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安驚喜地看著自己的屬性，伸手撫摸著死海古書質感的紋路，心中抑制不住的興奮。

“老師，我成功了！”

尤利安看向馬修，發現他竟然靠著墻壁睡著了。

尤利安心里顫抖了一下，看著面色蒼白的馬修，小心翼翼地將手指放在他的鼻尖兒下。

感受到了微弱的呼吸。

“是不是太累了？又是傳授魔法，又是賜予信物的。”

尤利安松了口氣，轉頭看向篝火旁的蘿拉。

少女一直保持著一個動作，一動也不動，不過尤利安觀察到，少女破損的布鞋裸露了半個腳掌，潔白的小腳趾正不安的抓緊又放松。

尤利安的嘴角不由地勾起，說道：“蘿拉，可以醒了哦。”

“嗚……”

蘿拉在呼喚聲中緩緩起身，在尤利安面前伸了個懶腰，玲瓏有致的身體暴露無余。

然后她一臉無辜地看著尤利安，弱弱地輕聲說道。

“萊茵之神為證，蘿拉什么都不知道哦……”

尤利安這才注意到少女的眼睛如翡翠一般碧綠。

他并不在意蘿拉聽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就算是知曉了自己亡靈法師的身份，他也毫不在意。

畢竟系統認證，他得到了蘿拉的信任，就意味著這位少女肯定不會出賣自己。

“不過……”

蘿拉偷看了尤利安一眼，又害羞地低下頭去，兩根潔白如玉的手指在胸前交叉旋轉。

“你還是要小心一點兒……馬修先生說的是沒錯的……這方面確實是非常嚴格……然后……”

蘿拉吞吞吐吐的樣子十分可愛。

“然后怎么了？”尤利安笑著問道。

“會格殺勿論！”

少女沖尤利安眨眨眼，認真地回答道。

“但是尤利安先生，你請放心，我肯定不會……因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你懂吧。”

“我懂的，我懂的。”尤利安走過去，輕輕拍了拍蘿拉的肩膀，讓少女的臉變得更加羞紅，“別緊張，我相信你。”

“嗯嗯。”

少女乖巧地點了點頭。

說話間，一道耀眼的閃電突然劃過天際，緊接著便是震耳欲聾的雷鳴，豆大的雨點毫無征兆地傾瀉而下。

方才還是晴空萬里，轉眼間便是暴雨傾盆。

“利勃海爾的天氣是這樣的。”

蘿拉對天氣的突然變化見怪不怪。

“我們傳送到帝都了？”

尤利安在記憶中搜尋到利勃海爾的信息。

它是輝耀帝國的首都，是全大陸最繁華的城市之一。

“離帝都還有一段距離，你昏迷的那段時間我出去轉了一圈，我們大概在帝都郊外的薄霧之森。”

震顫的炸雷驚醒了沉睡的馬修，他緩緩睜開渾濁的雙眼，尋到了篝火旁與蘿拉相談甚歡的尤利安。

“孩子。”老人的聲音沙啞無力，輕薄如飄零的雪花。

在細密的雨聲中，尤利安聽到了這一聲輕輕的呼喚。

尤利安猛地轉過頭，震驚地看著身形枯槁的馬修。

仿佛一瞬間時光飛逝，馬修變得更加滄桑，他的臉色蒼白如紙，深陷的眼窩中，那雙渾濁的眼眸中看不到任何驕傲的神采。

“老師？！”

尤利安不可思議地沖上前，將虛弱的老人攬在懷中。

剛剛那個高傲的，睥睨眾生的亡靈大法師，此刻完全消失了。

馬修的呼吸微弱而艱難，每一次吸氣都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不要擔心……聽我說……”

馬修干癟的嘴唇微微顫抖，發出的聲音幾近于無。

尤利安看著馬修的眼睛，他的眼神明顯是對尤利安說：孩子，我要死了。

“為什么突然會變成這樣？”尤利安喃喃自語，聲音小到他自己都聽不清楚。

“要不我也活夠了。”馬修艱難地擠出一絲微笑，“尤利安，剛上的第一課，這么快就忘了嗎？”

“沒忘……我要蛇蝎心腸……”

“注入一點魔力。”蘿拉伏在尤利安的耳邊，輕聲提醒道。

尤利安急忙將指尖抵在馬修的喉嚨處，將一絲柔和的魔力注入他的身體。

隨著魔力的注入，馬修的呼吸不再那么急促，但他渾身上下依舊散發出臨近生命終點的沉寂，那種無法抵御的死亡陰影正逐漸吞噬他的身體。

“有死海古書保護，只要你不說，任何人都看不穿你的真實身份，你放心就好。”

馬修眼瞼低垂，吐出的聲音雖然微弱，但變得清晰。

“我本就油盡燈枯，全靠死海古書吊著最后一口氣。如今古書賜予你，我也該死了。”

馬修繼續說道。

“我死了以后，不要悲傷，我們相識不過一天，你沒必要替我流淚。我是個人人唾棄的大魔頭，死了，應該人人歡喜。”

“我的一生都與死亡相伴，我受夠了蒼白與陰影。如果你有心，請把我葬在陽光能照到的地方，最好有鮮艷的花，能高高眺望到南方的圣尼亞島……”

尤利安雙眼變得溫潤，他用力地點點頭，回答道：“老師，我答應你。”

“還有……”馬修平靜地看著尤利安，欲言又止。

“還有什么，老師？”

“還有……還有……”

馬修的眼神變得渙散，生命的流逝令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下意識地將目光緩緩移向頭頂光禿的巖壁。

“我……”

馬修僅存的斷臂奮力地向上伸展。

“是……”

在迷離的幻境中，他看到飄渺的曠野，看到白骨之海上的黑袍狂舞。

“是亡靈之神……”

他的喉嚨里發出一聲輕不可聞的嘆息，身體微微一顫，起伏的胸口徹底歸于平靜。

洞內篝火依舊跳動，卻再也映不出馬修眼中曾經驕傲的光芒。

……

薄霧之森中的一處高坡上，一座新墳悄然佇立。

雨后的陽光慷慨傾灑，似有輕柔金紗覆蓋其上。

墳頭之上，簇簇鮮花繽紛綻放，紅與粉交相輝映。

微風拂來，花朵搖曳，沙沙作響。

墳前的石碑面向南方，碑上的刻字剛勁有力。

【一位偉大的魔法師長眠于此】

【學生尤利安敬立】

尤利安靜靜佇立在風中，眼神中透著深深的哀傷。

“我這么做，他應該會滿意吧。”尤利安聲說道。

“你做的已經夠好了。”蘿拉回答道，“帝國的風俗一般是火葬和水葬，很少有埋葬于地下的。你做的這么好，讓我都有些意外了。”

“是嗎？這應該算是……我們家鄉的風俗吧。帝國的風俗里需要叩拜嗎？”

“叩拜？沒聽說過。我們表達哀思的方式一般是圍聚在死者的畫像前，講述他的故事與過往。”

“那還是按我的風俗來吧。我也不知道該講述什么故事。”

尤利安的神情肅穆而莊重，他凝視著冰冷的墓碑，緩緩下跪，對著老師的墳墓三次叩首。

“老師，一路走好。”尤利安說道。

蘿拉雙手合十，虔誠的祝福道：“萊茵之神祝福，馬修先生一定會得到安息的。”

尤利安叩拜完，剛想與蘿拉離開，一道低沉而雄渾的聲音便在耳邊響起。

“你就是馬修選中的繼承人嗎？”

尤利安微微皺眉，看著墳墓上的光線突然變得扭曲，周圍的空氣變得寒冷而壓抑。

“是誰？”詭異的聲音嚇得蘿拉花容失色。

“別怕。”尤利安將蘿拉護在身后，然后使用了亡靈魔法【視魂】。

暗藍的光在他的雙眸上亮起，隨即一名可怖的亡靈出現在他的視野之中。

這名亡靈就漂浮在墳墓上方，高大的身軀籠罩在一層幽藍的鬼火之中，全身的鎧甲殘破不堪，卻依然散發著令人膽寒的氣息。

“我是。”尤利安鎮定自若地回答道。

亡靈看著尤利安，空洞的雙眸中燃燒著藍色的冥火。

“接下來，是亡靈大法師·白骨之海·馬修·利維亞的亡語……”

“我未來的學生，當你聽到這些話的時候，你已經將我埋葬，并完成了我的遺愿。我死前選中你，是因為你的天賦。如今與你對話，是因為你的人品。”

亡靈的聲音如沉重的鼓槌，敲擊在尤利安的心靈深處。

“你通過了我的考驗……接下來，是我作為一個父親，懇求你的幫助……”

“什么請求？”

尤利安下意識地問道。

亡靈明顯一愣，然后一本正經地解釋道：“這是馬修死前說的話，我是來轉述的，你并不是和他真的在對話。”

“呃。”尤利安看著亡靈的那張骷髏臉，有些尷尬地點點頭，伸手示意他。

“您繼續。”

“我出生在南圣尼亞島，我的家族利維亞是島上三大魔法家族之一。我有一個女兒，在家族的保護下，沒有因為我而受到牽連。我想請你將我的儲物戒指交給她，里面有我這幾十年來積攢的全部財富。作為報酬，你眼前的亡靈——泰達·科文頓，這位能在陽光下現身的亡靈，將聽從你的派遣。”

“亡語完畢，繼承人尤利安，你是否接受亡靈大法師馬修的請求？”

亡靈的聲音依舊波瀾不驚，深沉而悠遠。

“接受。”

尤利安堅定地回答道。

“伸手。”亡靈冷冷地說道。

尤利安伸出右手，掌心攤開。

亡靈泰達·科文頓身上幽藍的鬼火向胸前凝聚，他的輪廓開始收縮，剎那間化作一縷縷流動的魔法能量，如同靈動的絲線交織纏繞。

這些能量在尤利安的掌心匯聚成一個圓環的形狀，幽藍的光芒在環上閃爍跳躍，釋放著宛如星辰般的光輝。

最終，光芒收斂，一枚樸素的指環出現在他的掌心。

指環并不華麗，刻滿了細密而奇異的符文，隱約間光影流動，仿佛承載著無盡的幽怨與不甘。

【檢測到他人信物——骨海界環，是否消耗天選值占有信物？（天選值不足，可消耗生命力）】

啊？

尤利安低頭看著手心上的指環，又看著腦海中突然浮現的提示，立刻怒斥道。

“肯定拒絕啊！”

怎么還敵我不分呢？這是我該拿的東西嗎？

【特殊任務完成：獲得馬修的戒指，天選值+200】

尤利安一臉黑線地看著這個提示，十分的無語。

好家伙，還帶考驗我的是吧？

“尤利安先生，你是在和亡靈對話嗎？”

一直藏在尤利安背后的蘿拉小心翼翼地問道。

“沒事兒了蘿拉，他已經走了。”

尤利安把玩著手中的戒指，溫柔的回答道。

“哦……”蘿拉拍著胸脯，長舒了一口氣。

“小瞧你了呀蘿拉，你不害怕亡靈嗎？”尤利安看著蘿拉美麗的臉龐，打趣道。

“怎么會不害怕？你看！”

蘿拉抬起雙手，沖著尤利安張開潔白的手掌，“我的手心全是汗呀！但是……有尤利安先生在的話，我就不怕了。”

“哈哈哈，放心吧蘿拉，你不會有危險的。”

尤利安摩挲著戒指，皺眉摸了摸身上的衣服，忽然靈光一閃，隨手在蘿拉的衣服上扯下了一條緞帶，然后用緞帶套住戒指，掛在了脖子上。

“哎呀！”

蘿拉被尤利安的動作嚇了一跳，瞬間羞紅了臉。

“尤利安先生！我還是個小姑娘！”

“哦哦，對不起，對不起！”

尤利安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少年也不由自主地紅了臉頰。

“對不起蘿拉小姐，我……你看我這破衣服連個口袋都沒有……”

“沒事兒。”

蘿拉低著頭，發出的聲音堪比蚊子的叫聲。

“我的家就在利勃海爾，你要去坐坐嗎，尤利安先生？”

“哦，當然。我肯定要把你安全送回家的。”

尤利安抬頭看著逐漸西沉的太陽，“那我們就抓緊走吧，趁天黑前進城。”

“好。”蘿拉乖巧地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