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要下雪啊！”

許閑一大早起來，站在老村部的小院里，只見天空陰沉昏黃。

麻頭披著軍大衣從里屋出來：“我今天走。過完年再回來。”

許閑回屋掏一沓百元大鈔：“這幾個月辛苦了，正好老支書要去縣里檢查身體，你跟大春一塊走，順便幫忙照看一下。”

麻頭沒客氣，笑呵呵的接過鈔票，提著收拾好的包裹離開。

李振東從房間里出來，朝麻頭擺手，扭頭看向許閑：“過年還有十幾天呢，打算干點啥？”

許閑揣著手，雙腳不停的跺地：“打野豬，掏冰窟窿...好玩的事多著呢。年前冬捕，進山打獵補充肉食，能省不少錢。”

李振東鉆進庫房：“來幫忙，把火堆搞起來，凍死了。

許閑跟進去，看到滿屋子干柴：“我還以為你們存的是食物！”

“搞干柴能省點煤錢。“

兩人擼了擼袖子，把大樹根搞出來。

譚大同出現(xiàn)在小院門外。

許閑打了打身上的土，叼著煙笑道：“譚科長？稀客稀客。”

“小許總！上次海角KTV一別，好久沒見，別來無恙啊。振東書記，好久不見。”

譚大同身后還跟著一位三十歲出頭的年輕男人，手里拎著兩大塊豬肉。

“譚科長，這位是？”

許閑將兩人讓進小院。

“中午一塊吃飯，我先把火搞起來。”

李振東跟譚大同已經(jīng)比較熟了，隨便打了個招呼，便開始生火。

譚大同笑道：“小許總，振東書記，這是我堂弟，譚飛。退伍沒多久，分到了林山鎮(zhèn)派出所。”

許閑搬出幾個小凳子，幾人圍著大樹根坐下。

樹根下方的干草已經(jīng)燃燒了起來，李振東塞進去一些細小的樹枝，逐漸將樹根引燃。

許閑揪出一根燃燒的樹枝，點著紅塔山：“譚科長！你應該是來找劉所長的吧？他應該去縣里了。”

譚大同笑道：“我找過劉所長了，昨天在錢疙瘩串親戚，就順路過來看看，沒想到林業(yè)局的領導跟趙有三盛贊的小許總真的是你。”

許閑苦笑道：“譚科長，喊我小許就行，你在錢疙瘩有親戚啊？”

譚大同回道：“你嫂子，錢疙瘩的人，她爹的身體不太好，我過來瞧瞧，問題不大。”

“哦...譚科長客氣了，來就來，還帶什么東西...中午讓振東書記親自下廚，駐村這段時間，不僅工作干得好，廚藝也大有精進。”

許閑續(xù)上煙，看向譚飛，“飛哥，林山鎮(zhèn)這邊大多數(shù)村子的路都不太好走，以后要辛苦你了。”

譚飛笑呵呵道：“在基層干民警不容易，，這次要多謝大同哥給我張羅，不然的話，還來不了林山鎮(zhèn)。”

許閑回道：“嗯！洛水周邊幾個鎮(zhèn)子里，林山鎮(zhèn)的條件相對好一些，就沖這點，得好好感謝你大同哥。”

譚大同搖頭道：“以后跟劉所長，還有小許總多聯(lián)絡。村里的巡邏隊也為地方治安做出了很大的貢獻。要多熟悉。”

譚飛夾煙沉思片刻：“最近我走訪了不少村子，發(fā)現(xiàn)很多問題，一時間不知道工作該如何開展。”

三人都聽出來，譚飛是話里有話。

譚大同立即道：“你就是一普通民警，跟著所長跑就是了。你考慮的不是如何開展工作，而是如何干好所長交待的工作。”

譚飛皺眉深吸一口紅塔山，沒多說什么。

許閑跟李振東也不好說太多。

這事跟他們沒什么太大的關系。

譚飛剛從部隊退下來，與社會有些脫鉤，初期不適應是正常的。

許閑一眼看出來譚飛跟他這位有些油滑的堂哥不一樣，身上有股子正氣。

他們兩個并排站在一起，差別非常明顯。

譚大同腦袋禿，脖子粗，肚子大，在KTV、洗浴中心輸出過多，精氣神不足，腳步略顯虛浮。

但此人也辦實事，佛集能拿回來土地款，雖然許閑用了些手段，但譚大同起了關鍵作用，一出手就戳到了林業(yè)局的要害。

譚飛則恰恰相反，挺拔壯碩，陽剛俊朗，還沒被社會磨掉棱角。

“小許總！林山鎮(zhèn)派出所好像來了個新所長，你這邊知道吧！我聽錢建國說，新所長是從外地調來的，跟志剛不太對付啊。”

“譚科長，工作之間有點分歧是正常的，沒到不對付的程度吧。”

許閑知道新來的所長，叫姜自立，原來是青林縣武裝部的人。

李振東道：“譚科長！你是不是有什么話要說？咱們都不是外人，直說就是了，沒必要拐彎抹角，我看飛哥似乎也有心事啊。”

譚大同苦笑道：“哎！這事整得我頭疼。”

譚飛只顧低頭抽煙，也不說話，應該是在做激烈的思想斗爭，剛入社會的人都這樣，一開始都是要死要活的。

許閑添幾根木柴，火頭瞬間旺了起來，樹根下面“噼里啪啦！”響個不停：“譚科長！都是自己人，沒什么可隱瞞的，咱們都知根知底。”

譚大同咧嘴一笑，想起來海角KTV的事：“小許總，譚飛剛到所里沒幾天，就得罪了姜自立。”

譚飛不服道：“工作需要嘛，談不上得罪。”

譚大同呵斥道：“還沒得罪？讓你去大平山看水庫呢！要不是劉所長攔著，你就在深山老林里呆著吧。”

“大平山？比佛集村后的野山要危險的多，那里是林業(yè)局劃定的禁區(qū)，兩省交界，山高林密，經(jīng)常有人在里面偷獵偷伐，甚至有毒販出沒。上面正準備重點治理呢。”

李振東在選調生工作匯報會上聽方部長講過。

譚飛不服道：“越是危險的地方越需要我們這些人，不能退縮，我覺得去大平山是好事。”

許閑道：“怎么得罪的姜所長？”

譚大同立即道：“譚飛剛到所里，就在江夏村拷了幾個人。姜自立跟炸毛似得。把他狠批了一頓。”

李振東道：“江夏村咋了？人家是模范村啊！”

譚飛輕笑道：“振東書記，你是不知道啊！我上班第一天去江夏村摸底，發(fā)現(xiàn)幾個大倉庫，里面囤積著各種家電，電子產(chǎn)品，其中大部分是進口貨，我向他們要手續(xù)，一樣拿不出來。更惡劣的是，他們還試圖襲擊我，幸虧老子伸手好，擒賊先擒王，拿住了他們的頭。”

譚大同聽一身冷汗：“還有這事？你咋沒跟我說？”

譚飛脖子一梗，又開始低頭不語，只顧抽煙。

譚大同只覺腦袋大，胸口躥上來一股悶氣，這事比想象的要嚴重的多，真是個愣頭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