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閑雙手揣兜，在客廳內徘徊二三十分鐘，江楓才端著盤子從廚房鉆出來，滿臉汗津津的，白里透紅...

“我會的不多。除了煲粥之外，就會煎餅，你湊合著吃，吃完之后，我有些事要請教你。”

江楓真的放開了，像是另外一個人，語氣舒緩柔和，把盤子放在茶幾上。

許閑笑道：“有事請教我？你是搞交通設計的，我們之間的專業跨度似乎有點大。”

江楓盛好粥，將勺子遞給許閑，盤腿臥進沙發：“許老板！你覺得我是隨意的人么？就是那種隨意邀請男人回家的人？”

許閑十分篤定的回道：“不是。”

江楓笑道：“我跟秦科長聯系過了，剛提了你的名字，他就把情況都告訴我了。洛水大廈的紅星就是控股二廠的那個？”

“是的！”

許閑嘗了塊煎餅，感覺味道不錯，“手藝可以。”

江楓并不想岔開話題，繼續問道：“要不要給我們設計院也投點？”

許閑面色一怔：“秦科長跟你說啥了？”

“他說你會幫我。”

“他有沒有跟你說，我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人？雁過拔毛的那種？”

“這倒是沒有。”

“那就好，我對設計院不感興趣，所以沒辦法投資你們，但是可以合作，有業務之后，你們就會有收入，自然也就不需要別人投資了。”

“這也是個辦法，只要有錢拿，怎么樣都可以。”

“沒問題！”

許閑沒多說什么，普通人做生意并沒有那么容易，即便是遍地黃金的時代，能真正發財的也就是那么一小撮，能守得住的就更少了。

江楓喝口粥，認真道：“給我分享點做生意的經驗？”

許閑思索半天，不知道從何說起。

這年月，想要來錢快，就去開山挖礦、采煤、搞服裝外貿、倒賣電子產品、走私、餐飲....

再者就是投資股市，倒賣股票認購證。

這些似乎都跟眼前的江楓重合不上。

許閑問道：“你的問題很籠統，能不能問的再精準一點，是管理方面的，還是業務拓展方面的，或者未來的發展方向...”

江楓面色一愣：“這么復雜嗎？”

許閑點頭：“嗯！就是這么復雜。單是薪酬管理就能給你講一天，業務開拓方面，我就不用再說了吧？以前是上級單位下指標，說白了就是計劃經濟嘛。現在市場經濟了，大家各展所能，這里的‘能’，基本跟技術不沾邊，以后你會遇到各種奇葩要求，比如陪吃飯，陪唱歌，陪跳舞....”

江楓面色一紅，用勺子挖口粥放進小口：“陪你吃可以，其他人不行。”

許閑有點受寵若驚，停住筷子：“只是這些還不盡興，我要是有進一步要求呢？”

江楓滿臉天真的問道：“那你還想怎么樣？”

“比如....哎！算了，我吃飽了。”

許閑拿起紙巾擦了擦手，起身道，“味道不錯，我回去先把佛集的款付過去，讓你先頂一陣子。那邊還有條路需要你幫忙設計一下。”

江楓放下碗，從沙發上起來：“幫忙規劃？不付費么？”

許閑點頭道：“當然不付費。我在洛南新區還有個一萬畝的大項目，啟動的時候找你合作，那條路就當是附贈的吧！”

江楓下意識的張大小口：“一萬畝...我也可以做建筑規劃。”

許閑披上外套淡笑道：“我也覺得你可以，這餐桌上都是建筑設計、城市規劃之類的書籍，道路應該是比較簡單的一種，就因為簡單一些，所以在競標的時候，給誰都是給，當然是誰回的錢多給誰。。”

江楓無奈搖頭：“這場雪過去，我帶人去佛集，實地勘察一下，順便看看你們的路基。”

許閑道：“去的時候跟我說，我派人接你。”

江楓收拾掉碗筷，兩人又閑聊一會。

許閑借故離開，返回洛水大廈。

第二天一早，二廠來電話，說是丁勝利要求見面。

這個家伙終于沉不住氣了。

許閑按約定準時來到春江樓。

丁勝利剛甩掉黑色呢子褂入座，看到許閑慢悠悠的上樓，面色一肅：“許總！你的架子好大啊！還得我親自約你，之前的500萬已經到了，你們就不表示一下，太沒誠意了吧？這樣可不合規矩。”

許閑連連點頭，大聲道：“感謝丁主任對二廠的支持，我們都記著呢！今天我做東，請你在春江樓吃飯。”

丁勝利夾著紅塔山，瞇眼深吸一口道：“剩余的500萬應該已經到了，你們該履行承諾了吧。我看這次你們還有什么借口？”

許閑端起茶杯，語重心長的道：“二廠前不久被沖擊你應該知道吧?市專案組主辦，涉及到方方面面，二廠是旋渦中心....丁主任！你是一點都不知道么？還是覺得這件事跟你無關？”

丁勝利沉默良久才說道：“知道一些，但沒那么清晰。”

許閑搖頭道：“前段時間我天天配合專案組的調查工作，知道的東西多一些，但不能跟你說太多。”

丁勝利知道丁長征已經跑了，心里也后怕起來：“許總！多少給透露一點唄。”

許閑表現的很為難：“原則上，我需要對專案組的內部消息保密，但感情上，你對二廠的發展很支持，這是客觀事實，沒有你們那一千萬，我們說不定已經倒閉.....我只能給你個建議，近期什么都不要做，老老實實待在信用社，現在我就是想給也給不了，二廠的賬被盯著呢？”

明目張膽的要傭金、錄音威脅、分期批貸，反復糾結傭金給付方式、比例...遇事不決，缺乏主見，膽小貪婪，極度的患得患失。

這就是李紅旗。

別人不動，他已經亂了方寸，迫不及待的拋出自己的底線。

而這種人也有一個極大的優點，就是在無路可走的情況下還能聽勸。

丁勝利輕吐煙圈：“好！我暫且信你一次，但并不意味著我會放棄那些傭金。”

許閑笑道：“但愿下次見面的時候，我能喊你丁社長。”

丁勝利也笑了：“呵呵！如果真能升任社長，我又何必追著你們要傭金，真是的！”

許閑舉起茶杯：“哎！世事難料，你我共勉。”

丁勝利也舉杯...

“鐺！”兩人碰在一起。

雖然各懷心事，卻如多年老友一般，談笑風生一番，各自散去。

許閑還有殺手锏沒放，丁勝利已經被震醒，從利令智昏的狀態里掙脫出來，這樣人還能再搶救一下，說不定以后還能再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