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陽坊。
楊銛府邸。
楊銛在書房中罵人:“這些臭酸窮儒,我那么結(jié)交他們,他們竟然不與我結(jié)交,哼。”
楊銛自從收下羅希奭,把他待為上賓后,人設(shè)就崩了,那些平日里與他親近的讀書人避他如同避蛇蝎。
不管楊銛如何折節(jié)下交,讀書人都不想再與他有來往。
這就是李漁提醒他,把羅希奭待為上賓的可怕后果,誰叫他求的是賢名,走的是賢人道路,立了賢人的人設(shè)。
若是楊釗與羅希奭結(jié)交,自然不會有問題,誰叫楊釗的人設(shè)就是市井無賴。
羅希奭進來,楊銛看著他,隱隱有些后悔,早知如此,何必當(dāng)初。即使收留他,也不用把他當(dāng)作上賓,然而事已至此,想改也沒有機會了。
“稟阿郎,安祿山前來求見。”羅希奭稟報。
“安祿山?他來做什么?”楊銛完全想不明白,楊氏雖然貴幸無比,然而和安祿山?jīng)]有交情,安祿山此來絕沒好事:“不見。”
羅希奭提醒:“阿郎,安祿山帶了一百車財貨,說是前來給您送禮的。”
“多……多少?一百車?”楊氏貴幸無比,收受的財貨不知道有多少,可以說堆成了山,然而一次性收一百車的事情依然沒有發(fā)生過,楊銛眼珠子都快瞪掉了。
羅希奭眼睛放光:“一百車。以我對安祿山的了解,其人豪闊,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是大方之極,一百車財貨必是價值連城。”
“叫他進來。不,請他進來。”楊銛態(tài)度不斷變好:“我親自去迎接。”
快步來到書房門口,只見院里裝滿寶貨的奢華馬車一輛接一輛,占滿了書房前的空地,極是壯觀。
楊銛大喜過望,笑得眼睛只剩一條小縫了。
安祿山站在馬車前,看見楊銛出來,飛奔而來,如同一座移動的肉山般,很有壓迫感,來到楊銛身前,雙膝一軟,跪在地上,沖楊銛叩頭。
咚。
一個響頭,極是用力,跟巨錘砸在地上似的。
楊銛嚇了一大跳,忙朝后退,很是不悅:“安祿山,你這是何意?”
“舅舅,想煞外甥了啊。”安祿山雙手撐著地面,膝行而前,抱著楊銛?shù)碾p腿,驚喜無比,一臉孺慕。
“舅舅?外甥?”楊銛完全不明白安祿山在說什么,懵逼了。
安祿山緊緊抱著楊銛?shù)碾p腿,笑嘻嘻道:“舅舅,外甥想認貴妃為娘親,還望舅舅成全。”
“你認貴妃為娘親?”楊銛只覺這世道錯亂了,就算你是兩鎮(zhèn)節(jié)度使,那也是區(qū)區(qū)胡兒,安能攀上楊貴妃這高枝,罵道:“安祿山,你休要饒舌。我楊氏是何等高貴,豈是你區(qū)區(qū)胡兒所能攀扯?”
羅希奭適時提醒:“阿郎,安祿山所言雖然狂悖,然而卻是兩全其美之法呀。”
“閉嘴。”楊銛罵道:“你休要胡言亂語。”
羅希奭陪著笑臉,道:“國舅當(dāng)知,如今的楊氏雖然貴幸無比,然而只有虛名,而無實權(quán),這是一大隱患。”
為了實權(quán),楊銛可沒少費心思,如今看來,收效甚微,能不能拿到尚書左仆射一職,都成問題了。
聽了這話,有些意動。
羅希奭又游說,道:“安祿山雖是胡兒,然他手握平盧和范陽兩鎮(zhèn)節(jié)度使,是節(jié)帥,是手握重兵的邊將,若是成為楊氏中人,對楊氏的好處還需要說么?”
楊銛兩眼放光,道:“也對。”
在楊銛崩人設(shè)的節(jié)骨眼上,若是能和安祿山這個邊將拉上關(guān)系,對楊家的好處顯而易見。
更不用說,安祿山還要認楊貴妃為娘親,這是親戚啊,更鐵了。
“見過舅舅。”安祿山太機靈了,忙叩頭。
“好外甥,快起來,快快起來。”楊銛滿臉笑容,扶起安祿山。
安祿山又是一個響頭叩下去,這才站起身來,滿臉歡喜。
楊銛想了想,道:“這事趕早不趕晚,得今日就辦了。外甥,今日圣人擺慶功宴,就是天賜良機,我會說服貴妃,讓她當(dāng)眾認你為子。”
安祿山大喜過望:“謝舅舅!謝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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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
月堂。
安祿山喜滋滋的進來,沖李林甫見禮問好:“見過阿郎。”
李林甫滿臉喜色,道:“胡兒,你做的好事啊。”
安祿山一個激靈,臉上的喜色消失,心驚肉跳,小心翼翼的問道:“敢問十郎,何故發(fā)怒?何故對我不滿?”
李林甫臉上的喜色更多數(shù)分:“我要你去楊氏與楊氏攀親戚,可沒要你滿長安認親戚。如今,你在長安認了多少親戚?”
眾所周知,李林甫越是歡喜,越是盛怒,殺機涌動。
安祿山只覺一股無形的殺氣彌漫,欲要把自己淹沒,忙陪著笑臉,道:“阿郎,您可錯怪我了。”
“錯怪你?”李林甫笑得跟彌勒佛似的。
安祿山重重頷首:“阿郎要我認楊氏為親,這是一個好主意。我想啊,親戚不怕多,就在長安城里多認了幾門親戚。”
“親戚不怕多?”李林甫一愣。
這話沒法反駁。
“可我沒要你去認李漁為爹啊。”李林甫罵道:“李漁比你孫子大不了多少,你認他為爹,你得多不要臉。”
安祿山滿臉遺憾:“可惜,李漁不愿意認為我子啊,錯失了一門好親戚。只要李漁愿意認這么門親,不要說當(dāng)兒子,就是當(dāng)孫子也行。”
李林甫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被惡心得不行。
李林甫何等無恥之人,什么無恥的事情沒有干過,然而,此時此刻,李林甫升起自己就是純潔小白花的感覺。
李林甫罵道:“你安的什么心思?你可知李漁與我是多大的仇怨?”
安祿山重重頷首:“此事,我自是知曉。阿郎,您想啊,若是李漁認為我兒子,不,就是認為我孫子,甚至于認我為重孫玄孫也行,不管是什么輩份,只要認了這門親事,我不就是把圣人最喜歡的孫子給拿下了?”
李林甫無法反駁,只能頷首贊同。
安祿山算盤打得很精:“李漁可是圣人最喜歡的孫子,能與他成為親戚,好處太多了啊。因而,我可以順勢化解阿郎與他的恩怨,你們化干戈為玉帛,豈不美哉?”
李林甫已經(jīng)向李漁低過一次頭了,想要化解他們的恩怨,可惜李漁不同意。
若真能借由安祿山之手化解此事,對四面楚歌的李林甫來說,自然是天大的美事,遺憾無比:“可惜,這親戚沒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