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走的有點近哦。”
林音把玩著一面小鏡子，“嗯”一聲。
“收他蛋糕，教他拳擊，簡直太無微不至了。我們的林音什么時候這么樂于助人啦？”秦沐開玩笑道。
林音默一會，盯著鏡子里自己的眼睛，淡淡道：“不過看他順眼，要是他哪天做了不順眼的事，第一個折了他的腿。”
“誒喲。”秦沐道，“這么狠。”
“欺騙者最惡毒。”林音沒什么弧度地挑起唇角，“只不過他傻，騙人的幾率少一點。”
忽然響起敲門聲，是女傭。
“大少爺回來了，喊你去吃飯。”
林風(fēng)那個日理萬機的大忙人也舍得回來了？林音應(yīng)一聲，掛了電話。
下樓，卻見媽媽和林風(fēng)在等她用飯，林風(fēng)還是一副沉容斂色的模樣。
“今天舍得有空回來了？”林音淡淡道。
林風(fēng)沒理會她話里的嘲諷：“來這邊辦點事。”
林母生怕兩人待會又吵起來，說：“這是你哥自己做的，嘗嘗看。”
閑聊幾句，林風(fēng)說：“下周和幾大家有個聚會，大部分有頭臉的都會參與。你也去，熟悉熟悉人。”
“不去。”林音將魚刺挑出來。
“宋老爺也會在，他肯定會帶上宋和的。”
宋和？林音冷嗤一聲：“他去關(guān)我什么事。”
小時候一些重要的宴席，林音也會跟著宋父去，對各家的人都有印象，其中那個宋和最是鬼靈，她從小也看那個宋和不順眼。
就是有一點很奇怪，小時候的記憶里，卻沒有什么宋維的影像。林音只知道宋和有個優(yōu)秀的哥哥，人人評價很孤高。
林母道：“宋和這孩子蠻乖巧的，放假時常去公司里幫宋老爺打點事務(wù)，各種層級的人都喜歡他。你和他交朋友，總不會有害處。”
林風(fēng)沉聲說：“不要總是小孩子脾氣。”
林音看他一眼：“爸爸說只要他在，我們就能永遠是小孩子。現(xiàn)下他忙起來，你又管上了。”
林風(fēng)到底還是一個年輕氣盛的青年，當(dāng)下就要諷譏回去，林音搶先道：
“你就整天想著和宋氏合作吧，還期望和宋氏聯(lián)姻是嗎，誰都可以是你事業(yè)的棋子吧。如果宋家還有一個宋妹妹，你是不是得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把人家娶進來？”
林風(fēng)瞪她：”你整天和那個傻子在一起，腦子也有病了嗎？”
“我和誰玩用不著你管。”
氛圍瞬間劍拔弩張起來，林母沉聲道：“
“林音。”
林音不說話了，低頭吃飯。
林母嘆口氣，道：“小風(fēng)也是為了你好。結(jié)交那個宋維沒什么用，宋老爺子原先是很器重他，可他現(xiàn)下病得那么重，宋家早不管他了。你和宋和交好，也算多個人脈啊。”
想起宋維軟軟垂著的目光，還有宋和笑盈盈的樣子，林音莫名氣悶。
“我們不干涉你交友的自由，但有些事，該做的還是得做。林氏的底蘊雄厚，可是如今市場風(fēng)云變幻，誰又能保證將權(quán)力全都牢牢握在手心呢。你爸爸雖然寵你，可你以后長大了，誰能寵你一輩子呢。”
這些道理，林音并不是不知道，她又不是不諳世事的公主。只是......在海里漫游的鯨，也需要時時破開水面窺探藍天啊。
林音嘆了口氣，妥協(xié)了：“好吧。”
這天下午，林音奏完一曲，對著鼓面發(fā)起怔。沒有打算要敲的意思。
宋維擔(dān)憂地看著她。
林音淡淡道：“玩你的貝斯去，或者滾回家，別盯著我傻看。”
宋維搖搖頭，說：“你，不開心。”
林音擱下鼓棒，冷冷看著他。
“你怎么知道我不開心。”
宋維歪著頭，皺眉：“不開心，就是不開心。”
迎著她的目光，眼神清澈如孩童。
對視片刻，林音移開目光。
沉默了很久，林音往墻一靠，手臂環(huán)在胸前。
“你弟弟很討厭，像你一樣。”
“我。”宋維張了張嘴，“我不討厭。”
“傻，沒腦子，什么也不懂，隨隨便便跟在別人后面，什么也不記得。”睥睨著他，面色是那么冷淡，“蠢得可憐。你能滾遠點嗎。”
宋維沒有說話，幾絲疑惑，卻無憤怒。
“你弟弟更討厭。滿眼都是算計，自以為多聰明，和那些人一樣，爭著紅寶石，把豺狼當(dāng)作黨羽，將忠犬做成鋪路的石。”
“我哥哥也是。自命不凡，驕傲如孔雀。”林音踢飛腳邊一個小物件，“恨不得二十四小時都待在公司，媽媽去看他，總在開會，比爸爸還忙。”
“一心想著我和宋和交往，我就是他事業(yè)的一枚重要棋子。”
“都一個鬼樣。”
“我非得和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攪和嗎。完成學(xué)業(yè)，我就去維也納，自己一個人過活。”
說著看著宋維，好似譏笑：“你看起來也繼承不了家業(yè)，到時候混不成樣子，真可憐。”
又把目光移向窗口：“可又關(guān)我什么事呢，世上那么多人死活。我又不是秦沐。”
宋維認真聽著，認真點點頭。
林音平時的話不會這么多。
雖然她面色平靜，語速不快，可是宋維知道她在生氣。或許還有點委屈。
平時的人，看不出林音的火氣。可是宋維不會思考，心思單純，不會說話。那么，就只能用心去感受。
冰冷的荊棘，閉上眼擁抱，當(dāng)刺叢插入身體，才能感受到那溫?zé)岬暮粑吹角G棘叢里熱烈盛放的玫瑰。
林音冷酷寡情，可宋維覺得如今面前的她，卻像一個小女孩一樣抱怨著各種不滿。
這是從未見過的林音，而這樣的林音，只有宋維見到了。
宋維忽然有些高興。
林音卻驀地站起來，居高臨下看著他：“我在罵你，你聽不見嗎。”
宋維點點頭：“聽見了。”
“為什么不生氣。不辱罵，不反抗，不說我大小姐脾氣，說我嬌生慣養(yǎng)，說我有幾個死錢就愛擺架子？”
“你說話。”
林音的語氣越發(fā)咄咄逼人，眸子也越發(fā)滲亮。
她知道今天狀態(tài)不對，但是一來這里沒有外人，二來很久沒有發(fā)過脾氣，三來宋維是傻子什么也不懂。
積壓的各種不滿在發(fā)酵，或者已經(jīng)溢出。
宋維默一會，點點頭，慢慢地學(xué)舌道：
“你大小姐脾氣，你嬌生慣養(yǎng)，你有幾個死錢就愛擺架子。”
語氣誠摯，沒有林音的咄咄逼人，好像在哄孩子。
林音一愣，火焰好像被生生一滴圓潤的小水珠斷開。
“你不開心。”宋維對著她認真點點頭。
林音好似被氣笑，后退坐回到位子上。
這一笑，那些不滿好像也隨著消散一些。
也可能，是在剛才的言語中發(fā)泄出來了。而挨罵的宋維，成了受氣的沙包。
林音嘆口氣，拿起鼓棒，搭在鼓面。
悶悶的一聲。
“對不起，剛剛是我失態(tài)了。”
宋維卻笑起來，又點點頭：“你現(xiàn)在開心了。”
林音看他一眼，對這個傻子實在是無言。被劈頭蓋臉罵一頓，居然還笑得出來。
“喂。”
“傻子，我說什么你都點頭，不怕我把你賣了嗎。”
宋維搖頭。
“我去哪你都跟著，難道我去維也納你也跟著嗎。”
宋維點點頭。
“傻子。”林音卻譏諷地笑了，“我去金三角，把你扔犯罪群里，砍手砍腳，也跟著嗎。”
宋維點點頭。
好似覺得不夠誠懇，他想了想，認真地說：
“不管你去哪里，我都愿意和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