
我輕輕拂去他的手,拉開距離。
“今日天氣好,我想多走走罷了。”
我身子骨從小就弱,懷孕之后成日昏睡,一天天躺在床上湯藥不斷,身體軟乏。
今日冬陽和煦,我精神也跟著好起來,便出來透透氣,陪母親說說話。
沈緒像是沒有察覺出我的抗拒,順勢與我十指相扣,另一手攔住我的腰。
“他又鬧你了?”
我身子已經有七月,肚子圓鼓鼓的,他修長的手指覆在上面。
手的溫度傳到我心間。
也染上我的臉頰,我臉紅心跳。
印象中,這是懷孕后他第一次親近肚子里面的孩子。
成婚五年,我沒有子嗣,一直是我的心頭病。
京中不少風言風語,甚至朝中不少人想往沈緒府中塞人。
雖然府中長輩無人催我,但在情動時沈緒在我耳邊說過想要一個孩子。
如我一般溫雅的孩子。
我日漸焦慮,求神拜佛、求醫問藥。
我身子骨弱,這個孩子來之不易。
剛坐穩胎,我就迫不及待地想去告訴他這個消息。
碰巧聽說涂清清跑到軍營去,點名要沈緒去接。
3.
涂清清是將軍府嫡女,最是擅長舞刀弄槍,連先帝都曾多次褒獎她,身手非凡不輸好兒男。
她從小就喜歡粘著沈緒,但沈緒十分厭惡她。
我與沈緒大婚時,她生氣跑去了塞外,非得要沈緒去接她,她才肯回家。
將軍府的人三番五次求到我這兒來,沈緒大怒。
“她既不是死在外面,就別來驚擾我家夫人。”
半年不到,她灰溜溜回京。
不知這次又在鬧什么脾氣,跑去了軍營。
她派來的人說她出事了,非要沈緒去接她。
我以為他不會去。
我以為。
4.
可沒想到這個素日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人,衣袍的帶子都系錯了。
我拉住他的衣袍,被他不留情地抽出,我一個踉蹌,下意識護住肚子。
“與你無關。”
他冷漠眼神,沒有半分昔日的溫和。
我愣在原地,追著出去,“我有事跟你說。”
“我有急事。”
他的反常讓我隱隱不安,讓我失態質問。
“什么急事,為了涂清清?他們將軍府上下那么多人不知道去接人嗎?為什么非得就你去接人,再說之前她去塞北你都沒有去,為什么現在就非去不可。”
他聞言眉頭狠狠一皺,面色一凝,直直盯著我。
看我的眼神很陌生。
“宋知微,沒想到你是個這樣鐵石心腸的人。軍營之中魚龍混雜,放任一個女孩子在里面是什么后果你不明白嗎?”
我為什么要明白?
又不是我讓涂清清去的,她自己不明白嗎?
爭吵是徒勞。
我閉眼緩了緩,軟了語氣。
“我懷孕了。”
沈緒腳步沒停,我試圖從他臉上看出什么,除了隱隱的不耐煩以外,沒有。
“懷孕了就去找大夫,我又不是大夫,你找我有什么用。”
我一陣心寒,分享的喜悅在頃刻間,全無。
我撫上肚子。
我原以為沈緒對這個孩子也是有所期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