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變化。

也不知道是不是白天的原因，柯白面對這座烈陽底下的蝗蟲將軍像，沒有那種面對龍王像、虎頭將軍像的感覺，少了些陰森氣和威壓。

就這么把這“神靈”的信徒斬殺在前，也不吱個聲，實(shí)在是……

“不重要？還是沒辦法？”

柯白眉頭一挑，打量著這渾身青黃的神像，若有所思。

他倒是沒有在夜里跟這神像共處，試他一試的想法。正所謂君子不立危墻，他自認(rèn)不是個君子，但也沒有給自己找麻煩的心思，搬龍王的事兒有那么一回就夠了。

心中盤算了一會兒，柯白從馮成彥身上把鑰匙摘了。

出門，一鎖。

柯白直奔悅來樓，找上肖虎。

“白爺。”

肖虎跟到了柯白的房內(nèi)，小心翼翼道：“您這是？”

柯白沒換衣服，身上還帶著血跡呢。

不過畢竟是混幫的，底下的無名小卒，每天大大小小沖突不斷，這種事兒很正常，寧安縣的人都習(xí)慣了。縣令又是個等卸任的，爛攤子不管，全指望給下一任接盤，所以一路連個額外一眼瞧的都沒。

“盯著馮成彥的兄弟有幾個？”

“兩個。”

“現(xiàn)在在哪？”

“之前回來匯報情況，在后廚吃東西呢。”

“押下去。”

“啊？”

柯白瞥了他一眼：“我去馮成彥家瞧了一眼，但凡扒過院墻，都不至于給我回一句沒變化。”

“明白。”

肖虎心中一凜。

“對了。”柯白提醒他一句，“帶上李牛，你們兩個，再多帶些兄弟，否則壓不住。”

肖虎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照實(shí)去辦了。

“押下去后，等我回來，我親自審問。”

背上之前為搬龍王準(zhǔn)備的大包，柯白再度出了悅來樓，一路不帶停的，再度去了馮成彥家。

那個胡同人少，僻靜，是那種當(dāng)街死個人，要個二三天才能有人發(fā)現(xiàn)的僻靜。不過，這倒也合了馮成彥的意，就他那祭祀法，若不是夠僻靜，早被人給揭了底兒。

走時什么樣，來時還是什么樣。

馮成彥的尸首就在中間的淺坑里，石頭、泥土半掩，死得透透的。

旁邊的幾個大箱子依舊嗡嗡作響，里面的蝗蟲活蹦亂跳，精神頭十足，但卻叫柯白惡心。

前身經(jīng)歷過蝗災(zāi)，對這玩意兒那是只有恨。

“蝗將軍？”

柯白嘖了一聲，看向那座神像，表情陰冷：“我倒是想瞧瞧，你這蝗將軍，到底有多神。”

嘩啦！

黑狗血澆灌。

嘣！

墨斗盒，繃墨斗線，這墨是拿公雞血和朱砂調(diào)和的，猩紅，帶著血腥氣。

緊接著，便是月事兒繩，纏了個結(jié)實(shí)，打得死扣。

然后就是各類符，有幾張貼幾張，給那一顆活靈活現(xiàn)的蝗蟲像給貼滿了。

一番下來，原本的青黃石材是一點(diǎn)都看不出來，只能夠看到一片的黃與烏紅，是黃紙、朱砂，和血的色彩。

可以說，柯白是把自個知道的手段，都給用上了。

而每用那么一個手段，旁邊的蝗蟲箱子便發(fā)出一次嘭嘭的聲音，似乎里頭的蝗蟲都狂暴了，想要從這個箱子里撞出來。

好在，馮成彥這些箱子的用料很足實(shí)，沒叫它們給撞開。

“呵呵。”

柯白冷笑一聲：“我還以為是個死物呢，合著手段是在這啊。”

啪！

抽刀一砍，入目所見的一應(yīng)家具全給劈了，當(dāng)柴用。

混上點(diǎn)朱砂，加上馮成彥家里的大油，圍在那幾口大箱子旁邊，然后掏出火折子就是一點(diǎn)。

嘭！

火焰瞬間躥騰起來，險些把柯白的額前發(fā)給燎了。

烈火熊熊，上面支起一個大蓋子，把煙全憋在下頭，籠罩了那些大箱子，更準(zhǔn)確來說是那些蝗蟲。

火熏法。

蝗蟲也不是啥邪性的玩意兒，更不是啥妖怪，只是這數(shù)量上去了，鋪天蓋地，啃噬草木，反倒是成了大災(zāi)。

歸根究底，它就是個蟲子，也怕煙熏，也怕火燎。

之前既然發(fā)現(xiàn)這些蝗蟲跟神像有關(guān)聯(lián)，那柯白也沒留著的想法，直接一把火，熏個干凈，燒個精光，省得待會兒給自己找麻煩。

嗡嗡嗡！

就在火焰噼里啪啦燃燒的時候，柯白聽到了一陣異樣的響動。

他尋聲看去，發(fā)現(xiàn)是那座神像，此時正在顫抖，似乎想要從這重重布置之下掙脫出來，貼在表面的符已經(jīng)開始脫落了。

一張張，隨風(fēng)吹進(jìn)了火里，燒成一捧灰。

“還就怕你不動！”

柯白笑了，伸手從大包里掏出那把之前在搬龍王時立功的殺豬刀，另一只手則是鉆出了一節(jié)竹竿。

這節(jié)竹竿不長，后面插著一個木棍，里面順出來一條搓細(xì)的繩兒，前頭則是個尖錐的紅頭頭。

柯白把尖錐紅頭頭沖著那神像，一甩，那條搓細(xì)的繩兒便在火堆上過了一過，點(diǎn)著了，發(fā)出嗤嗤的聲音，很快便點(diǎn)燃干凈，一路燒到竹竿里頭。

然后……

砰！

一聲打響，震耳欲聾。

竹竿里的朱砂伴隨著火光，一氣兒噴了出去，帶著煙，噴淋了神像一身。

“啊啊啊！”

刺耳的尖嘯聲突然響了起來。

咔嚓！

那座神像的身上發(fā)生了碎裂的聲音，底座上，肉眼可見的浮現(xiàn)出一條裂痕。

“呦呵！”

柯白樂了，隨手把竹竿一扔，從大包里再掏出一根來。

“之前跟龍王打的時候有個老虎，不好使喚這招，見不出效果來，如今倒是讓你嘗了嘗鮮。

“爆竹也是竹，火雷也是雷嘛！”

是的。

柯白手中拿著的，正是他讓肖虎去買的爆竹，不過他后來又調(diào)整了一下，在不影響爆裂的情況下添加了些朱砂。

不管是前世還是這個世界，都有“年”的說法。

爆竹聲中一歲除。

傳聞里，這爆竹炸裂的聲響，能夠驅(qū)趕年獸。

除此外，柯白還記得，自己前世讀過的一些民俗小說里講，雷法也分內(nèi)外，內(nèi)是類似丹法的呼風(fēng)喚雨，霹雷閃電，外是揉鐵熔銅，打造火雷。

這火雷不是別的，正是火藥！

就一些道教的驅(qū)鬼畫里，甚至還有提著三眼神銃作法的呢。

這有傳統(tǒng)作為底氣，當(dāng)時柯白病急亂投醫(yī)，便也取了這爆竹來，但心里也不是太確定，若非是殺豬刀還有月事兒繩什么的起了作用，怕是早扔腦后了。

如今拿這蝗蟲將軍像一試，嘿嘿，這火雷還真是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