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妄醒過來之后沒有發現江妤的氣息，他先是怒，隨后是喜。

“明來，江妤那個賤人是不是死了？！”他高興地抬頭，但回應他的卻不是明來，而是幾道陰惻惻的聲音。

十幾個女孩站在一起，拉著手，眼中憤怒無比指著程妄：“就是你強迫我們，還吸取我們的修為，還將臟水潑到小師祖的頭上！若不是小師祖，我們都沒機會站在這！”

剛昏迷的修士陸陸續續都醒了。

程妄先是心下一緊，但很快又放松了不少。

反正老天一直站在他這邊，只要死咬著不承認，難道她們還能有什么證據不成？

誰知下一秒一個姑娘竟然拿出了留影石。

隨著畫面播放，程妄冷漠自私虛偽的表情在眾人面前一覽無余。

女孩們哭著搖頭，求他高抬貴手，但程妄和他身邊的那個陌生男人輕易將她們控制住，沒有理會她們的求救。

包括最后林知潯被‘江妤’帶走，又變成程妄樣子的畫面，全都被留影石記錄了下來。

“要不是小師祖說要讓我們留個心眼，本來留影石我都沒打算貼身攜帶，沒想到還派上用場了，證據確鑿，你還有什么好狡辯的？！”

林知潯的質問清清楚楚，但程妄的臉皮太厚，他一臉無所謂道：“這些要真是我干的你們怎么前兩天不質問我，要等到現在？更何你們不是好好地么，這和江妤勾結魔族有什么關聯么？”

他這幅樣子讓林知潯紅了眼，她恨不得上前啖其血食其肉。

八年的感情，她終于看清了程妄自私虛偽的本質。

環顧一圈她沒看見江妤，林知潯心里隱隱有種不安的情緒。

“她們不能證明，我總能證明了。”

一道有些蒼老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劉固頭發花白，身軀佝僂，在看見他大的瞬間程妄瞪大了眼睛，驚恐瞬間爬滿買了他的全身。

劉固眼中帶著失望，眼前的少年已經完全變了一樣子。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之前為什么要為了程妄做這么多，就跟被下了蠱一樣。

程妄呼吸亂了：“你怎么……你不是……”

“我沒死讓你很失望嗎？”劉固渾濁的眼神里又多了幾分失望，“當初是你找上我想讓我幫你在秘境里江妤抓住，最好把臟水潑給她，當初是我鬼迷心竅，想著你是我恩人的孩子，他們對我有恩，所以我應該幫你，但你明知我已經被魔氣感染，隨時都有可能傷人大的情況下，還將你的伙伴帶來我的客棧，小妄，你到到底是想要對我好，還是想要殺了他們？”

劉固的話跟驚天大雷一樣徹底炸開了！

而他身上確實有殘存的魔族氣息。

他緩緩將頭上的斗笠摘了下來，臉上可怖的疤痕像是錯綜復雜的樹根，不少心里承受能力差大的直接把腦袋背過去了。

那根本不能被稱作一張人臉，若不是眼睛還在動，嘴巴還在喘氣，簡直就像是一張干枯的樹皮。

“小妄，這是我最后一次這么叫你，以前我做錯了太多，但江妤還愿意給我一個機會，你也不要執迷不悟了，就算你想要飛升你也不應該吸取這些女生的修為，也不應該用哪些下作手段，要是被你爹娘看見了，他們該有多痛心啊！”

“別跟我說爹娘！”程妄怒吼：“這些年他們有出現過嗎？！我被追殺，他們有幫我一次嗎？！”

劉固見他一副要走火入魔的樣子輕輕嘆息一聲，“但這些年你有受過傷嗎？你沒有受傷，江家上下二十幾口人卻因你而死，你當初找上我說的話我還記得清清楚楚。”

什么話？

程妄自己都有些不記得了。

但他下意識并不想讓劉固說出來。

只是他被太虛宗的困著，無法制止劉固開口。

“你當初說，還以為江家多厲害，我只不過是引了三四個邪修前去他們都無法抵擋，我在那樣的地方根本不安全，要怪就怪他們自己沒本事，至于那個江妤，要是能活下來再說吧。”

劉固語氣輕飄飄的，卻帶著不易察覺的痛心。

眼前的少年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

當初心疼他小小年紀父母雙亡，還要被那些邪修追殺，為了護著他自己也染上了魔氣，這么多年看著他一步步往上走，眼看看前路光明，他卻變得自己一點也不認得了。

到底什么時候變得？

轉念一想，他又好像從未變過。

只是自己將他想的太美好，以為當年純真的少年長大后也依然純真善良，不會被野心蒙蔽，可現實卻狠狠給了他一巴掌。

甚至自己當年被魔氣侵擾都是因為他不聽自己的話，非要在邪修追殺的時候吵著要吃兔肉，自己跑出去被發現，自己為了保護他才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他本性，似乎向來如此。

可為什么自己以前那么盲目的對他好呢？

劉固自己都搞不清楚。

但他說出的真相徹底讓程妄最后一點點形象在眾人面前崩塌。

在江妤死亡大的那一刻，天道終于明白它所選擇的這個氣運子不堪大任，現在的程妄已經不是天選之子了，沒有光環加身，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天才修士。

而修真界，最不缺的就是天才。

程妄被太虛宗帶走了，宗門大比被迫停止，決定三年后再重新開始。

回到太虛宗后程妄還想著狡辯，但太虛眾人根本沒給他任何狡辯的機會，林知潯直接將他扔去了長凕山。

長凕山上安靜地讓人心里發毛，他抓著林知潯的衣服，還想套近乎：知潯，看在我們好了八年的份上，你能不能告訴我不把我帶來這里是要干什么？”

他皮笑肉不笑的樣子讓林知潯覺得惡心極了，胳膊一推便將他掀飛好幾米遠。

林知潯臉上的厭惡不加掩飾：“我本想要一劍殺了你祭奠我的小師祖，你這種惡心至極的人本不配再出現在小師祖曾經生活的地方！若不是老祖要親自審問你，你早就死了！”

程妄臉色瞬間身煞白。

老祖可是半步踏入飛升的人，他若是存心想折磨自己有的是手段。

他雙腿發軟，爬到了林知潯腳邊，“知潯，我們兩個差點成了親，你難道忍心看著我死嗎？！你救救我，只要你救了我，我以后一定會東山再起，到時候你還是我身邊唯一的——啊！！”

話沒說完，林知潯再也忍受不了，一劍刺進了程妄的心口。

她紅著眼，憤怒到了極點。

都這個時候了，這人竟然還在癡心妄想！

林知潯毫不猶豫拔出劍，鮮血噴濺，她呸了一聲。

下一秒，程妄的身體突然被一股力量包裹，隨著一聲慘叫，他消失在了原地。

是老祖把他帶走了，長凕山又變得空蕩，林知潯環繞一圈，徑直走進了江妤住的廂房里，她紅著眼睛，回憶如潮水一般要將她溺斃，身體再也支撐不住，她雙手撐在門框上，指節泛白。

“小師祖……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