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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恩帶著安格隆走向了山陣號十五層甲板之下的訓練中心。

在此之前，由于安格隆的肉體尚未成長到進行進階戰斗訓練所需要的地步，因此菲利亞并沒有為他安排相應的教學，僅僅是讓小原體進行了高強度的體能訓練，以及基本的格斗課程。

在這一期間，大賢者主動承擔了監督訓練的職責，她認為，沒有必要將多恩的精力浪費在如此基礎的事務上，而她只需要調用一個虛擬人格進程就可以完成這項工作。

時至今日，在努凱里亞上的戰斗發生后的一年，多恩認定自己的小兄弟已經可以真刀真槍地進行實戰了。

前往目的地的路上，多恩注意到了安格隆似乎一直在思考著什么。

“你看上去心事重重，我的小兄弟?！彼苯恿水數乇磉_了自己的關懷。

聞聽此言，多恩看到安格隆的身體肌肉驟然繃緊，就像是在家中食品柜里胡吃海塞的狗聽到了主人的腳步聲。他在隱藏什么？多恩不由得想。

“不，不，沒什么?！卑哺衤』卮?。

“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的幫助，務必要及時告訴我?！倍喽鲊烂C地說，“這是我作為你導師和監護人的責任。”

“嗯?！卑哺衤⌒牟辉谘傻鼗卮??！拔颐靼琢恕！?

這顯然不是沒什么的表現，他也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但多恩仍然決定，先解決眼前的評估，之后再做下來和自己的小兄弟談一談。多恩對自己很有信心，他認為自己相當擅長開導他人。

...

多恩注視著安格隆以體操運動員的靈巧翻上了格斗籠的高臺，鉆過了周圍的軟欄桿，進入了場地當中，他的手中握著一把訓練用的因維特長劍。

這一連串行云流水的動作讓多恩看到了無限的潛能，以及作為一名戰爭之王的未來。他或許會比我更要強大。多恩想。

在安格隆的對面，一臺戰斗機仆步入格斗籠，動作遲緩而步履蹣跚。

機仆走入了光線當中，安格隆看到它，先是愣了一下，隨后做出了多恩意想不到的動作。

他向后退了一步。

為什么？多恩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拳頭。他下意識地將這種行為歸類為了懦夫，此前的一切期待全部化為了泡影。

毫無疑問，戰斗機仆是一種愚笨的東西。它的眼神看上去低能且呆滯，由于大腦的部分切除而失控的嘴角流下唾液。它一半的頭骨被鋼鐵代替，一只眼窩安裝了一個閃著紅光的視覺傳感器，而頭部植入物周圍剩余的皮膚褶皺而龜裂，呈現出尸體一般的灰色。

對于凡人來說，這是一個頗具威脅性的造物——機仆的一只手被一個圓鋸取代，另一只手臂則被切去了肘部以下的部分，并接上了一把笨重的液壓鉗。整日注射的速生藥劑將它的肌肉增強到一個扭曲的地步，而原本人類的雙腿則被直接替換為了金屬光澤的義肢，在活塞齒輪與杠桿的驅動下獲得了更強的力量。

但一名基因原體不應該在面對它時后退。

根據多恩與菲利亞的設計，這臺機仆是適用于星際戰士軍團新兵的訓練用設備。這也意味著，那些尚未完成全部手術的候選者，便有著足夠將它擊敗的能力。

因此，一名長到成年凡人大小的基因原體能夠擊敗它，絕對可以，輕易可以。

為什么安格隆會后退？

多恩的小兄弟回過頭來，因維特的磐石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緊張和動搖。

“我需要做什么？”安格隆問道。

“很簡單，”多恩感到一股怒火正在心中升騰，“和它戰斗，把它打敗。擊倒在地，拆解，還原回零部件，這是你能做得到的，安格隆，這是你【應當】做得到的。”

在機仆的背后，籠門砰的一聲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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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格隆的心靈受到了什么東西的沖擊。

過了三分之一秒，他才明白，那是一個靈魂在痛苦中的嚎叫。

不，不是一個靈魂，是一個殘缺的靈魂。

自他有記憶以來，安格隆在山陣號上的戰斗機兵與機仆周圍時，總是感到莫名其妙的緊張與不適。他總是能聽到鬼魂在身邊哭泣，向他訴說著永恒折磨的恐怖。

現在，他終于明白這些鬼魂的來源了。

他能聽到機仆當中殘存人類意識的聲音。它不想要戰斗，它想要從束縛中解脫。這讓安格隆遲疑，他后退了一步。

隨即，他感受到了羅格·多恩的情緒，好似一堵燃燒著的琥珀城墻，從他身后不可阻擋地襲來：憤怒，失望，疑惑。

他也想讓我戰斗。安格隆想。

安格隆不記得自己像多恩提出了應該如何行動的問題，也忘記了多恩的回答。他的意識被夾雜在機仆的哀嚎，以及多恩靈魂的銅墻鐵壁之間，完全無法思考更多的問題。

這時，戰斗機仆啟動了戰斗程序。隨著機仆背上的黃銅裝置將戰斗藥劑注射進入它所剩不多的肉體內部，安格隆所聽聞的哀嚎聲達到了一個新的頂點。

此前，像山陣號上的所有機仆一樣，安格隆面前的敵人穿著厚重的橡膠緊身連衣褲，它看上去也和所有其它用于清潔和搬運的機仆一樣老實、愚蠢。

現在，它在電流的驅動下化作了一臺殺戮機器，會毀滅面前所見到的一切對手。

片刻過后，機仆的圓鋸發出了令人頭皮發麻的嗡嗡聲響，邁著沉重但飛快的腳步，想著安格隆沖鋒而來。

他沒有時間去疑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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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格·多恩看著戰斗機仆依照程式開始了行動，它以一個標準的進攻姿態向安格隆發起了沖鋒。

多恩所期待的，是一個符合軍團士兵迎戰標準的結果——安格隆應當舉起他的長劍，正面迎上機仆旋轉的鋸齒，用劍格擋下這無腦機器揮出的第一次砍擊，隨后以一擊有力的踢擊讓它失去平衡，從而為接下來的劍術攻擊制造窗口。

機仆的圓鋸舉過了頭頂，旋轉的鋸齒迸發出火星，向著安格隆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