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入睡的比自己想象中要快許多。

事實上，這些天來，楚河并沒有真正好好睡過一覺。

第一覺是在自己名義上的家里睡的，并且和燕酒同居一室。

不過那個時候楚河滿腦子都是害怕燕酒突然尸變給自己來那么一下，最后雖然迷迷糊糊睡著了，但是睡眠質量實在相當不堪。

第二覺則是在朱砂庵睡的，那個時候為了保護趙麥，所以三個人擠在一間狹小的廂房里睡覺，雖然是和兩個妙齡少女一起睡，但是楚河內心是一點旖旎的念頭都沒有。

而眼下則是第三覺了。

這三天來，楚河幾乎一路在黃山之上奔波，從來沒有好好睡過一覺，體力上的消耗倒是在其次，關鍵是心力上的巨大損耗。

他必須無時無刻地開動腦筋，絞盡腦汁地分析對方給自己留下的情報和線索，然后努力將這些情報和線索綜合起來，最終推理出來事情的原貌。

至少也是能夠解釋所看到的案件的模擬過程。

所謂殫精竭力，莫過于此。

“吶，哥，你后悔嗎？”在楚河的身后傳來這樣的聲音。

楚河回頭，看到了小小的，黑發的齊姜站在自己的身后。

她站在家門口，怯生生地望著自己，少女看起來就是七歲時候的樣子，是楚河最初見到對方的樣子。

小巧，美麗，惹人愛戀的小女孩。

楚河望著她，平靜搖了搖頭。

“你明明在騙人。”齊姜咧開嘴笑了起來，她的嘴角一路向上裂開，最終變成了猩紅的巨大微笑。

“哥哥你早就不想要我了對吧。”她這樣笑著說道。

“不，不是的。”楚河急切走過去，想要將她攬入懷中：“我只是，我只是找不到你罷了。”

齊姜一步一步向著身后退去：“你騙人，我明明一直都在那里。”

她一步一步后退，身后就是樓道的窗戶，她很快已經來到了窗臺前。

“既然哥哥不要我了，那么，再見了。”她這樣說著，自己仰頭向著窗外倒去，楚河連忙沖了上去，想要拉住對方的手。

但是在抓住手的那一瞬間，楚河卻看到齊姜的手潰散成無數黑色的蟲子。

“嘻嘻嘻嘻嘻。”齊姜這樣笑著，整個人再無留戀地從窗臺之上翻滾而下。

“哥哥。”

她的聲音繼續傳來——“從現在起，你自由了。”

“齊姜！”楚河忍不住開口喊道。

他抬頭，然后撞到了一個柔軟的物體之上，隨即被一只手按了下去。

“你醒了？”燕酒的聲音從耳邊遙遠地傳了過來。

楚河睜開眼睛，發現燕酒的手正按在自己的額頭上，面前并看不到燕酒的表情，只能夠看到遮蔽了半邊天空的山峰。

“你似乎做了噩夢。”燕酒這樣靜靜開口說道。

“嗯。”楚河點頭。

他依舊記得噩夢的內容，夢中的一切隨著蘇醒會逐漸淡忘，但是剛剛醒來的時候一切卻幾乎歷歷在目。

那樣的齊姜，那樣陌生的齊姜，但是不知道為何，楚河卻有些覺得，這可能才是最真實的齊姜的樣子。

畢竟他平日里所接觸的齊姜，更像是齊姜所表演出來的那個別人所期望看到的自己。

“關于齊姜的夢？”燕酒繼續問道。

“嗯。”

“那么既然每天都會死亡一個人的話，那么齊姜現在應該還活著。”燕酒繼續說道。

是的，齊姜應該還活著。

畢竟現在才不過是第四天，魏原已經死了，那么秦羽和齊姜就必然還活著。

“對了，我正想叫你起來呢。”燕酒繼續說道：“太陽升起來了。”

楚河側頭，正看到一輪紅彤彤的火球正從遠處那連綿的云海之中鉆出來，大片大片金色的霞光映照在云翳之上，群山披上了華麗的金色外衣。

“好美。”楚河由衷說道。

“是很美。”燕酒點了點頭：“這真的是個好主意。”

楚河枕在燕酒的大腿上，望著遠處正在升起的太陽，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以來，第一次感到了由衷的滿足。

是啊——這個世界還是有一些好事情發生的。

……

……

黃山，山間，清晨。

秦羽正獨自提著竹籃在山間行走，打算采摘一些蘑菇野菜之類的東西帶回去作為補充的食材。

她看中了一個肥大的猴頭菇，正美滋滋地想要將其摘下，卻不料伸手過去的同時，一條隱藏在樹干之后的尖頭毒蛇猛然竄出，向著她的手腕咬了過去。

秦羽縮手未及，被毒蛇一口結結實實地咬在了手背上，劇痛襲來，但是秦羽絲毫不懼，她左手從靴筒里拔出匕首，毫不猶豫地朝著毒蛇的七寸砍下，一匕首落下，毒蛇便已經頭首分離，一分為二。

一切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等到失去頭顱的黑青色毒蛇還在地上扭曲著翻滾之時，秦羽才用匕首小心地將蛇頭挑落。

只見白皙的手背之上，此時已經出現兩個深深的針刺狀傷口。

是毒蛇！

秦羽瞬間判斷出來。

秦羽自己穿越前就是越野專家，野外生存也是家常便飯。

只是那個時候自己平時出門都會帶上一堆戶外用品，防蛇噴霧什么的更是不在話下，這樣和毒蛇親密接觸還真是第一次。

秦羽當即用力按壓傷口，將里面血水盡量地擠出來。

當然，手背被咬用嘴吮吸毒血倒是挺方便的，不過前提是沒有口腔破損比如口腔潰瘍之類的。

但是秦羽并沒有這樣做。

因為事實上絕大多數情況下按壓排毒都要比吮吸排毒更加靠譜一點，畢竟你的口腔吸力再大，能和肌肉的擠壓相提并論的嗎？

“可惜沒有抗蛇毒血清。”秦羽搖了搖頭說道。

只能這樣處理了，她站起身子，暫時還沒有什么異樣，那是因為蛇毒還沒有真正發作，不過在此之前，她需要盡快趕回山洞。

如果她沒有及時趕回去的話，那么真的會發生很糟糕的事情。

沒有她這個向導和翻譯，那群真倭在黃山可真的會是大禍事。

不過越是行走，秦羽就越覺得頭開始暈乎乎的，腳步也開始虛浮，她明白是這是劇烈運動導致血液循環加快，但是即使這樣，秦羽依舊沒有放棄。

腳下被樹根絆住，秦羽踉蹌跌倒，她掙扎著想要爬起，但是越感覺大腦一片混沌。

正在這個時候，她的耳邊傳來了平靜的女子聲音。

“你似乎需要幫忙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