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閑夾著紅塔山，總覺后背涼颼颼的，掀開窗簾，窗外雪小了一些，天空依舊昏沉灰暗，給人一種壓抑沉悶的感覺。

從中午開始，已經有大批人員開始清掃道路積雪。

沒過一會，石頭的面包車進入許閑的視野。

“李青山還真是謹慎。”

許閑無奈搖頭，扔掉煙頭下樓吃飯，一碗牛肉湯外加四份餅絲，吃的渾身發熱，然后撲進設計室，開始構思下一階段的圖紙。

一周后。

石頭仍舊帶人在樓下蹲著。

許閑無奈下樓，來到小面包車前。

石頭搓著手開門下車：“許總！錢咋不存銀行呢？”

許閑笑道：“你們回去吧！專案組在，現在的洛水比任何時候都安全，回去告訴李廠長，有任何需要隨時聯系我，當然，我有事也會找他。”

石頭都快哭了：“許總啊！我總算能走了。不然回去又得被罵。拜拜！”

“轟隆！”

小面包啟動，一溜煙跑了。

“你朋友？”

江楓一襲紅色呢子褂，從出租車里鉆出來。

許閑頓覺眼前一亮：“江設計師啊，來找我的？”

江楓挎好小包，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甜甜一笑：“當然是找你的，我又沒別的業務，雪停之后，我就去了佛集。”

許閑問道：“你們...真沒別的項目？只有佛集不夠支撐你們十幾個人的開支啊！”

江楓抿起紅唇，無奈道：“失望...接觸幾個項目，但都無一例外的要請我吃飯，有些還提一些特別無理要求...你們男人真是的...”

許閑笑道：“競爭對手多，項目給誰不是給？甲方要么是負責人撈點回扣，要么是撈點其他的，單純沖技術...很少見，幾乎沒有。”

江楓有點沮喪：“去你公司喝一杯？順便聊聊佛集后山梁的公路。我發現，承包設計院也許是個錯誤。”

許閑只是搖頭，沒說話，在樓下菜館點了幾個女孩愛吃的素菜，要了幾瓶飲料。

江楓再次來到許閑的設計室，看到滿屋子的圖紙，驚訝道：“你真是搞設計的？還是機械設計？這個是？”

許閑放下飲料酒菜，也沒解釋什么，準確的說他不是搞機械設計的，設計只是研究動力學的工具之一而已。

而且他也沒打算刻意隱藏自己的技能。

江楓放下小包，甩掉外套，一陣淡雅的香味瞬間充溢整個房間。

許閑擺好飯菜，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呼出：“來！別看圖紙了。喝一杯！”

江楓挺著豐滿的胸脯，揚起雪白的天鵝頸，將飄逸的黑長直隨意的扎在腦后，指著酒杯豪爽道：“給我倒白的。”

許閑面色一愣：“白的？干燒有點烈啊。”

“嘩啦..”

兩杯酒滿上，兩人各端一杯。

“鐺！”

瓷白的酒杯碰在一起。

江楓持杯，深呼吸，仰面一飲而盡，細細的柳葉眉微抽：“烈！很難想象你們男人竟然對這種東西樂此不彼。”

許閑搖頭笑道：“男人的快樂就這么簡單，煙酒...”

江楓抿了抿嘴：“不誠實，還有錢跟女人呢？我可是第一次跟男人喝酒。你奪走了我的第一次。”

許閑趕緊岔開話題：“佛集那邊咋樣？”

江楓放下酒杯，輕輕頷首：“你們的進度挺快，作業水平也是可以的，有秦科長親自指導，少走很多彎路。后山梁那塊就比較簡單了，沿著第一道山坎子一路向西，穿越紅松林，直抵青坪湖，比你們去林山鎮的修路條件好多了，不需要橋跟隧道。”

許閑笑道：“所以說，像這樣的活，交給誰都可以，你適合做設計，但不適合承包設計院，我覺得有機會的話，你可以轉行了。”

這番話比較直接。

江楓也這樣認為，但有些不服：“你的意思是我不適合做老板？”

許閑滿上酒，認真道：“當然不是，老板跟老板能一樣嗎？那是甲方跟乙方的區別。比如我們之間的合作關系，就是甲乙之間的關系。”

江楓疑惑道：“甲乙之間不該是平等協商的么？”

許閑點頭：“付款方要強勢一點，你是不是覺得獲得項目很難？”

江楓滿臉認真：“是啊！”

許閑繼續道：“對乙方來說，獲取項目才是噩夢的開始。甲方讓你無限改稿，然后不付款，白嫖你的技術成果，受得了么?”

江楓不解：“怎么可能？”

許閑繼續道：“你懂設計，我有個設計公司殼不懂設計，拿你們的設計，裝進我的公司殼，錢自己掙。這個是不是比較明白了？”

江楓笑道：“是這樣嗎？看來這設計院還真沒法干。”

許閑苦笑道：“倒也不用，我的確有項目給你們做，其實問題的關鍵是你是不是真的喜歡設計，我覺得你不是。”

江楓面色一暗：“你說對...其實我是孤兒...學設計完全是因為我表姐，她也是學設計的，我只是想勝過她。”

許閑問道：“你從小生活在表姐家？”

江楓微微點頭。

許閑也沒多說什么，大概那段生活在表姐家的回憶不怎么美好。

兩人碰了三四杯。

江楓的眼神有點迷離：“知道我為什么不喜歡吸煙的男生么？”

許閑點頭：“你想說就說吧。”

江楓猶豫一下，把到嘴的話咽了回去。

這種事自然也不能追問。

許閑想岔開話題：“你喜歡做什么？或者有什么興趣愛好？”

江楓沉默良久才道：“我好像沒什么愛好。如果說有的話，就是...我會在失眠的時候抱著一沓錢幣。然后就會睡的很安穩。以前...表姐給我生活費的時候，喜歡砸我臉上。”

許閑笑道：“所以，睡覺的時候抱著錢，可以在夢里砸你表姐？這倒是個不錯的想法。”

這完全是因為童年陰影，缺乏安全感。

而錢能給她帶來安全感，畢竟是孤兒，這可以理解。

但同時，江楓又是極其講原則的人，如果她愿意，別說洛水，就是整個京州的交通設計也不難拿到，只是要犧牲很多。

“估計，我這輩子都不可能用錢砸我表姐，人家在國外，學歷見識都比我高多了。掙的必然比我多。”

江楓又端起一杯酒倒進嘴里，身條左搖右晃。

許閑不知道該怎么回，聽她話音，表姐家的家境應該極其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