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桑大哥說的是考功名和賺錢沒有什么好不好的，考功名跟賺錢可沒什么不同的，一個追名一個逐利罷了。”

祝清還迷迷糊糊的，聲音也軟軟糯糯。

此刻卻極為堅勁的砸進祝家人心里。

“讀書能明禮不假，可世事亦可教人，你有功夫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不如好好孝敬阿嬤，懂事點，比啥都強。”

祝清說的直白，卻是最為簡單的道理。

實踐出真知。

如果一味的糾結，那只會原地踏步。

只有行動了，答案自會慢慢顯現的。

主要也是祝家現在也沒那個錢財支撐祝溢念書。

更別提去什么書院了。

還是叫小孩子斷了攀比的心思，做好自己最重要。

祝溢前面還聽的云里霧里的，但后半段卻是聽懂了。

孝敬阿嬤，懂事，比啥都強。

抱著這樣的心思，他很快便入睡了。

只是其余聽了祝清這番話的人，卻是睡不著了。

這丫頭，小小年紀，怎么就如此通透了？

次日一早，祝清起來就見院里來了兩個小伙子。

比起桑原是差了些，不過也是高高壯壯的，皮膚曬成了小麥色，赤膊帶著草帽。

見到祝清齊齊憨厚一笑。

祝清臉一紅，僵著身子轉屋里去了。

這里就有昨天跟桑原搭話的男子，老劉家的，都叫他鏡子，說道，“桑哥，妹妹還挺害羞。”

“去去去，干活，誰是你妹妹。”桑原轟他。

鏡子委屈，“你妹我不也得喚一聲妹妹。”

一旁另一個小伙子是老許家的，叫阿呈，一聽他倆這話，嘿嘿一笑，“人家是不是妹妹還是兩說呢，男未婚女未嫁的......”

“去去去，叫你們來幫忙的，添亂就趕緊滾。”

桑原實在是聽不下去了，趕緊打斷，余光關注著廚房的動靜。

她沒聽到吧？

這倆人對視一眼，笑的更加肆無忌憚了，不過注意到桑原留意著廚房，也都收斂了。

他們各自帶了自家大的背簍來，桑原便指揮著叫他們小心裝好。

祝清在廚房里，聽外面沒聲了，悄悄探出頭去。

正撞見漢子們在院子里忙的熱火朝天，大清早的便是渾身的汗。

汗珠子順著肌肉滴進泥土里。

她臉又是一紅，連忙回身幫陸氏干活。

外面鬧著玩的那話，陸氏也是聽見了的。

她瞧著祝清面色微紅，神情別扭，心里頭憋著笑。

年輕真好啊。

幫陸氏做好了米糕，祝清磨磨蹭蹭的，跟在陸氏身后。

“清清！”

鏡子陽光明媚的朝祝清打招呼。

下一秒，結結實實的挨了一下，一回頭，桑原眼中的含義不言而喻。

阿呈在一旁憋著笑。

祝清有些害羞的點點頭，算是回應了。

鏡子還在糾結稱呼，桑原推著他倆離開，“走吧走吧，下午我再把背簍送你們家去。”

“哎，等等先。”祝清喊了聲。

三人停下，回頭。

齊齊看著祝清。

祝清一時慌神，話都有些弱弱的，“這些你們拿去吃吧。謝謝你們。”

那是新蒸出來的米糕，還淋了桑葚汁。

鏡子和阿呈倆人憨厚一笑。

鏡子接過說道，“嗐，桑哥發話哪有不肯的，莫往心里去，嗯，真香。”

阿呈深深聞了下，“嗯，真香。”

倆人就朝著祝清傻笑。

“快走快走，得了便宜還賣乖。”

不等這倆人抗議，桑原趕緊把他倆送走了。

回來祝清和陸氏已經準備出發了。

倆人一人背了一個背簍，還各拎了一個。

桑原連忙接過，背一個上身，另一個拎著。

祝清疑惑，“今日不去田里嗎？”

桑原搖頭，“都種下去了，平日里也就除除草，看田，昨天除過了，今日就不去了，跟你們去鎮上。”

祝清這才沒拒絕。

先是送陸氏去了早食鋪子，把米糕放下。

祝清和桑原去了醫館。

數日沒來，感覺醫館更加破敗了。

祝清進去，水散不在，正堂里彌漫著濃重的藥味。

邊上的座椅、塌上都躺著病人，哎呦哎呦的難受著。

祝清見只有一位似是家屬的人在一旁守著，便問道，“打擾了，何醫師......”

那人努努嘴，示意里屋。

祝清疑惑著朝那里靠過去。

過了那道門是個連廊。

幾處門扉緊閉。

仔細聽能聽到隱隱約約的人聲。

祝清循聲過去，爭論聲見壯。

準確的說是訓斥聲。

老何頭的聲音帶著些嘶啞，“叫你放茯苓，你為何私自改成黨參，又私自改了價錢？如此又貴了三倍不止，你可知錯？！”

“......”對面無聲沉默。

“且不說價格，這兩味藥主攻不同，你這么改如何治得好？”

老何頭真是痛心疾首，“這便是我今日心血來潮碰見了，我沒碰見的時候你可如此做過幾次了？”

“......”

回應他的依舊是沉默。

“現下病人就在堂外，你自重新抓一份來我這里，我看著你煎藥！”老何頭冷哼一聲，甩袖而出。

正撞見祝清。

老何頭一愣。

祝清尷尬的笑笑，作揖行禮，“何先生。”

她對老何頭訓斥學生可不敢興趣，只希望別影響他的心情，叫她藥草賣不出去。

老何頭亦是尷尬，面上多有僵硬。

想了半天才想起似是之前往她這里送過藥草。

“過了這么久，我要的可都備齊了？”老何頭問道。

祝清不好意思的說道，“慚愧慚愧，雄黃和炙甘草難得，尚還沒有。”

老何頭原也沒指望她都能尋到，雄黃和炙甘草更是難得，別的能有就不錯了。

祝清和桑原把背簍放下。

老何頭伸手看了看。

不自覺肯定的點著頭，“品質尚可，細心尤佳。你竟知道根據藥用的位置來分門別類，這份心倒是難得。”

祝清嘿嘿一笑，“那這價錢您看？”

“你可有成算？”老何頭捻著胡須反問。

祝清搖頭，“小本買賣，但憑先生開口。”

“嗯。”老何頭沉吟，“正常來講，不同的藥材自有不同的價錢，只是我要的種類繁多，真要這么算來只怕麻煩。便是稱了重，每斤照八十五文給你，可否。”

八十五文？！

祝清心下驚訝，面上盡量不顯，努力做出苦惱的樣子，“哎，攢了許久又廢了許多心思才有了這點兒，好吧，日后還是要靠先生照應啊。”

“那要看你能否保證如此品質了。”

老何頭喚來水散，當面稱了重量。

三個背簍，共是八十二斤二兩。

祝清笑瞇瞇的給老何頭抹了零，算作八十二斤。

老何頭也不含糊，叫水散拿了六兩七錢并七十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