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5章滾滾長江東逝水
- 簽到大明:肩扛兩京十三省
- 風燈煙樹兩茫然
- 4476字
- 2024-07-24 23:53:11
心中雖有疑惑,但東樓自幼聰明伶俐,對事物總有自己獨到的見解,經常有讓他驚訝的言論,這些或許是他自己揣摩出的這些想法也未可知。
嚴嵩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復雜的朝堂之中,若有一個既懂世故又心思縝密的兒子,無疑是自己的一大助力。
他立刻將跟東樓的探討建議付諸筆墨,提筆疾書,開始撰寫奏章,詳細闡述了“復月糧以充士之養”、“量減歷以蘇士之困”以及“革欺偽以端士之行”的三項舉措對國子監的益處,加附上了自己對于國子監未來發展的詳細規劃。
東樓從老爹書房出來,就去找全子,在京城住的地方是老爹臨時租的,地方還沒有老家的地方大,仆人只有兩間房,男女分開。算全子,一共養了5個男仆人,都在一間房睡大鋪。
雖然現在是天光微亮,但此時已經有4個人起來了,只有全子在睡懶覺。
東樓直接進屋把他從被子里拽起來。
全子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是少爺,便知道東樓要帶他晨練。
“少爺,讓我再睡一會吧,這一路趕路,我都沒睡個飽覺。”
“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然長眠,走,跟少爺去外面晨練去,少爺帶你逛京城,給你買糖葫蘆。”
全子一聽這話,睡意去了一半:
“真的?少爺,上次你說請我,還是我花的錢”
“比真金還真,這次我請你,我爹昨晚給我月錢了,快起來,走”
東樓和全子跟母親問了個安,母親叮囑早些回來吃早飯,便讓他們出門去了。
大明朝兩京一是北京,一是南京,兩地有兩套政治班子,但是南京屬于給官員養老的,北京才是明朝的核心首都,這也讓大明朝增加了一套官員俸祿的額外支出。
他爹嚴嵩前兩年因為站隊新帝,得罪了座師楊廷和也被送到南京養老,嘉靖三年2月楊廷和集團在大禮儀中與張璁辯禮失敗。最終被罷相,也就是致仕歸隱。
嘉靖把正德年間的老臣費宏招回來任首輔。
費宏又把嚴嵩重新推薦上來,調回京城升了官,當然這也是因為他父親歸隱時期曾經特意拜訪過致仕的費宏,費宏對嚴嵩十分欣賞,嚴嵩得知費宏重新上臺,在兒子的影響下,主動寫信給費宏。
北京此時已有了初冬的微涼,街巷間,石板路凝露微霜,明如綢緞。
此時正是晨曦初破,商販們已啟程,肩挑手提,木輪車吱嘎,穿梭人潮,叫賣聲交織成曲,市井繁華盡顯。
熱氣騰騰之包子,香脆油條,醇厚豆漿,簡樸佳肴,暖胃更暖心,喚醒古都新晨。
茶館酒樓,漸次迎來雅客俗人。
長袍馬褂與粗布短衣交錯,圍爐而坐,或品茗論道,或翻卷書簡,盡享片刻清幽。酒肆之中,小二穿梭如織,奉早點,斟香茗,熱氣騰騰,暖意融融。
“少爺,你慢點,我跑不動了。”
“這么快你就跑不動了?你還想不想吃糖葫蘆了。”
自從東樓腿好了以后,每天都早起跑步,母親不放心他自己出去跑,就讓全子跟著他,剛開始全子陪著東樓跑一點也不費力,過了一兩年,全子跟東樓跑就非常吃力了。
“少爺,你看那邊!“”好多人!”
東樓停下腳步,轉頭看到街上有一隊官兵,押著一堆囚犯,從街頭到街尾有近百人,旁邊的老百姓都停下駐足觀看。
這是什么情況?走,去看看!
兩人擠入人群,只見囚犯們披頭散發,身著鐐銬,低著頭被官兵押送著。
“少爺聽說是流放充軍的,好像之前還都是大官。”
東樓聽這話心中一動。
莫不是“左順門”事件的人,按照時間算的話,還真有可能。
左順門事件是明代規模最大的一次朝臣請愿活動。
嘉靖三年七月十二日,皇帝命禮部照旨立即更改尊號,朝臣抗爭,群情激昂。七月十五日,借百官散朝之機,吏部侍郎何夢春、修撰楊慎(楊廷和之子)等倡言:“使節死義,正在今日”,“萬世瞻仰,在此一舉”,號召群臣伏闕請愿。
于是朝臣二百二十余人跪伏左順門下,高呼:“高皇帝(明太祖)”!“孝宗皇帝”!
并且一齊哭號,聲震闕廷。
嘉靖皇帝此時已將楊廷和打敗,對臣下的對抗行為,命令錦衣衛將參加請愿的官員姓名全部登記在冊,然后按名冊大逮捕。
先將為首者八名逮捕入獄,接著又將一百三十四名五品以下官員逮捕入獄。其他待罪遣散。幾天以后,作出判處:為首者戍邊;四品以上者奪俸;五品以下一百八十余人廷杖,其中編修王相等十七人慘死杖下。
這次事件中參加者中雖然也有勉強附和之輩、尚氣好名之徒,但大多數人對他們所堅持的信念是真誠的,“唯恐陷主于非禮”,“憂國如家,視死若飴”,如癡如憨,以死諍諫。但是這個時代皇帝畢竟是至高無尚的權威,他決不允許朝臣抗上不尊。
東樓看著人群中,忽然想到眼前的是左順門事件的被判戍邊囚犯,那個人應該在其中。
首輔楊廷和之子,楊慎。
楊慎在父親辭官后,依然在朝中利用父親留下的掙扎人脈資源,對嘉靖皇帝的大禮儀進行對抗,也是歷史上左順門事件的主導者。
在嘉靖的政治舞臺上,他留下的印象并不深刻,但是他寫過人盡皆知的一首臨江仙: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朝為宰輔子,夕成落魄人,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東樓看著遠去的隊伍,輕聲感嘆了一句。
“你是何家小子,敢妄加評論楊公子!”
身后突然傳來一聲呵斥。
東樓一愣,轉身看去。
身后不知道何時來了一位錦衣公子。
“在下嚴世蕃,家父任國子監祭酒,不知這位公子是?”
“我道是哪個跳梁小丑,原來也是趨炎附勢之輩,我乃湯翰,家父大理寺卿湯沐,楊慎大人雖直言犯上,流放戍邊,但他心系國家,為民請命,此乃大忠大義之舉,你這黃口小兒居然當街嘲諷楊公子?”
東樓看著這位氣宇軒昂的少年帶著幾個隨從走到面前,眼中不由得流露出一模譏笑。
“原來是湯大人之子,小子不懂,楊慎那等愚忠之徒所做之事,皇上自有圣裁,如今流放戍邊,你何敢他為稱大忠大義之人?莫非是湯大人和貴公子對當今圣上不滿久已?”
湯翰沒想到面前這個黃口小兒居然上來就給自己和父親扣帽子,一時間竟然楞在當場。
“你……你”
竟不知如何回答。
東樓活了兩世,若論爭辯,眼前少年哪里是他的對手。
此時東樓被人當街呵斥,心情不爽,一句話直接把他和爹全套路進去,楊慎是大忠大義之臣,那這流放戍邊是皇上親自圣裁的,你和你爹是不是對皇上不滿?
兩個小兒吵架,一個只覺得占道理,對另一方人身攻擊,豈料到對方張口就挖坑要害他九族。
見少爺一句話把對方說的埡口無言,全子也替少爺得意:
“你爹是大理寺卿,但你可不是我家少爺的對手,快走吧,我們家少爺可沒工夫搭理你。”
全子的話讓湯翰更加憤怒了。他沒想到被一個麻衣小兒堵的一句話也說不出,而且一個卑微的仆人竟然也敢挑戰他的權威,這簡直是對他莫大的侮辱。
腦中突然想起數月前,在父親書房門口門口聽到幾位官員在屋內高聲議論“這等媚上奸臣與他辯論什么?他們若敢進京,左順門撲殺之。”
嚴世蕃是官員子弟,他還是有些忌憚,但是這個仆人他可沒放在眼里,他冷笑一聲,揮手示意手下:“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下人知道知道,得罪我的下場!”
隨著湯翰的一聲令下,幾個隨從圍過來立刻對全子拳打腳踢。
全子才14歲,湯翰的隨從都是人高馬大,一下子把全子打倒在了地上,全子立刻反身上前廝打。
東樓屬實沒料到,湯翰如此無智,堂堂大理寺卿之子居然當街讓下人動手打人,立刻沖上前去。
街上的行人見狀,紛紛駐足圍觀,但大多數人只是冷眼旁觀,不敢插手。
在這場混亂的廝打中,東樓看出來下人不敢對他動手,抄起一根木棍就對著這幫人的關鍵部位開始輪。
東樓喝過身體恢復液,雖然只有11歲,但是力氣卻不比成年人小多少,加上他每天鍛煉,身體小而且反應速度快。三兩下就把兩個人弄了個雞飛蛋打,滿地打滾。
然后直奔湯翰,剩下兩人看到少爺要被攻擊,立馬放棄攻擊全子,轉身去保護少爺。
東樓沖湯翰甩飛手中的棍子,轉身拉起全子就跑。
“打不過你跟他們打什么,怎么不跑?”
全子一只眼已經腫了,跑起來都歪歪斜斜。
“我要保護少爺。”
“他們敢打你不敢打我,我爹是朝廷命官,平時挺機靈的,這次犯傻,下次自己跑。”
東樓只得背起全子往家走。
“少爺……我好疼……”
“他媽的,少爺我失算了,回去就找我爹搞他們家,必須訛他們扒層皮,再說你,讓你平時鍛煉你就知道偷懶,4個人你都打不過,還得回去花錢找郎中。”
“少爺……對不起……我……”
東樓走著走著,突然背上全子沒了聲音。
心中一驚,轉頭看全子已經暈厥過去,
他立刻把全子放在地上,手放在全子鼻子前試探。
還好,呼吸還是平穩的。
東樓立刻掐他的人中。
“全子,你醒醒,少爺給你買糖葫蘆了!”
全子做了一個夢,夢里他才9歲,剛到嚴家,他想家,想爹和娘他在柴房里偷偷的哭,那個比他還小3歲的少爺不知道何時到了他身后。
“全子,吃不吃糖葫蘆?”半根糖葫蘆遞到全子面前。
“全子不能吃少爺的東西”
“你是不是傻,我不說你不說,誰知道?”
全子看著眼睛亮晶晶的小少爺,張嘴咬住冰糖葫蘆,鼻涕和眼淚夾雜著也進了嘴。
小少爺看著他哈哈笑,他也笑了,那是他吃過這世界上最甜的東西。
他又夢到三年前,村里有個叫小翠的女娃,長得真俊俏,他跟少爺跑步的時候,總是從她家門口路過,看見她穿著打了補丁的花衣裳在門口喂雞,他從那以后就跟不住少爺跑步了,他就在小翠家門口跟著一起一邊喂雞一邊等少爺。
小少爺看見后也不說他,站著邊上笑他,這么小就想討老婆了?
全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但是全子知道像自己這種人,是討不了老婆的。
小少爺聽了又是哈哈笑,跟著少爺,少爺到時候幫你討8個老婆。
全子說用不了那么多,一個就夠了
“哈哈哈,那是不是小翠?”
全子那時候感覺臉好像被火爐燙了一樣的熱。
全子知道少爺聰明,知道少爺對他極好,知道少爺甚至不把他當下人。
少爺,全子好痛,
全子睜開眼,看著眼前的少爺,正在努力的按壓自己的胸膛
氣若游絲:“少爺……你又騙全子……我又沒吃到糖葫蘆……”
東樓背著全子飛一般的跑回嚴家,母親見到這一幕,嚇得魂飛魄散,連忙上前看東樓。
“母親,我沒事,快叫郎中,快叫郎中!”
書房中的嚴嵩聽到東樓和全子在街上的遭遇時,嚴嵩手中的茶杯瞬間滑落,碎了一地,他猛地站起身,眼中閃過一抹難以置信與憤怒的光芒,隨即又被憂慮所取代。
湯翰的父親湯沐是大理寺卿,在如今朝廷有不少勢力。
嚴嵩迅速整理好情緒,去看東樓,同時命下人調查此事的前因后果。
郎中來嚴家看過,說雖然皮外傷多一些,但是全子腦部遭到重創,運氣好的話能醒過來,運氣不好,就不好說了。
東樓眼里寒光涌現,聽著郎中的話,一言不發,母親拉著郎中又給他看了一下身體。
嚴嵩走進房間,看到這一幕,心如刀絞。他輕輕地拍了拍東樓的肩膀,試圖給予他一些安慰,但話語卻哽咽在喉頭,無法說出口。
王家,湯沐正在家中品茶賞畫,一臉悠然自得。
“老爺不好了,官府來人說您兒子把國子監祭酒嚴嵩的兒子給打了,還打癱了嚴家一個仆人”
湯沐眉頭一皺,立刻叫來湯翰,聽到兒子支支吾吾地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湯沐博然大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斥道:“你可知你闖下了多大的禍!楊慎之事本就敏感,你竟還敢在因此與人爭執斗毆!你可知那嚴嵩在朝中也不是省油的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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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對左順門楊慎發言引用支大倫:《皇明永陵編年信史》卷二。
2左順門事件內容參考和引用了張顯清的《嚴嵩傳》
3左順門,建于永樂十八年(1420年),東與東華門相望,是明代在京文武官員上下接本之地,在正統年間導致土木堡之變的奸宦王振的三個同黨,在此地被當時文臣們群起攻之給打死了。參與動手的大臣并沒有受到什么處罰,事情就不了了之。從此以后,每逢朝中出現了什么奸邪小人,就有大臣到這里來拜哭、叱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