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

“誰啊？”

“咳咳，上江城治安局，開門查水表。”

熱烈的女聲從門外響起，陌生而熟悉。

“門沒鎖，直接進來就行。”

“那好，我要進來了。”

出租屋的房門被推開，一位身著灰藍制服，頭束高馬尾的女治安官，提著雨傘和袋子探進了半個身子，職業性的巡視了一下屋內的情況。

窗外依舊暴雨傾城，屋內則彌漫著一股若有若無的香氣。

注意到出租屋主人在廚房沒出來，女治安官旋即留意了一下門口的鞋柜，確認上面都是男款的鞋子后，她才脫下靴子和打濕的襪子，然后取來一雙拖鞋踏進客廳內。

“早上十幾個電話沒接，還以為你猝死在家里了。”

“承你貴言，這天休息想睡個大懶覺，就關了手機鈴聲。”廚房內傳來了繼陽的應聲，他一時還騰不出手。

“你在里面搗鼓什么？”

“早午飯，皮蛋瘦肉粥。”

女治安官沒有落座，趁著這個間隙，她饒有趣味的巡視了一下屋內的環境。

這是外城區很常見的單人出租屋，一房一廳外帶廚房衛生間和小陽臺，一個月租金千圓左右，暴戾的雨點瘋狂的打在窗戶上，催人眼困。

客廳空間不多，家具陳設也很簡單樸素，只有一臺二手老PS6算得上奢侈，仔細一看地板上還有些水漬，似乎剛打掃過衛生。

唯一稱得上裝飾的，恐怕也就是墻面上幾張小眾的動漫游戲海報，以及一張放在桌子上的立框全家福，上面的人她也都認得。

一個能遮風擋雨，普通溫馨的家中世界。

“好久不見，晴，你真考上了治安官了？年輕有為，巾幗不讓須眉啊。”

這時，繼陽端著一碗粥從廚房里走了出來，他一面嗦一面侃，看起來餓壞了。

——正如先前的判斷，喂飽了夢中附身的狼崽后，現實世界的自己也終于恢復了正常，再沒有那種莫名的饑餓沖動了。

“那必須的，我在樓下買了蒸餃，你下著吃吧。”

女孩笑臉盈盈，將兩盒蒸餃放在桌子上，當看到繼陽還是和記憶中邋遢散漫的樣子時，月晴微微一笑，心底的擔慮瞬間煙滅。

而對于繼陽，眼前這個收拾干練的大姑娘，則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青澀憂郁的鄰家小妹了。

“謝了，話說回來，你吃過早餐沒？鍋里還有，你要不要吃點？”

“要。”

“不是，你真吃啊？我就客氣一下而已。”

繼陽一面吐槽，一面回身從廚房里端出另一碗粥，放在月晴面前。

“請問我們尊敬的呂月晴，呂治安官大人，您今天突然大駕光臨，是有什么指教呢？”

“你知道的，是昨天市人民醫院里的事，得給你做個回訪筆錄歸檔。”

月晴沒有動筷，從隨身公文包里取出了一份文檔，小心放在一旁沙發上。

繼陽一下就明白了情況，旋即試探一句。

“哦，那個搶劫犯抓到了？”

“是抓到了，局里查天眼確定了嫌犯的行蹤，當天晚上就在市心公園抓住了他。”

月晴沒有戒備，這不是什么機密消息，更何況坐在對面的，還是自己從小玩到大的鄰家大哥。

不過，出于職業的習慣，她并沒有把疑犯的具體身份信息透露出來。

“你也去幫忙了？有沒有受傷？”繼陽忽然有些緊張起來。

“哎呀，好關心我啊，我好感動。”

女孩一手扶額，裝做心動要暈倒的樣子：

“別擔心，這事不是我負責的，當時我在外圍壓場。”

“那還好……過程怎么樣？有沒有什么意外？”

“很順利，應該說順利過頭了，我同事當時找到疑犯的時候，這家伙竟然在抱著公園的一棵樹睡覺。”

“抱著樹……睡覺？”繼陽又扒了兩口粥。

“當時在下雨，但他卻而且睡得很死，一點反抗都沒有……最奇怪的是，他身上還有許多傷口，像是被流浪狗和流浪貓剛咬過一樣，全身是血，但病服上卻沒有破洞。”

“最后沒辦法，我們這邊幾個前輩一起把他從樹上扒了下來，然后送去了醫院處理傷口，留了幾個同事看守。”

繼陽吃完了碗里的肉粥，見月晴始終沒有動筷，他端起茶幾上的水壺給自己和對方各自倒了一杯熱水。

“身上全是被咬過的傷口？致命嗎？”

“咕嚕咕嚕……都是些皮外傷，人還有呼吸，但據在醫院留守監視的同事說，這家伙好像到現在都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一個不好的猜想從心底升起，但繼陽還是不動聲色，繼續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詢道:

“你們確定沒抓錯人？”

“你在懷疑我們治安局的水平？當然沒錯，人臉比對一致，他還穿著醫院的病服，這家伙就是在醫院失蹤的那個病人。”

也就是說，這個疑犯當時被治安官發現時，外貌獸化的痕跡已經消失了。

“裝睡？”

“不像，醫院那邊打算給他做一個腦電波掃描檢查，很快就有結果……不過，我的其他同事說，這小子有可能醒不來了。”

“為什么這么說？”

“這又涉及到市里最近發生的另一件怪事了。”

月晴放下茶杯，下意識正了正坐姿，回憶道：

“聽說過，「夢失癥」嗎？”

“聽起來像是一種怪病。”

“確實是一種怪病，簡單來講就是睡覺醒不來了。”

“那我可能也得了這種病，每天早上起來要去交車上班的時候，一百個鬧鐘都差點叫不醒我。”

繼陽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月晴則白了他一眼。

“這是最近市里出現的怪病，目前已經確認了三個病例，其中病情最嚴重的一個患者，已經連續睡了十天覺，這個過程中他們沒有吃過任何米水，為了穩定生命體征，都已經掛了點滴。”

“這么夸張？”

繼陽微微一怔，根據常識，在危急情況下，一個普通人最多能堅持七天不吃東西，三天不喝水……就算一直睡覺休息，估計最多也就能堅持個五天左右。

“還有更夸張的，這些得病的人還會時不時起來夢游，像動物一樣手腳并用的走路……最后不得不把他們綁起來。”

“醫生那邊到現在都沒搞清楚這種怪病的發病機理，不過……這些病患在發病前，身上都會出現一些奇怪的傷口，好像被什么動物咬過一樣。”

“就像那個疑犯身上的傷口一樣，我們暫時不知道這兩者間有沒有什么聯系。”

說到這里，月晴下意識打量起繼陽，后者只穿了件白色短袖襯衫，兩條胳膊上除了曬痕外，并沒有什么奇怪的傷口。

接著，她的目光又下意識挪到了對方的小腹上，單薄的衫衣隱隱勾勒出腹肌的輪廓，遲疑片刻后卻立刻別過了臉，一個心聲旋即從繼陽耳畔響起。

「變態」

……也不知道她是在說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