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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米諾斯迷宮

  • 米諾斯迷宮
  • 作家LN02ow
  • 9616字
  • 2024-07-25 10:01:22

陳飛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睡在了地板上――他不知何時從床上滾落下來,窗戶也不知什么時候被風吹開了,窗簾被風呼呼地刮起,像是一只巨大的風箏在房間里忽上忽下地飛舞。陳飛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著,仿佛一只受驚的兔子在野地里拼命逃竄……

他起床洗了把臉,默默地坐了一會兒,吃過飯就去上班。在班上時,陳飛接到了《新文學》雜志主編老周打來的電話。

“是小陳嗎?”老周明知故問。

陳飛說我是啊。

“我是老周啊!”

陳飛說我聽出來了。

老周說:“怎么樣?最近在搞啥創(chuàng)作?”

陳飛說沒搞啥創(chuàng)作,只是寫著玩兒。

老周打了兩個哈哈,道:“今年,雜志準備搞一個‘文學新銳’欄目,要發(fā)表幾篇新人新作――我就想起你來。”

陳飛說真是謝謝了。

“我等著你的大作啊!”老周最后對陳飛說。

《新文學》雜志是省文聯(lián)主管的純文學雜志。那本雜志有一個特色,就是推了不少文學女青年出來。因此外界有一個傳聞,說主編老周其它方面都好,唯獨一個缺點就是比較好色,他利用自己雜志主編的身份誑騙了不少文學女青年——但不管如何,約稿總是好事,作品寫了總得有渠道發(fā)表哈。于是,陳飛便沒有多想,打算應(yīng)老周之約,著手創(chuàng)作一篇新小說。他準備把自己那天晚上做的夢給寫出來。

……

眼前是一片沙漠。

沙漠上到處布滿了魚鱗般的沙紋,一排排的沙丘就像海浪一樣翻騰起伏。四周矗立著高大而寬闊的花崗巖圍墻。圍墻上有一道巨大的缺口,中間部分坍塌掉了,里面一片幽暗、深不可測,就像一只張著血盆大口的怪獸。缺口里不時響起一陣陣嗚咽似的風聲,如同拉響著的防空警報……

“這里是米諾斯迷宮挑戰(zhàn)賽,歡迎你加入這場游戲!”一個穿著黑色運動裝、戴著黑色棒球帽和墨鏡的家伙對我說。

米諾斯迷宮比賽的主辦者是世界首富喬治·李。據(jù)說,喬治·李的母親是一位希臘船東的女兒,從小就酷愛給自己的兒子講述古希臘神話,他深受母親影響,尤其鐘愛米諾斯迷宮的故事。喬治·李一生沒有子女,并且不相信周圍所有人。所以,成為世界首富之后的他為了紀念自己的母親,就在寬廣無垠的撒哈拉沙漠里花費巨資建造了一座無與倫比的迷宮,并命名為米諾斯迷宮。同時,他想通過這座迷宮舉辦一項比賽,為自己挑選一位遺產(chǎn)繼承人。他宣布,如果誰能率先找到米諾斯迷宮的出口,誰就是自己的遺產(chǎn)繼承人……

“就我一個人嗎?”在那個一身黑色裝束、口里面嚼著口香糖的家伙宣布完比賽規(guī)則之后,看著那些高大圍墻,我有些迷惑地問。

那家伙面無表情地看了看我,并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怎么才知道是找到了出口呢?”我緊接著又發(fā)問道。

這時,那家伙聳了聳肩,指著圍墻上的那道缺口說:“你去問它吧……”他的聲音因為咀嚼而變得甕聲甕氣,仿佛被口香糖粘住了嘴巴。說完之后,他就乘坐直升機飛走了。在強勁氣浪的推升下,那架直升機就像一只巨大的蚊子一樣嗡嗡嗡地在頭頂上空繞來繞去,最后漸漸消失在天際。

我穿著主辦方配發(fā)的紅色運動衣朝向那道巨大的缺口獨自走去。我看到在太陽的照射下,自己的頭部和肩膀的影子先撲到了圍墻上,它們在上面小心翼翼地匍匐行進著,像要翻越這道圍墻,又像是在與圍墻結(jié)吻似的,但它們漸漸偏離了圍墻,最終被那道缺口所形成的昏暗所覆蓋……

迷宮里到處都是圍墻,到處都是沙黃色的花崗巖。圍墻像摩天大廈一樣高聳入云,如同多米諾骨牌一樣連成一片,共同組成了眼前這座連綿不絕而又宏偉壯觀的花崗巖巨石陣。抬眼望去,它簡直就像是一片矗立在天空中的被凝固的沙漠――頭頂上那片天空幾乎被遮蔽,從狹窄的縫隙里透露出了一線蔚藍的色彩,簡直像是一道平直的海平面。高墻遮蔽了陽光,被隔斷了的方向如同一枚指南針一樣失去了磁場的控制……”

一個岔道口迎面而來,我試著朝左前方走了幾步,但轉(zhuǎn)了一圈后又繞了回來,繞回來的路上又遇到了一個岔道口。再從左邊繞過去,轉(zhuǎn)了一圈,又繞了回來,繞回來的路上又遇到了一個岔道口。我只得從左邊又繞過去,轉(zhuǎn)了一圈,又繞了回來,繞回來的路上又遇到了一個岔道口……

一番繞來繞去之后,我有點頭暈?zāi)X漲。接連經(jīng)過了幾個岔道口,我發(fā)現(xiàn)往左去的路好像都是被封死的,繞來繞去最后都會繞到岔道口的右邊來――既然這樣,出口會設(shè)在相反的方向嗎?我加快了腳步,急切想找到一條往右方向的通道。但迷宮里的溫度似乎越來越高,空氣也像被煮熟似的越來越熱,腳下的沙子都開始發(fā)燙了――我感到自己就像是一只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竄來竄去而疲于奔命……‘啾’的一聲,像從哪里傳來了一聲槍響,一顆石塊順著石墻飛落下來,它在堅硬的花崗巖墻面上嗑嗑絆絆地下落,像水花四濺似的碎裂成了無數(shù)。接著,又是‘啾’的一聲,第二顆石塊又飛落下來,緊接著是第三塊、第四塊……天空中到處充滿著射擊般的聲音,大大小小的石塊在我周圍四散滑落,我仿佛正置身于一場槍林彈雨之中。我左躲右閃、抱頭鼠竄,一些石塊擊中了我,但我顧不上疼痛,繼續(xù)朝前奔去。此時,我看到沙地上出現(xiàn)了一片清晰而小巧的腳印,那腳印前進的方向正與我剛才的想法一致――它是朝右去的。我被它吸引著,向右穿過了一道深長的通道,發(fā)現(xiàn)在一堵凹形墻的背后又出現(xiàn)了一處岔道口。繞過那個岔道口,又進入了一處岔道口,但在繞過那個岔道口后面前卻產(chǎn)生了爆炸一樣的光亮,它猛然間刺入了我的眼睛,卻讓我瞬間失去了光明――那會是出口嗎?我心里咚咚直跳――雖然我知道那可能并不是出口,但我卻仍然不由自主地趕緊跑去。當來到通道的盡頭時,我才發(fā)現(xiàn)眼前又出現(xiàn)了一片開闊的沙漠地帶,沙漠的遠處再次浮現(xiàn)出了一道坍塌的缺口,它好像比我出發(fā)時所進入的那道缺口更為巨大和陰暗,它遮蔽了半個天空,仿佛正在吞噬著這座神秘莫測的迷宮。在這道巨大缺口的旁邊,還矗立著一座古羅馬圓形角斗場式的奇怪建筑……

“三區(qū)到底蓋不蓋啦?”

飯桌上,妻子問陳飛。

陳飛說:“聽說市里有些分不到房子的人在打小報告,房產(chǎn)商也在背后跟著瞎搗鼓,省里說要暫停。”

“那怎么辦?咱們都交了15萬塊錢,而且我們原先的房子都賣了……”

“再等等吧!”陳飛嘆息著。

坐在一旁的陳飛母親幫忙接過話茬,安慰他們夫妻倆,說:“可能等些時候過去風頭就讓蓋啦!”

一年以前,陽城市政府籌建市直機關(guān)單位第三生活區(qū)。陳飛是市直單位的公務(wù)員,有資格買這房,而有些不在編的人員則沒有資格買房。房子均價3800元,比市場價略低一些。作為全市公務(wù)員居住的生活區(qū),里面的配套服務(wù)設(shè)施勿庸置疑是一流的。為了買這房,陳飛和妻子把自己住的房子都給賣了,暫時搬到父母這里來住。

“還要等到什么時候?”妻子繼續(xù)問。

“等等再說吧!”陳飛也有點迷茫。

……

這時,我看見一個人影正朝那里拼命奔跑著,向后揚起的沙塵飛越了她的頭頂,她的影子正在和她一道飛快地掠過沙漠,看上去她就像是在跟自己的影子在沙漠里賽跑。可是,那道缺口卻始終與她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不管她跑得速度有多快,那道缺口總在她前面的不遠處巋然不動。終于,那人跑不動了,她逐漸蜷縮成了一個紅點,在那里蠕動著。

原來是海市蜃樓,我醒悟道――一轉(zhuǎn)眼的工夫,海市蜃樓就在我面前消失了,天空里寂靜如初,就像什么事情也沒有發(fā)生……

第一次與一道參加這項比賽的隊友或者是對手相遇,我心里又冷不丁地冒出來那個想法:除了我之外,這座迷宮里究竟還有多少人與我一樣正在努力尋找著出口,尋找著那個可以通向世界首富之路的出口――她是一個女人,嘴唇干枯發(fā)白,神情冰冷絕望,就像茫然生長在沙漠里的一株小草。在她朝我走過來的時候,沙漠上起了一陣微風,吹動了一下她本來十分僵硬的表情。

一番對視和沉默之后,我首先開口發(fā)問:“你為什么來參加這個比賽?”

“既然你可以來,我為什么不能來?”她像一個熟人似的反問我,話語里卻充滿了挑釁。

“這個比賽中不應(yīng)該有女人,”我譏笑她說,提醒她注意自己的處境。

“所以沒有人可以走出去,”她毫不在意地回戈一擊。

“你就不怕嗎?”我環(huán)視了一下空空如也的周圍,又換了一種口氣問她。

“怕的話,就不來了。”她義無反顧地說。

她的話斬釘截鐵,像一支支利箭,直中靶心。

我又好奇地問她:“你覺得你能找到出口嗎?”

“那是我自己的事情,和你無關(guān)。”

“怎么能說沒關(guān)系?”我說:“既然來到這里,就有關(guān)系了。”

“為什么?”她問。

“你贏了,就是我輸了。”我說:“所以,你的一舉一動都與我有關(guān)。”

迷宮里忽然響起了一陣嗚嗚的風聲,就像一個女人在黑夜里傷心欲絕的哭泣。

“別再兜圈子啦!”她說。

我問:“什么意思?”

她說:“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我是說你別擋著我的道兒!”

這時,風聲更大了。迷宮里竄來的陣陣旋風裹挾著一團團的沙粒撲打在我們臉上。遠處,大片的沙塵在空中飛舞、盤旋上升,就像是在集結(jié)兵力,準備投入一場史無前例的戰(zhàn)斗。

是沙塵暴!

大片的沙塵如同噴云吐霧一般彌漫開來,覆蓋了整個天空。整個迷宮發(fā)出了巨大的轟鳴聲,像是千百架飛機飛過的聲音,大地在隆隆的轟鳴聲中不停顫抖。

我和那個女人迅速退回到了迷宮里。身后,沙塵暴正以千軍萬馬的速度推進著,它不斷膨脹擴大,像滔天的巨浪一般襲來,吞沒了一切。無數(shù)從天而降的石塊劈頭蓋臉一般砸下來。我們抱著頭,在迷宮里的各處角落里東躲西藏。整個天空仿佛是沙漠的倒影,大片的風沙撲天蓋地地落下,如同暴風驟雨。我們的嘴里、耳朵里、眼睛里面全都灌滿了沙塵,周圍一片灰暗,沒有一絲光亮,那些近在咫尺的石墻也像隔了一層很厚的塑料布似的顯得漫漶不清。我們終于在一個拐角處躲了下來。只見漫天而來的沙塵在我們身旁不斷噴灑、堆積,幾乎將我們掩埋。女人在我身旁發(fā)出了像風一樣的嗚嗚的聲音,我將自己整條脊背彎曲下去,匍匐似地搭在了她的身上。

不知什么時候,我們從沙塵暴的噩夢中蘇醒過來。迷宮里到處堆積著奇形怪狀的沙丘,就像天空里千奇百怪的云朵。

我們之間依然沒有交流。右邊既然無處可去,我們只得一起又從左邊的通道繞回去,轉(zhuǎn)了一圈,又繞了回來,繞回來的路上又遇到了一個新的岔道口。我們站在岔道口上猶豫不決,不知該往哪里去。

“我們得分手啦?”那女人說。

她習慣于獨來獨往,她正在以另一種方式重復(fù)她剛才所說過的話。

我點了點頭,說:“也好。”

我轉(zhuǎn)過身去剛要走開,她卻在我的背后問了一句:“你覺得出口究竟會是個什么樣子呢――我的意思是說,它是一扇用石頭做成的大門,還是一道像剛才那樣的缺口,還是一個只供一人爬出去的狗洞呢?”

我回轉(zhuǎn)過身,望著灰頭土臉的她,想了一下,說:“無論是什么樣子,那都是個出口。”

我看到她對我展現(xiàn)了一絲灰暗的笑容,接著她就消失在一個岔道口中……

“三區(qū)到底還蓋不蓋啦!”妻子再次挑起了這個話題:“這算什么事?我們交了那么多錢,又把自己房子賣了,結(jié)果等了這么長時間,連個動靜都沒有――這錢不會是打了水漂了吧?”

“三區(qū)的建設(shè)方案是經(jīng)過省里審批同意的,符合規(guī)定程序,早晚會蓋的。”陳飛說。

“那究竟還要等到什么時候?”妻子不厭其煩地重復(fù)著相同的問題。

“等到它蓋的時候!”陳飛回答。

聽說建設(shè)市直三區(qū)的事遙遙無期,誰都不敢捅這馬蜂窩。經(jīng)不住妻子的軟磨硬泡,陳飛準備把原來賣出去的房子再買回來――他們夫妻倆原來那房賣了40萬,聽說買主并沒有住進去,所以他們打算在原來售價的基礎(chǔ)上多返還給他兩萬塊錢作為補償,然后將房子重新買回來。

當陳飛找到買主談起這件事時,那買主對陳飛說:“把房子買回去沒問題,不過不是再加兩萬,而是這個數(shù)!”他在陳飛面前伸出了四個手指頭。

“四萬!”陳飛遲疑起來,不知該不該答應(yīng)這多出來的兩萬。

“不是四萬,是四十萬!”他說道。

“你瘋啦!”陳飛喝道。

“我沒瘋――我買這房子不是為居住,而是為投資。我看準的是這地段兒,現(xiàn)在雖然還沒有到這個價,但我相信它將來會值這個價的!”

陳飛說:“還說沒瘋――我看你是想錢想瘋啦!”

陳飛回到家時,兒子跑了過來,要他帶他出去玩。兒子今年在市直機關(guān)幼兒園上中班,后年就要上小學。本來,市直三區(qū)那塊地段兒正好可以劃進市直最好的小學――金陽小學,這樣陳飛就可以讓兒子順利進入金陽小學去上學,但沒想到這一切都將成為泡影。他對妻子說了房主要以翻倍的價格賣給他們原先的房子,妻子的臉頓時陰沉下來。

晚上,陳飛妻子在餐桌上提出要在靠近金陽小學的地方購置新房,這個意見得到了陳飛以及陳飛父母的強烈反對。

“再等一等,總會有結(jié)果的!”陳飛和父母這樣勸道。

“我們能等,可孩子不能等!再過一年孩子就要上小學,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想讓兒子進入全市最好的小學,然后上最好的初中和高中,考一個像樣的大學――你們這樣等下去,只會白白耽誤他的前程……”

“我們保證笑笑進最好的小學!”母親慷慨激烈地向兒媳下保證。

“可我們住的地方離學校太遠,孩子接送不方便,你們算一算那樣會浪費多少時間在路上!”妻子道。

“我們老兩口去那里租房子照顧笑笑!”父親接話道。

老周又給陳飛打電話來要陳飛作品。這兩天,妻子鬧著要買房,陳飛一直沒心情寫小說。上次的那篇小說只寫了一半,所以他只得應(yīng)付著給老周寄了另外一篇作品,結(jié)果老周對寄去的作品不滿意。

老周說:“你得上點兒心,來點兒出彩的東西――現(xiàn)在雜志正在挖掘新人,我是看好你的。”

聽老周這樣說,陳飛只得又從電腦里扒拉出來以前寫的那篇小說,看了看,想硬著頭皮把它寫完。

……

擺在面前的永遠都是一個岔道口――沒完沒了的岔道口,它們讓人感到絕望,讓人感到自己似乎在不停地掉入一個又一個的圈套,它們永無止境,而你必須永不停歇、無從選擇――我從岔道口的左邊繞到右邊,轉(zhuǎn)了一圈,又繞了回來,繞回來的路上又遇到了一個岔道口。再從左邊繞過去,轉(zhuǎn)了一圈,又繞了回來,繞回來的路上又遇到了一個岔道口。我只得從左邊又繞過去,轉(zhuǎn)了一圈,又繞了回來,繞回來的路上又遇到了一個岔道口……

時間早已在迷宮里失去了自我,我感到越來越冷――好像是在大海上漂泊,我在迷宮中找不到可以落腳的地方,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繞來繞去,無論走到哪里,感覺都是同一副景象。后來,在岔道口的一處盡頭,在一片半圓形的沙漠里,我又看見了那座古羅馬圓形角斗場式的奇怪建筑,沙地上散落著一些被風沙遮掩的白骨。在那個奇怪建筑的下面,還站著那個同樣奇怪的女人。

“你也在這里?”我喑啞地問她。

她聲音同樣嘶啞,臉上正刻劃著比經(jīng)歷了一場沙塵暴更為無助和絕望的表情。

“迷宮里根本就沒有出口,”她說。

“為什么?”我問。

“要是有的話,我早就出去了。”她說。

“為什么?”我這樣問她時,心里卻有一種不祥的預(yù)感。

“因為這座迷宮的出口就在這里……”她終于說。

“你怎么知道?”我警惕地看著她,問。

她苦笑了一下,說:“其實我是有備而來,之前就曾出高價通過專門的衛(wèi)星定位設(shè)備觀測到了這座迷宮,而且繪制出了整座迷宮的平面圖――可以說,我對這座迷宮的結(jié)構(gòu)和布局早已爛熟于心――就算這樣,一旦身臨其境,我還是讓那些沒完沒了的岔道口給弄得辨不清方向。上次遇到海市蜃樓,我看到了那道缺口旁邊的這座建筑,”她指了指自己身后的那座圓形角斗場式的建筑,說:“我還以為自己記錯了地點,結(jié)果那確實是一段幻象,我沒有搞錯――唯一的出口應(yīng)該就在這里,就在這座建筑的旁邊……”

“或許這次你又搞錯了?”我不知道她說得是不是真的,但我覺得她說得不太靠譜,聽起來就像天方夜譚。

“這次一定不會錯!”她語氣堅定地說。

“那出口為什么消失了?”我問。

“因為喬治·李把出口給重新封死了,”她說:“我估計每次比賽之前他都會這樣做,所以才沒有人走出這座迷宮――他只想讓我們在這座迷宮里面耗費時間,根本就不想讓我們出去――這是一個陰謀!他想把所有貪戀他財產(chǎn)的人全部困死在這里!”

她看著地上躺著的那些白骨,雖然經(jīng)歷了無數(shù)風沙的磨礪,但它們空洞而深陷的眼窩仍然給人以陰森森的感覺,他們好像要告訴我們一個即將發(fā)生在我們身上的同樣慘烈的事實。

她繼續(xù)對我說:“沒有人知道這里究竟發(fā)生過什么。”

“或許還會有另外的出口?”我說:“我覺得這座迷宮不會只有一個出口。”

“不可能,”她說:“這里就是標示出口的那個地方――就算喬治·李在另外的地方設(shè)置了新的出口,我們也堅持不下去了。”

我扭頭看了看那些讓人眼花繚亂的岔道口,說:“照你這么說,我們似乎只能在這里坐以待斃了。”

“這樣也好,咱們就不用爭啦!”我又說道。

她哭了起來。

“如果咱倆在這里同時發(fā)現(xiàn)了出口,你會怎么辦?”女人從自己的雙手里面抬起臉來,突然間問我。

我猶豫著,感到這個問題有些棘手,而且也無回答的必要。

她卻很坦然地說:“如果是我,我就會用我以前別人騙我的方法來騙你,然后想方設(shè)法逃離迷宮,這樣你既了解了我之所以涉險的苦衷,我出去后又能實現(xiàn)我的目標。”

“一舉兩得,”我附和道:“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

“那你的目標就是當世界首富嗎?”我又好奇地問她。

“只能算是一部分吧!”她說:“這個世界上只有有了錢,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你說得對,”我點頭附和道。

“難道你不想知道我用什么方法來騙你嗎?”她問。

我說:“還是算了吧,反正咱們誰也出不去了。”

她又嚎啕大哭起來,說:“我只是不甘心……”

陳飛聽說要解決市直三區(qū)問題――只是這次換了一個說法,現(xiàn)在不叫“市直三區(qū)”了,改稱“××路住房建設(shè)遺留問題”――還是在原址建設(shè),原先交錢的購房戶將按每年10%的利息補償,只是均價由原來的3800提到了現(xiàn)在的5600――這個價格同樣接近于目前的樓市開盤價。雖然價格不同以往,但所有購房戶都欣然接受了這個現(xiàn)實,而且報名的人數(shù)比原來更多了。市政府已經(jīng)下了文件,明確市直三區(qū)要盡快開工,確保兩年內(nèi)完工――本來這是一個喜訊,但陳飛卻陷入了苦惱,原因來自于他的妻子。

陳飛發(fā)現(xiàn)妻子可能有外遇。那天,陳飛下班的時候發(fā)現(xiàn)妻子從一輛寶馬車里走下來。他從遠處看到妻子滿面春風地下車后,又把頭伸進了副駕駛的車窗口,說話間那男子好像飛快地吻了她一下。陳飛看到妻子的反應(yīng)是嬉笑自若。當妻子進入父母居住的小區(qū)后,那男子的車就從陳飛面前飛馳而過,他能從敞開的車窗里清楚地看到那男子的模樣――一副與自己風格完全不同的模樣。

陳飛回家后,聲色俱厲地質(zhì)問妻子吻她的那個男人是誰。

誰知妻子卻不承認。她說那只是她的一個同事,她搭了他的順風車,她只是在臨走的時候把頭伸進車窗跟他說了一句謝謝。

陳飛看著妻子游移不定的眼神,說:“你這不是在騙我,而是在騙你自己。”

“你才是自己騙自己呢,神經(jīng)病!”妻子說。

我反駁道:“你才發(fā)神經(jīng)!”

妻子啐了一口道:“天天就知道呆在電腦前噼噼啪啪地寫什么破爛小說,然后就是發(fā)呆,你不是發(fā)神經(jīng)是什么?”

陳飛說:“寫小說只是我的愛好。”

“呸!愛好管什么用――你怎么不愛好給我們娘倆換套新房?你以為誰愿跟你和你父母一齊擠在這間七十平米的破樓里……”

沒等陳飛再發(fā)話,妻子徑直走進了臥室,惡狠狠地甩上了門。

和妻子吵架之后,陳飛再次陷入了苦惱。苦惱之余的陳飛感到無所事事,只好再次打開了自己的電腦,看到了那篇一直放在桌面上的未完成的小說,它讓陳飛突然產(chǎn)生了一絲久違的靈感,他感到這篇小說到了該收尾的時候了……

轟得一聲巨響,還沒等我們弄清楚發(fā)生了什么事,一只犀牛一樣的兇猛強壯的怪物破墻而出,又似一堵堅實的圍墻一般橫在了我們的面前。

它終于沖了過來,速度之快,讓我們始料不及。我們驚叫著左躲右閃,同時一邊往后撤退。我們想以迷宮里的狹窄通道作為掩護,與那怪物周旋,但它仿佛熟悉我們身上的氣味,搜尋著一路跟來。

我和那女人躲在墻角,女人突然一個趔趄跌倒。

我小聲喊道:“你受傷啦?”

她驚慌失措地說:“我扭傷腳啦!”

說時遲、那時快,那怪物發(fā)現(xiàn)了我們,四蹄突突地朝我們奔來。我干脆脫下自己身上的紅衫,對她喊道:“我來把它引開,你瞅準機會快跑!”

我躥出去,展開紅衫,像斗牛士一樣與那怪物周旋。它在我身邊左沖右突,同時身上還有一股濃烈的血腥味,熏得我直想嘔吐――這就是殘殺那堆累累白骨的“劊子手”。那女人說得不錯,這真的是一場陰謀!是一場血腥的陰謀!

就在我與那怪物奮力周旋的同時,女人趁機溜走了。我看到同樣身著紅衫的她朝那道被怪物撞開的缺口跑去時,竟然像只母鹿一般步伐矯健――我剎那間恍然大悟,原來那才是出口。這座迷宮本沒有出口,出口就是被這怪物撕裂開的一道缺口!我突然醒悟了之前那句話的意思――記起了那個一身黑色裝束、口里面不停地嚼著口香糖的家伙對我所說的話。

我望著女人朝那道缺口奔去的身影,心想我連她的名字還不知道,可她正在實現(xiàn)她之前對我所說過的話――她欺騙了我,而且她正朝著實現(xiàn)自己的目標的方向跑去――這下輪到了我不甘心,所以我徑直追了上去,我想用我的方法打破她對我的欺騙。與此同時,那只怪物也緊跟著我一道踅回場地,它在我身后如同一陣瘋狂的颶風,似乎要將我整個身體都吸附過去。我奮力一個閃身,躍向一側(cè),而那怪物剛好與我擦身而過,我似乎被它頂了出去似的,甩出了很遠。然后,強大的慣性帶領(lǐng)它沖向了那個即將命中自己目標的女人,她還來不及發(fā)出一聲慘叫就在怪物的犄角之下變得四分五裂。四散飛濺的鮮血讓那怪物更加興奮,它瞪著血紅的眼睛,發(fā)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吼聲,像烈火一樣熊熊燃燒起來。我想趁機擺脫它,沖向那個缺口,離開這塊地方,但怪物石墻一般堅硬的身體卻輕而易舉地阻斷了我的去路。它朝我齜牙咧嘴,拱起了小山丘一樣的脊背,亮出了尖矛般的犄角,然后再次挾帶著呼嘯的風聲朝我沖了過來。我知道自己的體力已消耗殆盡,根本無法與之繼續(xù)抗衡。于是,我只能一邊以手里的紅衫一次次引誘開怪物,一邊后撤至迷宮內(nèi)部以求自保,可那怪物就像認得路一樣對我緊追不舍。我只得將手里的紅衫一遍一遍地亮出來,抖動著,引誘著,打亂它對我的進攻。可是,就在我一步一步后退的時候,卻不小心陷進了流沙里――我看到怪物朝我沖來,我只得將手里緊攥著的紅衫奮力一扔。那紅衫落在了怪物巨大的腦袋上,蒙住了它銅鈴一般的雙眼,它又發(fā)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吼叫,辨不清方向的它頂著那方紅衫一路狂奔,像一列兇猛的火車朝向高墻疾馳而去……

又是轟得一聲,我背后的那道石墻倒塌了,這次坍塌得不是一道缺口,而是緩慢而又整齊地倒塌――那道石墻整個兒地朝后仰去,如同一棵大樹被攔腰斬斷。倒塌的石墻整齊地倒伏在了后面的石墻上,后面的石墻又以同樣的姿勢向后倒去,后面的石墻又倒伏在了后面的石墻上,后面的石墻也以同樣的姿勢向后倒去,后面的石墻又倒伏在了后面的石墻上……一道一道的石墻相繼倒塌,倒塌的速度越來越快,巨大的轟鳴聲一聲緊接著一聲。突然,整座迷宮一齊發(fā)出了巨大而恐怖的怪叫聲,像是上千頭怪物集體發(fā)出的吼叫,它令整座沙漠像陷阱一樣塌陷了下去,所有的一切剎那間都變成了廢墟,并隨著這巨大的塌陷葬身沙漠,最后被流沙迅速掩蓋。同時,迷宮塌陷的塵霧形成了一個蘑菇似的云團,如同沙塵暴一樣越升越高,不斷在沙漠的上空四散開來……

沙漠重新掩蓋了一切!

陳飛將這篇斷斷續(xù)續(xù)完成的小說托付給了老周。

老周給他電話說寫得不錯,十分痛快地答應(yīng)發(fā)在下一期的雜志里。

又過了一個月后,當陳飛拿到這篇被印成鉛字的小說后,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名字變成了一個叫作“陳菁”的名字,而且在這篇小說的末尾,還配發(fā)了主編老周洋洋灑灑的兩千多字的評論。

陳飛懷疑老周主編的雜志是不是把自己的名字給弄錯了,可當他看到這本雜志的責任編輯的名字也叫“陳菁”時,心里就有了一種不祥的預(yù)感。他趕忙打電話質(zhì)問老周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反復(fù)講了幾遍,老周才弄明白他所說的意思。

老周在電話里模棱兩可地說:“不就是搞錯了一個字嗎?陳菁是我們雜志社新來的一個編輯,非常喜歡文學,她對你這篇小說非常感興趣。本來她也要在這期發(fā)表作品的,她說還是留給你吧――估計在排版時他們把名字給搞錯了――沒關(guān)系,少不了你的稿費的……”

陳飛突然問:“那個陳菁長得漂亮吧?”

老周說:“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他說:“你自己知道。”

說完,陳飛就把電話掛了。

下了班的陳飛心情抑郁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街道上車水馬龍,人們安靜地在四周走來走去,一輛輛汽車穿梭過往,如同一只只鯊魚一般在人們身邊快速地游來游去。陳飛朝遠處望了一眼,夕陽此刻正躲藏在林立的摩天大樓中,展現(xiàn)著一天中最為慘淡的笑容。陳飛站在馬路中間,感覺那些樓群如同一座座迷宮,而自己仿佛又來到了一處岔道口前,他看著周圍那些如木偶一般走來走去的人群,看著前方紅綠燈不停地交替變換,突然不知該往何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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