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分鐘后，

認真讀完艾德文的兩篇論文后，賽特強行控制住表情，但心中，早就掀起了驚濤駭浪。

艾德文·米勒……

原來副會長提到過的就是這兩篇論文！

我應該早點看到的！

文章毫無疑問都是傳奇級別的學術成果，它們……真的是巫師學徒獨立完成的？！

而且兩篇文章的發表時間前后只相隔一周，這簡直不可思議！

如果說第一篇文章中的核反應原理，還有可能是在極端幸運的狀況下偶然所得，那第二篇論文里關于共用電子對成鍵的論述，就完全是“天降神作”的級別了！

在絕大數巫師看來，核反應堆法術的發明無疑要更重要些，但賽特并不這么認為，此時，他深深地被艾德文關于電子性質的論述吸引了。

電子的激發態……受激……躍遷……軌道能級！

這些激動人心的概念，是與今天的量子假說一脈相承的！其他人沒都沒發現嗎？好吧難怪只有我是傳奇巫師……

而且，不止于此……

如果光量子假說能在接下來被驗證成立的話，這兩篇文章中留下的諸多疑問，也可以一并得到解答！

它們分別只是某種更宏大理論的一片拼圖而已！

此時的賽特先生還不知道，他靈光閃現所感悟到的“更宏大理論”，一種名為“相對論”，另一種名為“量子力學”。

這簡直強到不講道理啊……這真的是人類巫師嗎……

不管怎樣，艾德文·米勒跟11號考生，他們絕對就是同一個人！否則無法解釋二人思想的統一連貫性！

賽特輕輕放下論文，瞇著眼睛起身，意味深長地看了帶著考試面具的艾德文一眼，邁步走了過去。

“勃蘭特教授，我有一個提議?！?

“什么提議。”

“暫時放下成見如何？

“先共同輔助11號考生完成他的實驗，這樣，如果光量子理論能夠新王登基，我們兩個，也算是為結束光的波動和粒子之爭做出了貢獻，說不定還能借此在歷史上留下名字?！?

“哼……新王登基，你也太夸張了吧？”

勃蘭特教授嘴上雖然不饒人，但也只是比較傲嬌而已，心中所想，其實與對方完全一致。

他垂著腦袋，假裝沉思了一會，隨后轉頭看向艾德文，不失風度地歪嘴一笑。

“算了算了，那就來吧！”

接下來，實驗器材進場，那是8片質地不同的金屬板。

賽特先生和勃蘭特教授共同為金屬板施加電荷檢測法術，如果艾德文真的能在金屬表面激發出電子，檢測法術便會產生波動，并進一步通過聲學塑能法咒發出為蜂鳴聲。

全場安靜下來，一切準備就緒。

艾德文開始利用核反應堆法術的強烈發光能力，分別朝八塊金屬板發射頻段不斷變化的電磁波。

先從肉眼不可見的紅外波段開始，之后進入可見光的紅黃藍波段，接著是藍紫，最后以紫外波段和X射線波段結束。

觀眾們暫停了所有討論和閑聊，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唯恐把法術檢測的蜂鳴聲遮蓋過去。

而實驗的結果，也與艾德文事前預測完全一致，紅外和紅黃波段的電磁波，無論強度再怎么大，也無法打出哪怕一顆電子。

而從可見光的藍色波段開始，即便只發出非常微弱的光，也可以在金屬表面激發出粒子，引發檢測法術的蜂鳴！

增加光照強度，則逸出電子數量增加，蜂鳴聲變大。

理論在實驗中得以驗證，在場巫師們的認知也隨之改變，最終在心智的海洋中觸發波瀾。

實驗進行到一半時，艾德文已經開始感應到體內法力洪流的涌動。

這與當初施塔特教授心智崩潰時的感覺很相似，他能明顯感受到自己的施法能力正在快速增加，但又沒上次那樣猛烈。

“這是……溫和版本的‘心智崩潰’？

“因為現場的評委沒有施塔特教授那樣偏執傲慢，加之光量子理沒有完全推翻他們的心智模型根基，各自保留了波動性和粒子性的一部分解釋，所以心智崩潰的強度也大大減輕了？”

他在心里產生了這樣的猜測。

應該就是這樣了……

艾德文不知道剛剛產生“溫和心智崩潰”的巫師具體有誰，但，很可能包含了所有選擇留下的評委，以及一小部分在光學領域有所建樹的現場觀眾！

果真如此的話，這些代價支付累計起來，應該也是相當巨大的數值。

與此同時，類似上次引法心智崩潰，艾德文又看到了一段幻象。

在這段突然出現、與現實重影的影像里，他再次看到自己化身為身著古代長袍的巫師，擎著原始熒光術，走過昏暗狹長的地下甬道，將一個鎖著的盒子放進了一個密室里。

這次的幻象持續時間比上次短，也比上次模糊，但艾德文還是設法看清了密室門上的一行古阿爾比昂箴言。

“塵歸塵，土歸土?！?

“密室在百智宮的地下區域？如果之前沒被開啟過的話，或許可以憑借這段銘文找到它……”

艾德文一邊面不改色地繼續實驗，一邊在心中自語。

很快，光電效應實驗結束了，結果與艾德文預測完全一致。

他抬起頭，看到包括賽特和勃蘭特在內的幾位評委，表情都比答辯開始時平靜地多，似乎心愿已了卻。

那么接下來，就是最后的評判時刻了。

“可以結束了嗎？”

賽特首先開口，他含笑攤開雙手，以帶有和解意味的語氣對勃蘭特教授道。

“嗯……”

勃蘭特教授撇著嘴巴，苦笑了一聲，抬手抓了抓本就稀疏的頭發。

“我做夢也不會想到，持續了300多年的爭吵，竟然會以這樣的方式，在一階注冊巫師的考場上終結……

“甚至，我想，就連我的老師迪特里希先生也不會想到這一幕！

“但，算了，結束吧！無論是從哲學、物理模型還是數學表達的層面，一切都可以結束了！”

咔咔咔！

在周圍記者們的閃光燈中，針對光的本質這一“重大懸案”，粒子與波動兩派的巫師代表，歷史上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徹徹底底地握手言和。

我們都錯了。

時代更迭，而真理永續。

伴隨著量子理論撥開陰沉厚重的論戰烏云，光之國度迎來了嶄新的輝煌王朝。

愿它繁榮昌盛，孕育出遠超過往時代的優秀巫師，令他們遠離困頓與迷惘，如同繁星般照亮夜空，延續人類的榮光！

歷史性的和解之后，勃蘭特教授帶頭轉向艾德文這邊，深深地向他鞠了一躬。

吾愛吾師，吾更愛真理。

這令人動容的一刻感染了許多人，觀眾席上，最先是有幾位高階巫師起立鼓掌，在他們的帶動下，更多觀眾站起身來加入到其中，數千人的掌聲最終匯聚在一起，如同永不停息的浪潮。

年輕巫師們驚奇地看向四周，心跳伴隨著掌聲的節拍，愈發劇烈。

“這才是真正的巫師！這才是追尋真理的魅力！這才是我加入巫師會的意義！”

“那么，分數呢？是否也可以達成定論？”

掌聲之下，迪莉婭女士輕聲問道。

“當然，滿分。”

“滿分?！?

“滿分?！?

其他評委們異口同聲。

“滿分?！辟愄叵壬詈笠粋€道。

緊接著，他轉而面向觀眾席，比出了“安靜”的手勢。

“此外，還有一件事。

“很顯然，對11號考生來說，一階注冊巫師考試已經全部結束，所以，請問現場組委會，是不是可以讓他在這里直接亮出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