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談荒郊野嶺群妖開會。
自小白狐回到山里不久,小寧縣城隍也化作一道黑風(fēng),自城池之中卷出,朝著邊境而去。
而在邊境線上,早有一道人影等待。
正是先前并肩作戰(zhàn)的長興縣城隍。
看樣子等候多時了,長興縣城隍是一個務(wù)實派,沒有太多廢話,直接問道。
“災(zāi)劫過后,王大人不思治理小寧縣,為何又約本神出來,難道是又遇到了麻煩,想要尋求幫助?話可說在前面,今后無論發(fā)生什么,我都不會再助你了。”
長興縣城隍言語并不客氣。
上一次為小寧縣幫忙,本來就不是分內(nèi)之事,只是出于公義之心。
但事情本身就是因為小寧縣城隍出了疏漏,沒有第一時間拿下煞鬼,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所以長興縣城隍心里不可能沒有意見。
城隍不可輕易離開縣域,他當(dāng)時為了支援,同樣付出了極大代價。
如今二者看似隔著邊境線對話,實際上兩縣縣域之間,還隔著十幾里的兩不管地帶,現(xiàn)在他們完全是隔著大老遠(yuǎn)隔空對話。
好歹也是神明,這點本領(lǐng)還是有的。
“黃大人多慮了,那件事后小寧縣安穩(wěn)無事,沒有任何事情發(fā)生……我此次前來,是關(guān)于謝仙子的事情,想要請閣下解惑。”
小寧縣城隍賠笑說道。
“謝仙子?你指的是那一位除了煞鬼的高人?她怎么了?”
長興縣城隍眉頭一挑。
“沒有怎么,那位仙子脾氣很好,待人和善,對我也無比尊重,和世間大多數(shù)修行者都不一樣,不愧是真真正的高人。”
“既然如此,你還有什么好疑惑的呢?”
“此事說來話長,幾日前,我擺下謝恩宴,請謝仙子前來,至于詳細(xì)過程就不說了,只是在宴會之中,謝仙子似乎對神道頗感興趣,一些基礎(chǔ)常識,都似乎聞所未聞的樣子。”
“這也正常,在仙人一流的人物眼里,我們這些城隍算得了什么?神龍怎會了解螻蟻的生活。”
長興縣城隍淡淡說道,言語之中對自身地位很清醒,但卻沒有如小寧縣城隍一般的自卑。
就好像在說著一件和自己無關(guān)的事情。
“這我自然知道,只是在我把所有事情都和盤托出后,謝仙子卻突然提到兩個地方,一個叫天庭,一個叫地府……”
小寧縣城隍眼神之中滿是疑惑。
“雖然謝仙子后來解釋,這兩個地方只是她從閑書上看來的,但我當(dāng)時在她提到天庭和地府的時候,卻分明感覺到了有一種莫名的氣機牽引,城隍大印甚至都有些異動……”
“我這幾日左思右想,怎么也想不通。”
“所以才想和王大人合計合計,你畢竟比我早做了幾百年城隍,或許知道的東西要更多一些。”
長興縣城隍聞言露出思索之色。
長興縣比小寧縣大得多,足有三萬之民,存在的時間也更久,所以長興縣城隍相比之下算是老資格。
“天庭,地府……地府,地府……”
他口中念叨著,先是一起念,緊接著忽略了天庭,而是重復(fù)念著地府,似乎想起了什么,但是卻又不敢確定。
“王大人可有發(fā)現(xiàn)?”
小寧縣城隍過了一陣子詢問。
“那所謂天庭也就罷了,可是這地府似乎真的干系重大,我口中念叨,城隍大印也有幾分異動,難道說此處,與我們這些城隍大有干系?”
他左右走動,眉頭深鎖。
“謝仙子有沒有提到過,地府是干什么的地方?”
小寧縣城隍回憶少許,說道。
“謝仙子說過這么一句話:尊神乃是陰司正神,享人間香火,得地府冊封,入天庭品級,神道統(tǒng)御世間,威儀遍布四海,怎會妄自菲薄?”
長興縣城隍腳步定住。
“她真這么說?”
小寧縣城隍點頭。
“確實如此,只是我卻覺得荒謬,我神道向來式微,何時有謝仙子說的那般風(fēng)光過?至于那天庭地府,更是聞所未聞。”
長興縣城隍深吸一口氣。
“不一定!”
“什么?”
“有一件秘聞可以告訴你,長興縣乃是一座延續(xù)了一千多年的老縣,我繼任之前,就有一位老城隍,只是因為玩忽職守,犯下大錯,失去了神位。我繼任之后,頗為疑惑,堂堂城隍,怎會做出這等不理智的事情,后來才知道,原來長興縣范圍內(nèi)出現(xiàn)了一座上古遺跡,涉及到十幾萬年前的上古時期,那老城隍就是因為把太多心思都放在了古遺跡上,這才疏忽了本職工作。”
“上古時代是遙遠(yuǎn)的過去,和現(xiàn)在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斷層,或許是天意難違的緣故,有關(guān)于上古的痕跡幾乎都被抹除了。”
“長興縣出現(xiàn)的這個遺跡,便屬于絕對的意外,我知情后第一時間前往遺跡,卻發(fā)現(xiàn)遺跡已經(jīng)坍塌,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回到城隍府后,又在老城隍的殿宇之中發(fā)現(xiàn)遺物,竟是一塊石碑,上面記載著遙遠(yuǎn)的上古,碑文上描述了一個輝煌的神道世界,據(jù)說在上古時期,神道并不是這樣,而是正如謝仙子所說,統(tǒng)御世間,威及四海……”
長興縣城隍神色肅然。
“什么?還有這樣子的事?石碑呢?”
小寧縣城隍大驚失色。
“石碑在我看完后,就已經(jīng)消失,事實上這段記憶也已經(jīng)消失了,若不是從你口中聽到謝仙子的言語,我似乎永遠(yuǎn)都會忘記這件事情,但現(xiàn)在卻想了起來。”
長興縣城隍說道。
二者隔著十幾里地,陷入到了沉默之中,他們眼眸之中,露出難以置信之色。
這背后隱藏的可能性,實在是過于恐怖了。
“難道,難道說謝仙子說的竟然是真的,神道真有輝煌的過去?那天庭和地府,也真的存在嗎?”
小寧縣城隍面色都有些蒼白了。
“天庭和地府,石碑上倒是沒有相關(guān)記載,但其他的應(yīng)該是真的。”
“可是這些秘聞謝仙子怎么會知道?難道真有什么古書記載,被她看過?”
“不太可能,有關(guān)于上古的一切都被抹去了,偶爾僥幸存在的痕跡,也會被天意修正,就比如說長興縣的遺跡……甚至就連記憶都會被封鎖,以我為例,如果不是你提起,我永遠(yuǎn)都不會想到這段記憶!”
也就是說,哪怕真的從什么地方知道了有關(guān)于上古時代的事情,也會隨后遺忘掉。
那謝仙子為什么知道?為什么沒有遺忘?
難道說……
小寧縣城隍沉默了半晌后,聲音無比干澀的詢問。
“黃大人,我聽聞,世間有些真仙級數(shù)的存在,只是一夢,便有千年,彈指一揮,又千百年過去,謝仙子她會不會……”
長興縣城隍同樣沉默良久后,說道。
“不可說,不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