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魔術

冰冷的金屬桌面映出十七歲少年呂子俞瘦削的面容，他正在用手術刀解剖第六只老鼠。弟弟呂子陸蜷縮在廢棄醫院的鐵架床上，結核病讓他咳出的血沫在月光下像撒落的紅寶石。“哥，今天又有人被拖進黑街了。“呂子陸的聲音混著電子鎮痛泵的嗡鳴，“他們說老張頭的肝臟換了三箱壓縮餅干。“呂子俞沒抬頭，鑷子精準夾起老鼠的脾臟：“那是他蠢。“解剖鏡的冷光在他鏡片上劃過，“真正值錢的是骨髓干細胞，能換到半年的抗結核藥。“窗外突然傳來皮靴踩碎玻璃的聲音。呂子俞瞬間熄滅臺燈，單手抱起呂子陸滾進CT機艙。透過生銹的觀察窗，他看見三個黑影拖著還在抽搐的人體走進隔壁手術室。金屬托盤墜地的脆響中，他默默記錄下新的數據——腎臟摘除平均耗時4分37秒，比上周快了12秒。“呂子陸，把呼吸頻率降到每分鐘6次。“呂子俞往弟弟嘴里塞了塊鎮靜含片，自己則吞下雙倍劑量的神經興奮劑。他的虹膜在黑暗中泛起詭異的幽藍，這是改造視神經的副作用。當隔壁傳來電鋸啟動的轟鳴，少年天才已經破解了對方攜帶的生命監測儀。“體溫36.2℃，血壓90/60，血氧92%。“他貼著弟弟耳邊低語，“現在裝死成功率是97.3%。“沾滿鼠血的手指在PDA上快速滑動，調出三個月前黑入市政系統偽造的死亡證明。當暴徒們舉著紫外線燈掃過CT機時，只看到兩具“尸體“胸口的尸斑在熒紫光線下栩栩如生。晨光穿透破碎的鉛玻璃時，呂子俞正在調配新的溶栓劑。昨夜撿到的冷凍腎臟在恒溫箱里泛著粉光，呂子陸的咳血染紅了七張病歷卡。“哥，你眼睛流血了。“弟弟用袖子去擦他眼角滲出的藍色藥液。呂子俞推開他的手，把剛合成的抗結核藥推進靜脈：“這是代價，不是血。“樓下的垃圾山突然傳來槍聲，呂子俞抓起自制電磁脈沖槍的瞬間，數據庫里已經調出方圓五百米所有監控盲區。他瞥見呂子陸在玻璃反光里數自己新增的白發，突然想起今天是他偷來的身份證上標注的生日。當子彈擊穿三樓玻璃時，少年天才露出近乎溫柔的笑容：“別怕，我計算過所有可能性。“破碎的霓虹燈牌在他們頭頂明滅，紅光映著走廊里二十七個裝著眼球的培養罐。呂子俞牽起呂子陸的手，電子鎖在他掌紋下自動開啟。暗門后是通往地下管道的秘徑，墻壁上密密麻麻貼著數百張人臉照片——每個都是他準備替換的身份存檔。“等雨季結束，我們去南邊。“他說這話時正在修改某個富豪的醫療檔案，“那里有全自動手術艙，你的肺...“話音被突如其來的劇烈頭痛打斷，改造視神經開始報復性出血。呂子陸驚恐地發現哥哥瞳孔里浮現出加密數據的流光，那些吞噬了太多秘密的大腦正在燃燒自己。遠處傳來追捕者的犬吠，混著金屬義肢撞擊地面的節奏。呂子俞把最后兩支腎上腺素扎進大腿，在PDA上按下清除鍵。身后培養罐接連爆裂的聲音中，他忽然低聲哼起某哄睡的歌謠——那是他唯一沒有數據化的記憶。

解剖刀刺入第七只老鼠胸腔時，呂子俞突然僵住。暗紅色血液在金屬臺面形成奇特的斐波那契螺旋，這讓他想起三個月前黑入基因銀行時看到的胚胎培育模型。呂子陸的咳嗽聲將他的思緒拉回現實——那些飄散在月光中的血珠，正以每秒5.3厘米的速度墜落。“哥，東區又有三個供體失蹤了。“呂子陸擦拭嘴角的血漬，電子鎮痛泵的藍光在他鎖骨下明滅，“他們說黑街新來了器官獵手，帶著軍用級...“玻璃爆裂聲打斷了他的話。呂子俞單手抱起弟弟滾向墻角，另一只手已經按下藏在臼齒后的電磁干擾器。三個黑影撞破窗戶的瞬間，整層樓的監控探頭同時轉向墻壁上的應急出口標識。“體溫42.3℃，腎上腺素超標187%，“呂子俞貼著弟弟耳語，改造過的虹膜倒映著入侵者的生命體征，“是用了黑市的狂暴劑。“他突然將呂子陸推向堆滿醫療廢物的角落，自己則迎向劈來的鏈鋸劍。金屬碰撞的火花中，呂子俞嗅到對方防護服里滲出的消毒水味——和上周在市長私生子血液樣本中檢測到的防腐劑成分完全一致。當鏈鋸劍即將斬斷他左臂時，少年突然露出詭異的微笑：“你的胰臟正在分泌過量胰島素。“暴徒的瞳孔驟然收縮，呂子俞趁機將手術刀刺入其頸動脈。噴涌的鮮血在墻面繪出輻射狀圖案，他快速采集組織樣本時發現死者耳后嵌著微型芯片——正是他半年前設計的生物追蹤器原型。

金屬解剖臺上，第七只老鼠的內臟突然泛起青銅色光澤。呂子俞的瞳孔劇烈收縮——那些腸道的褶皺正自動排列成《九章算術》里的方程。他猛然扯開死者防護服，在胸口發現用甲骨文刻著的數字“柒“。“哥！“呂子陸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少年發現弟弟的靜脈里游動著發光粒子，“它們在往心臟聚集...“ CT機突然自動啟動，藍光掃描過呂子陸身體時，顯示屏浮現出三星堆青銅神樹的投影。呂子俞的改造視神經傳來灼痛，他看見弟弟的肋骨間隙正在生長出微型青銅齒輪。

金屬臺面上的手術刀突然懸浮而起，在呂子俞指尖三厘米處靜止。暗紅色血跡順著刀尖滴落，在銹蝕的地面繪出玫瑰圖案。“這是今天最后的戲法。“少年對著空蕩的走廊鞠躬，墻角的監控鏡頭閃過雪花紋。呂子陸蜷縮在鐵架床上數著藥片，結核病灶處的皮膚泛起青銅色紋路。他望著哥哥用電磁手套操控解剖工具，忽然想起三個月前在黑街看到的場景——那個自稱“夜鸮“的器官販子，此刻正躺在隔壁手術室被拆解成零件。“魔術師需要七個祭品。“呂子俞將第七只老鼠的脾臟裝進培養皿，暗藍液體中浮現金色甲骨文，“而觀眾永遠只記得最后的光影。“廢棄醫院負二層的停尸柜突然震動，7號柜門彈開的瞬間，腐臭與消毒水味席卷走廊。呂子俞戴著青銅鳥嘴面具，手中燭臺照亮柜內尸體胸口的二維碼。“女士們先生們，接下來是人體分離術。“他的聲音經過變聲器處理，沙啞如生銹齒輪。手術刀劃開尸體肋間肌時，暗藏在袖口的全息投影儀啟動，整個空間突然變成維多利亞時期的魔術劇場。觀眾席的幽靈光影發出電子合成掌聲。呂子陸蹲在通風管道里，看著哥哥從尸體腹腔抽出發光的青銅鎖鏈——那正是上周失蹤的基因銀行保安隊長。“現在，讓我們見證鎖鏈穿胸的奇跡！“呂子俞猛地拽動鎖鏈，尸體突然坐起噴出藍色火焰。暗處傳來倒抽冷氣聲，三個偷窺者的視網膜上已被植入追蹤病毒。晨霧彌漫時，呂子俞正在擦拭他的魔術道具箱。箱內第三層藏著改造成電磁脈沖裝置的黑膠唱片，第七格抽屜里是浸泡在福爾馬林中的機械義眼——每顆虹膜都刻著不同富豪的基因編碼。“哥，他們在論壇懸賞魔術師的真名。“呂子陸咳著血沫滑動PDA，全息屏突然爆出雪花，“有買家出價三十箱抗生素...“話音未落，窗外傳來烏鴉嘶鳴。十三只機械烏鴉撞破彩窗，猩紅眼珠投射出相同的倒計時——71:59:47。呂子俞翻轉道具箱蓋板，暗格彈出的青銅羅盤正指向弟弟的床底。“看來觀眾等不及終場表演了。“他碾碎烏鴉殘骸里的生物芯片，發現上面印著某實驗室的專屬標志。當追殺者破門而入時，呂子俞正在表演最著名的“心臟穿刺“。他握著鍍鉻長矛刺向呂子陸胸口，在觀眾驚呼中突然轉向，矛尖穿透自己左胸。鮮血噴濺在懸浮的棱鏡上，折射出七個不同角度的死亡畫面。追殺者們的痛覺神經突然被激活，仿佛那根長矛同時插進了所有人的心臟。“魔術的精髓是欺騙痛覺。“呂子俞拔出滴血未沾的長矛，地面震動中升起四十九根青銅柱。呂子陸的咳血聲在柱體間形成次聲波，追殺者們的機械義肢開始不受控地自相殘殺。午夜時分，通風管道傳來金屬刮擦聲。呂子俞從烏鴉腳環取下微型膠囊，展開的電子信箋在空氣中燃燒成血字：「致偉大的魔術師：請在月全食之夜攜第七件祭品赴約青銅劇場——您忠實的痛苦觀眾」信箋灰燼中浮現出弟弟的基因圖譜，結核病菌株正變異成某種青銅生命體。呂子俞碾碎最后一點灰燼，身后培養罐里的眼球突然全部轉向北方。“該準備終極大戲了。“他對著鏡子調整領結，鏡中倒影卻露出九嬰的機械道姑面容。當呂子陸在鎮痛劑作用下昏睡時，少年打開藏在墻體內的青銅匣——里面是七枚刻著星圖的牙齒，來自他親手解剖的七位永生議會成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