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勇伯府,后宅,花廳。
張不語躬身站在那里,頭也不敢抬。
誠勇伯趙尋躺在躺椅上手中捧著一本書,不過他的眼睛卻沒盯在書上,而是瞄著張不語。
誠勇伯夫人錢氏就靠坐在軟榻上,端著茶杯喝著茶。
將茶杯放下后,錢氏便淡淡的說道:“趙二十三那個混賬東西膽敢攔著你張公子,當真是好大的膽子,惹你生氣了,該打。
我們誠勇伯府對下面的人管教的不好啊,還要勞煩張公子你來教訓他們。
這還沒進我們趙家的門呢,就勞煩你操心我們趙家的事,張公子,辛苦了。”
張不語抬頭看了一眼正在看熱鬧的趙伯爺,忙又地下頭去,說道:“伯母,是小侄的錯,小侄回頭就去給趙二十三道歉去。
小侄也是一時糊涂了,這才做錯了事,還請伯母責罰。”
張不語說著又看了趙伯爺一眼,朝他使了一個眼色,那意思是:您老人家倒是幫著說說話啊,怎么還看熱鬧呢?
趙伯爺見張不語給他使眼色,忙用書擋住自己的臉,不再看他。
“責罰?這是說的哪里話?”錢氏撇了一下嘴角,說道:“道歉就不必了,一個奴仆而已,打了就打了,誰讓趙家人不守規矩來著?該打。”
張不語在心里嘆息一聲,又看向正偷偷的瞧過來的趙伯爺。
“咳咳。”趙伯爺也不好意思再躲避張不語的眼神了,便輕咳了一聲說道:“不語,你今日來見老夫所為何事?”
見趙伯爺轉移了話題,自己不用再聽錢氏的冷嘲熱諷了,這讓張不語著實松了口氣。
不過這個時候他也不好意思當著錢氏的面提借錢的事了,不然錢氏那里還指不定說出什么難聽的話呢。
“小侄是想請岳父大人幫個忙,幫小婿謀給差事。”
張不語朝著趙伯爺抱拳施禮道:“小婿想好了,總不能這么浪蕩下去,要有個差事才好。
小婿在臨安城認識的人都當不得事,因此只能請岳父大人幫忙了。”
說到這里,張不語朝著趙伯爺又是深施一禮。
“哎呦,知道長進了!?”趙伯爺把手中的書放下,坐直了身子笑道:“知道上進就好,你這也算是亡羊補牢為時未晚啊。
行,老夫答應你了,回頭我在錢塘縣衙給你安排個差事先做著吧。
錢塘縣衙的衙役班頭黃超以前是我軍中親衛,明日我就叫人把他喚到家里來,跟他說一聲,讓他在錢塘縣衙先給你安排一個衙役的差事做做。
咱們騎驢找馬,你這邊先做著衙役,回頭我再幫你謀個好一些的差事。
你可別小看一個衙役啊,要是做得好,每月弄個十兩八兩銀子跟玩兒似的。”
張不語一聽大喜,忙朝著趙伯爺施禮道:“小婿多謝岳父大人,小婿全聽岳父大人安排,請岳父大人放心,小婿一定好好的做事,絕不會給您丟臉。”
這時錢氏冷哼一聲,說道:“話說得好聽,別一出門兒又鉆進賭坊去。
這樣的話我們聽得多了,你的話還能信嗎?”
張不語忙朝著錢氏施禮道:“岳母大人,小婿真的戒賭了,小婿可以對天發誓。”
“哼哼,你賭不賭的跟我們家又有什么關系?”
錢氏又是一聲冷笑,站起身朝著外面走去,口中說著:“要不是我家老爺執意要把月兒許配給你,你連我趙家的門都別想進來。
月兒命不好啊,遇人不淑,她爹這是要把她往火坑里推啊,我可憐的孩兒。”
張不語朝著錢氏躬身施禮,一直等錢氏走出后門去,這才直起身來,嘆了口氣。
“小子,你他娘的要給老子爭口氣啊。”趙伯爺見錢氏走了,即刻對張不語說道:“老子執意要把月兒嫁給你,你將來要是讓月兒過得不好,老子就太對不起月兒了。
你奶奶的,你說你爹你娘那么好的兩個人,怎么就生出你這么一個混賬東西呢。
小子,你他娘的能不能給老子爭口氣?”
張不語忙施禮道:“岳父大人對小婿的疼愛,小婿銘記在心,您放心,小婿已經洗心革面了,以后一定好好的做人做事,絕對不會給您丟臉。”
趙伯爺站起身,走到張不語面前,指著他說道:“小子,這是你說的,你他娘的要是敢再騙老子,老子用鞭子抽死你。”
“不會,不會,絕對不會,小婿絕不敢再哄騙岳父大人您。”張不語忙說道。
“行了,老子就再信你一次,明日下午你再來府中吧,我把黃超介紹給你認識。”趙伯爺對張不語說道。
“是,岳父大人。”張不語忙施禮道。
“行了,你滾蛋吧,該干嘛干嘛去,別他娘的在老子面前轉悠了,老子看到你就頭疼。”趙伯爺朝著張不語擺一下手,下了逐客令。
“是是是,小婿這就滾蛋。”張不語忙施了一禮,然后又看向趙伯爺,面露難色,說道:“岳父大人,小婿還有一事想請您幫個忙?”
“你奶奶的,你還有什么事?”趙伯爺瞪著眼睛不耐煩的問道。
“小婿家里的老仆病倒了,小婿已經沒錢給他買藥了。”張不語一邊說著一邊撓著頭:“岳父大人,您再幫小婿十幾二十兩銀子如何?”
趙伯爺一聽便怒了,惱道:“又他娘的借銀子?這個月老子已經給了你十幾兩銀子了吧?
你奶奶的,成天跟老子借錢,老子那點私房錢都被你給掏空了。
這次真的是你家老仆病倒了?你沒撒謊?”
“小婿不敢欺騙岳父大人,真的是老顧病倒了,不然小婿也不會再來麻煩岳父大人您。”張不語忙說道。
趙伯爺盯著張不語看了半晌,見他不像是撒謊的樣子,這才說道:“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啊,沒有下次了。
下次就算是你死了,也別想從老子這里借去半文錢。”
“是是是,這是最后一次,小婿保證是最后一次。”張不語陪著笑臉兒連聲說道。
趙伯爺又瞪了張不語一眼,這才走到花廳東側的一排博古架那里,取下一個花瓶,然后伸手在花瓶里取出一錠銀子來。
“就這十兩了,拿去。”趙伯爺把那錠銀子丟給張不語,說道:“老子就這點銀子了,你再想要也沒有了,趕緊滾蛋吧。”
張不語接住銀子,朝著趙伯爺施禮笑道:“多謝岳父大人,小婿這就滾蛋。”
說罷,他便后退了三步,然后轉身朝著花廳外面走去。
剛剛走到花廳門口,張不語又轉回身來,對趙伯爺說道:“岳父大人,其實您的私房錢放在這里并不安全,說不定哪天誰不小心打碎了花瓶,岳母那里就知道了。
小婿勸您還是換個地方藏私房錢吧。”
“滾你的蛋。”趙伯爺有些羞惱的朝著張不語一揮手,喝道:“老子怎么藏私房錢你還管不著。”
“是是是,小婿多嘴了,小婿這就滾蛋。”張不語說著,轉身一溜煙的就跑了。
十兩銀子到手,顧城五天的藥錢有了,還能剩下五六兩。
這五六兩銀子要是省著用的話,也能撐上一兩個月了。
張不語一邊在心里盤算著一邊往外面走。
剛剛走出中院兒大門,就聽到后面有人喊他:“不語哥哥,張不語,等一下。”
這個聲音張不語很熟,他聽得出來那是他的未婚娘子趙月的聲音。
張不語停下來,轉身看去,就見一個胖鼓鼓圓墩墩白嫩嫩的小胖妞正提著裙擺朝著他這邊跑過來。
在那個“蠢貨”留給他的記憶中,這個小胖妞趙月對他極好,從小就跟在他身后亂跑,總是一聲聲的不語哥哥叫著。
說實話,張不語對趙月這個小胖丫頭的印象也很好,雖然小丫頭胖了一些,但是卻沒有一般胖人那種蠢憨蠢憨的樣子,人看著很是精靈可愛。
而且張不語也知道趙月的底子很好,若是能瘦下來,那也是個千嬌百媚的小美人兒。
看著趙月跑過來,張不語便笑道:“月兒妹妹,你怎么沒出去玩?”
趙月一路小跑著跑到張不語身邊,喘了幾口氣,擦了一把頭上的汗,笑著對他說道:“昨日才去了凈慈禪寺,今日跟姐妹們約好了要去西湖坐船游玩兒。
剛才正要出去呢,就見到你了。
你來了我家怎么不來找我?”
張不語嘆了口氣,說道:“我是來借錢的,哪好意思再去找你玩兒?”
“借錢?跟我爹借錢嗎?借到了嗎?”趙月問道。
張不語說道:“借到了,你爹借給我十兩銀子,這是他的私房錢,你千萬別跟你娘說啊。
要是你爹的私房錢被你娘沒收了,以后我再想借都借不到了。”
“才借給你十兩銀子?我爹也太摳門兒了吧?”趙月哼了一聲,又問道:“我爹的私房錢藏在哪里?你看到了嗎?”
張不語心里一動,忙低聲說道:“你爹的私房錢就藏在花廳博古架上的花瓶里。”
“就藏在那里啊。”趙月有些詫異的說道:“我還真沒想過我阿爹的私房錢會藏在那里,果然是燈下黑啊。
不語哥哥,你且去大門外面的巷子口那里等我一會兒啊,我去把我阿爹的私房錢偷來,一會兒出去拿給你啊。”
話音未落,趙月提起裙擺便轉身朝著后院兒跑去,口中還說著:“你就在外面巷子拐彎那里等我啊,我很快就來找你。”
張不語看著趙月消失在后院兒的大門內,嘿嘿一笑,這才轉身繼續朝著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