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丁三娘做無形的靠山，祝清更是如魚得水起來。

黑蜜糕是要賣的，但跑堂才是正經事。

祝清拎得清，孰重孰輕還是分得出來的。

只在有客人問的時候才見縫插針的介紹黑蜜糕。

而且也不吝嗇，凡是問的，便給一塊試吃嘗嘗。

不過大家也只是嘗嘗而已，一問價格便都算了。

“小丫頭，給我來一塊嘗嘗?！币晃淮蟾贡惚愦┲环驳哪凶訉χＧ逭f道。

他一開口，周圍人倒是坐正了自顧吃起早食來，不再跟祝清言語。

祝清也意識到了，只怕這人身份不簡單。

她笑著應道，“好嘞?！?

說完撿了一塊試吃的小塊，擺在那人面前。

他卻搖搖頭，“來塊兒好的?！?

說完，拍了四個銅板在桌子上。

‘啪’的一聲響亮，引得周圍人都側目。

有愛恭維的，調侃道，“還是曹員外爽快，我等倒是小家子氣了?！?

“哼?！辈軉T外鼻孔里蹦出一記冷哼，沒理旁的人。

祝清低頭哈腰，連忙撿了塊給曹員外，又澆了蜜汁在上面。

曹員外深嗅一口，問道，“丫頭你這汁兒，是什么做的，竟是沒有聞過的味道。”

祝清默默收了銅板，從善如流的答道，“山里采的野果，配上薄荷以及糖漿熬制而成，不是什么稀罕東西，讓員外見笑了。”

若是旁人問起，自然是不能說的。

但這曹員外一眼不凡，周圍人又都這樣敬怕，只怕是個又財勢的。

再說了，這食材告訴他們，沒有配比也成不了什么勢頭。

祝清低眉順眼胡思亂想的期間，曹員外已是三兩口便將一塊黑蜜糕下了肚。

“再來四塊包起來。”

說著又在桌上拍下一堆銅板。

祝清迅速數了遍，十二枚不多不少。

祝清撿了五塊用油紙包的板板正正的，給曹員外放在桌上。

這些悉數被曹員外看進眼中。

“小丫頭，我可只付了四塊的錢?！?

祝清哈腰說道，“我們鄉下人覺得四字不好聽，五福臨門，多吉利，且員外是小的頭一位客人，多的一塊便當做是小的孝敬員外了。還請員外莫要嫌棄才是。”

一番言語把曹員外說的里外舒坦，“算你懂事?！?

曹員外沒見過這丫頭，暗自觀察了一陣倒是討喜。

他本來也是故意挑了四這個數驗驗這丫頭是否真的機靈，還真不錯，是個懂點東西的。

曹員外又掏出四個銅板拍到桌上，拿了糕點走了。

祝清又把銅板收進背簍里放好。

曹員外走了，鋪子里的空氣才算輕松了些。

祝清身邊圍起了人，“丫頭給我來一塊兒?！?

“好嘞?！?

“我也來一塊兒。”

“我來兩塊兒，包起來一塊兒?！?

一會兒功夫又賣出去四塊兒。

祝清笑著應著，手上有條不紊的，客人便是等著也沒有不耐煩的。

這邊忙著給客人裝黑蜜糕，那邊祝清也沒落下跑堂的活計。

臨近中午關店，祝清還幫著裝碗筷擦桌椅。

該說不說的，祝清來了一上午，丁三娘確實輕松了不少。

有客人喚她，這清丫頭能干的便都干了，她倒是清閑。

舒舒坦坦的坐在柜臺后邊數錢就是了。

就沖著這一點，便是那清丫頭賣的米糕多少搶了她的客人，也就算了。

“玉娘，來。”丁三娘召喚陸氏過來，給她七個銅板。

見陸氏還是那副恨不得隱身的模樣，忍不住說道，“玉娘，你這外甥女倒是伶俐，是個會做生意的?！?

陸氏笑著點點頭。

丁三娘瞧玉娘那樣就知道她這是沒聽出話里的意思。

索性挑明了說，“她不過來半天，便如此討得客人喜歡，你也要多照量照量，畢竟還是你在我這長干不是？”

陸氏何嘗又不知道自己在外就是個慫蛋，只會窩里橫的，丁三娘這話她聽了也只能點點頭應下。

祝清那邊打掃好了衛生，又收好了背簍，見丁嬸兒似乎是和大娘有話說，便在旁等著。

等她們結束了才過去。

黑蜜糕還剩下三塊兒，祝清全留給了丁三娘。

未等丁三娘說話，祝清就搶著說道，“今日匆忙，油紙都是借了鋪子里的，也多虧了丁嬸兒照應，我跟大娘這一遭才算是沒有賠本，這幾塊米糕雖是剩下的，便全給了丁嬸兒，不要嫌棄呀?！?

祝清聲音清脆，一字一句說的丁三娘心里熨帖。

人家小姑娘這么捧著自己，哪里還有為難的道理。

丁三娘故作嫌棄，“趕緊走罷，沒得在我這又蹭了中飯?！?

祝清笑著道了別，跟陸氏臨走到門口，又聽丁三娘說道，“那油紙我鋪里都是現成的，用便用了。”

這是把祝清說的話聽進去了，怕小姑娘再在外面買油紙呢。

祝清脆生生的應了聲，“哎！謝謝丁嬸兒！”

回去的路上陸氏情緒不高，只顧著悶頭走路。

祝清湊到陸氏眼前，“大娘，是有什么事嗎？今兒個賺錢了應是高興呀?！?

陸氏腦子里一直轉著丁三娘的話，表情都懨懨的。

“沒、沒什么。”

這種事怎么好跟晚輩說呢。

其實陸氏是覺得人言可畏了。

她男人兩年未歸，被村里人戲稱是陸寡婦，這話也不知道怎么就傳到了鎮上。

來吃早食的也都慣是會扯閑的，也不知誰起的頭，一個兩個的都叫她陸寡婦。

還有人拿她和丁三寡婦做比，說她不及人家會來事兒。

她心里憋屈做不到笑臉迎人，偏又在此做工惹不起人家，這才越來越悶。

陸氏看向祝清。

其實祝清早上一來時也有那討嫌的對著她口無遮攔。

用輕浮的語氣問祝清許人家了沒有。

不耐煩的叫祝清喊大人來，別在這里添亂。

還有不老實的想占祝清便宜。

都被祝清不著痕跡的打著哈哈岔過去了。

也沒有惹得誰不愉快，都是一副其樂融融的樣子。

這丫頭，從前便有這樣的能耐嗎？

陸氏細細看著祝清的眉眼，是她外甥女沒錯。

那她又是如何做到這樣輕松的呢？

又是如何去排解客人的冒犯的呢？

還是丫頭年紀小根本沒往心里去呢？

陸氏一時間腦子里冒了許多的疑問。

唯一能確定的是，她還有很多要向她這個外甥女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