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咱們姐弟之間，能不能少一些利益，多一些純粹？”蘇晏停下吸粥的動作，看與一彤。
于一彤說，“關心你還關心錯了？”她說著話，就取了一個蘋果，用刀削出只有牙簽寬的皮，細細長長的一條，拖到了地上，卻始終保持了寬度，延綿不絕……
蘇晏便捧著杯，一口一口的吸米粥，看她小蘋果。
于一彤的手，卻穩得可怕。
蘇晏吸完一杯米粥，于一彤也將一個蘋果削完了，光溜溜的，上面一圈一圈勻稱的螺線，就像是用車床車出來的一樣。
“諾，吃蘋果！”于一彤將削好的蘋果遞給蘇晏，遞到了半途，就把蘋果收回去了，“哎呀，差點兒忘了。你現在還不能吃蘋果?！闭f話，就“咔”咬了一大口。
少許奶白的汁液濺開，空氣中都彌漫了一股蘋果的香甜。
蘇晏：“……于姐，你這樣有意思嗎？”
好家伙，和他一個“病號”搶東西吃就算了——還當著他的面，在他饑腸轆轆、餓的難受的時候吃。
于一彤理直氣壯，“我剛才削蘋果，不是忘了你肚子是空的，暫時不能吃這種東西嘛！
“削都削出來了，肯定不能浪費。”
為了不讓蘇晏看著她吃蘋果饞，她吃的更香了。只是幾口，就把一個蘋果吃成了芯兒，還故意遞給蘇晏，“要不，你舔一舔，嘗嘗味兒？”
蘇晏無語，“惡不惡心？”
于一彤將蘋果芯兒隨手丟進了垃圾桶，拍拍手，“走，我帶你出去溜達溜達，曬一曬太陽。”便自一旁推出了輪椅，一個公主抱就把蘇晏抱到了輪椅上，又將一塊毯子在他身上一蓋，“走了?！?
好好一個健全的人，坐在輪椅上，這讓蘇晏覺著有些羞恥，“于姐，我可以走……”
“你可以個屁……老實點兒！”
出了外面，燙熱的陽光就打在了蘇晏的身上，于一彤推著他，上了操場。
操場上，一群穿著防化服、戴著防化面具的人正在訓練，一刻不停的跑、跳、翻越障礙。
“都是從魔鬼周淘汰下來的——不過，你們在魔鬼周上熬，卻也不能讓他們輕松。
“你在堅守陣地，忍耐困苦、饑餓、窒息的時候，他們雖然離開了魔鬼周，但也被拉著訓練。
“一天二十四小時，都穿的嚴實，就連吃飯都用的是防輻射補給箱……
“等模擬實戰，和另外三所大學對抗時，他們才能把防化服、防化面具脫掉！”
蘇晏說，“那不給人捂臭了？”就這種訓練量，防化服里面得多少臭汗，積累下來，想想都令人窒息。
不過，他也贊同這么做，“看他們這樣，我心里也一下子平衡了……要是他們一淘汰，就在樹蔭下吹著涼風，喝著飲料，吃著零食看我們在魔鬼周熬，那就太氣人了！”
于一彤挑眉，“可不是?！庇谝煌鱿肫饋硗耸裁?，便將蘇晏留在原地跑了一趟。
須臾就帶了一個口罩和帽子過來，三兩下給蘇晏戴上，“差點兒就忘了?！?
她推著蘇晏在基地中隨意的轉，蘇晏問起了其他同學，“我同學，他們怎么樣？”
于一彤告訴蘇晏，“他們情況稍微比你嚴重一些……
“你說，你咋長的？”
蘇晏疑惑，“嗯？”
于一彤說，“你在魔鬼周上，偵查、戰斗，頻率比他們高了不是一星半點，在體力消耗上，是明顯要比他們大的多的。
“可你扒了防化服，也就是身體一下消瘦了很多，看著有些虧空。
“你猜，你的檢查結果是什么？”于一彤說的眉飛色舞。
蘇晏問：“什么？”
“七天——你的身體竟然連一點脫水的跡象都沒有，各種功能也都正常，僅僅是精神上熬的厲害了，需要睡眠。
“嘖，和你一起的同學，可都不同程度的脫水了，再要多熬一段時間，就會有生命危險。
“按照醫生的說法，你這樣的，讓你睡一覺，估計你還能熬上三四天——就那種高強度的三四天。”
“我睡了多久？”
“不多，也就是二十七個小時而已……”
“好家伙！”
“你現在醒了，又吃了一杯米粥，等一會兒消化消化，差不多了，就可以給你注入營養了……完事兒后，你睡一覺，基本上就生龍活虎的了。”
接著，于一彤就又帶他去看了同學，同學都還在睡覺，卻住的是大病房，一個房間里六個人。
蘇晏抬頭去看于一彤……
于一彤抿唇一笑，“行了，你去休息?！卑烟K晏送回房間，抱上床躺好。
于一彤便扯掉了蘇晏的口罩，摘了帽子。“這些水果我就先拿走了，替你保管，你現在不能吃?！比缓?，蘇晏就看著她把桌子上的橘子、蘋果、葡萄、香蕉都拿走了。
蘇晏眨眨眼，盯著天花板發了一會兒呆，心說，“也沒事做，不如讓人送……算了?！?
本來，他還想要讓人送他的大平板過來，學習一會兒，可一想自己現在精神虧空的狀態，還是算了。
他此時的精神，適合靜養，不適合做學習這種耗費精力的事。
而且……也確實沒力氣。
一名護士從外面進來，“氣色看起來還不錯。我要給你身體輸送營養，補充虧空，你躺好不要亂動，我給你脫衣服?！弊哌^來，便掀開了蘇晏身上的被子。
身上的衣服扒去，護士按了一下床頭按一下，便有一根一根的細長機械臂伸出，在蘇晏身上噴了一層液體。
而后，就分區域各行其是，將這一層液體刮去。
蘇晏只覺著涼絲絲的舒服。
尤其是肚臍的位置，更是被反復清洗、注入液體，最后就升起一個罩子，將人罩進去，一根機械臂卻自肚臍探入，將營養物質從肚臍中輸入。
這一個過程分外奇妙，讓蘇晏有一種重回母體的感覺。
他想：“莫非，在媽媽肚子里的時候，就是這種感覺嗎？”
伴隨著營養的注入，他的身體也逐漸有了力氣，狀態越發的好。
這一個過程足足是持續到了中午，才算結束。
在這一個過程中，蘇晏卻是和一個好奇寶寶一樣，充滿了“為什么”，問護士，“為什么要等他睡醒了，吃了東西才注入營養?！薄盀槭裁词菑亩悄毨镒⑷搿！薄盀槭裁础?
護士也不厭他這樣一個漂亮的大男孩兒，便有問必答。
必須等醒來，吃過東西，是考慮到了對他的健康負責。
從肚臍注入，是因為那里有天然的營養通道。
注入的營養物質是……
“行了，沒事兒了。剛進行完肚臍營養注入，你得保護好肚臍，別用手摳……”護士囑咐了一番，就走了。
蘇晏剛注入完營養，身體正是精力充沛的時候，便干脆穿了衣服出病房。
第一步就先回了宿舍拿了自己的大平板和手機。
想一想，就先給安逸曦發了視頻通話邀請。
安逸曦、老爹二人正坐下來要吃飯，安逸曦叫，“乖寶兒，魔鬼周結束了？站遠點兒，給媽媽好好看看，瘦了沒有？黑了沒有？”
“沒有，媽媽你看！”蘇晏便擺好手機，站遠了一些，給安逸曦看了全身，“訓練的時候，作訓服、頭套、帽子，捂得嚴嚴實實，太陽曬不到我身上?！?
“魔鬼周上表現怎么樣？”
“你兒子我爆殺全場……不過，指揮部不講武德。我于姐，就我們教官，她……”
蘇晏和安逸曦、老爹二人一陣說，之后就才說到了自己最得意的事上，“媽、爸，我的注意力大法突破了。
“我告訴你倆訣竅，你們試試……把注意力放在我們的動力鏈上，就可以運動身體，這樣我們的注意力本身不在身體上，卻可以動身體了，這樣一來，身體就不會疲憊……
“而且，這一法，一下就可以跳過什么柔勁、剛生、剛柔，發力隨心所欲……”
安逸曦一邊聽，一邊隨口“嗯”“嗯”的應和，卻是聽懂了蘇晏說的是什么！
這一個東西，蘇晏從八歲，第一次發現了她逛街的神奇表現后，就開始和她講。
她是理解整個始末的——
立足于最平實、簡單的現象的“注意力”終于在她寶貝兒子的鉆研下，有了質的突破，由此變得神異。
八年鉆研、八年堅持，其中的執著誰人知？
“嗯，好……媽媽一定嘗試。跟著你好好學……”
“嗯，媽媽加油！”
老爹卻是半懂不懂，只是聽了一個字面意思，知道自家兒子的“耐久”可以運用于實戰了。
這一套“注意力”上的東西，他從蘇晏小時候蘇晏說，就理解不了，現在依舊理解不了。
“這怎么弄的？”老爹問安逸曦。
安逸曦白他一眼，“咱家乖寶兒打小就和咱們說，讓你不上心，聽不懂了吧？”
老爹說，“那不是說的太玄乎……”
“就讓你轉移個注意力，就玄乎了？你在軍隊里學習隱藏自己怎么不覺著玄乎，不是一樣的東西嗎？”
“那怎么能一樣？”
“怎么不一樣了？”
“怎么……算了，不和你扯……晏子，你吃飯了沒？”
“剛注完營養液，精力充沛，不需要吃飯了。”說完，就又小聲和安逸曦、老爹說于一彤……“她就那么好意思，給我的水果又都帶走了?！?
安逸曦、老爹二人忍俊不禁。
蘇晏心頭一動，問老爹，“爸，你現在失業了吧？”
老爹罵一句，“你個臭小子。軍訓呢，耳目還這么靈光？”
“嘿嘿……我這可是未卜先知。爸，你不知道吧？讓你失業的罪魁禍首，就還是跟我手底下出去的?！?
蘇晏細說了那天比武鏖戰，自己在注意力的運用上的突破，以及卓敏超的故事。
老爹沉默半晌，“所以，那個卓敏超從小修煉了七情決，還用藥物輔助了……
“他挑戰你，卻因為被你封住了所有進攻、出招的可能，直接給自己氣出了好歹，暴露了？
“然后，就一路查，學校、補習班被一鍋端了不說，我這么一個做慈善的也吃了掛落，失業了？”
“嗯呢！”
蘇晏一邊說話，一邊就拿起大平板搜檢了一下相關的信息。
看到關于卓敏超所在地區，學校竟然也參與其中，一地整體糜爛，才知觸目驚心。
而當地出去的學生，更是要進行心理評估……
倒是“夷三族”大快人心——可也只是快了人心，目前已經造成的巨大的社會危害，卻是無法彌補的。
尤其是看到關于當地學校的那些內容，他們竟然用制度性的手段，讓不接受七情決、不接受精神類藥物的學生滾。
蘇晏的拳頭都硬了，心中憤恨，“三族？三族都太少了，怎么不誅九族？”
學生、家長……在一個地區所有的學校的統一意志下，只不過是待宰羔羊！
不接受，就無法接受教育。
他們能怎么辦？
蘇晏低聲說，“怎么會有如此該死的人！”只是，他也知道，自己除了憤怒，也別無辦法。
事情已經過去了。
他深吸一口氣，收拾了一下心情，就用大平板給安逸曦、老爹二人畫了一張簡筆畫。
他翻轉大平板給二人看。
安逸曦在蘇晏的筆下俏皮、活潑，充滿了一種青春、鮮活的氣息。
老爹卻是老氣橫秋的。
安逸曦點評，“怎么感覺像是父女?！?
老爹插嘴，“你爸我有這么老嗎？你個臭小子，故意的吧？”
蘇晏說，“我和我媽逛街，人家都說我們像姐弟?！?
“行了，別氣他了。你要給你爸氣出個好歹來，還不得你伺候？我是不管他的……”
老爹一臉幽怨的看安逸曦。
“一會兒我給你們看有意思的?！碧K晏決定過一會兒，下午那群淘汰了的人訓練的時候，拍給安逸曦、老爹看——畢竟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臨掛視頻的時候，安逸曦囑咐他，“剛完成了魔鬼周，這幾天不許學習，知道沒？”
“知道了！”
“那，你去對著你于姐發誓——我要看著你發誓我再掛！”
蘇晏無語，只能舉著手機去找于一彤。
于一彤卻是正一手單手操弄著手機，刷一個小游戲，一手拿著香蕉一口一口悠閑的吃著。
她的手機就放在大腿上，她的腳是放在了桌子上的，整個人都靠在椅子里。
甚悠閑。
蘇晏站在她背后，聲音中滿是幽怨，“那香蕉是我的！”
于一彤忙一口把香蕉吃完，順手扔掉了香蕉皮收回腿站起來，“什么你的我的……這些水果本來就是我給你買的。
“是你不能吃，又不怪我！”
看到這一幕的安逸曦、老爹二人對視一眼，也都忍俊不禁。
蘇晏說，“算了，我不跟你計較。我過來是帶著任務來的?！?
“什么任務？找我認親？”于一彤瞥見了手機里的安逸曦、老爹，直接順桿兒爬，“干媽好！干爹好！”
安逸曦擺擺手，“哎呀，我這就多了一個大閨女？”又用胳膊捅一下老爹，“兒女雙全了呢?！?
蘇晏舉手發誓，“我，蘇晏。對于一彤于姐于教官發誓，我這幾天一定不會偷偷摸摸學習，不會大量用腦，耗費精力，好好修養?！?
發完誓就看手機里的安逸曦。
安逸曦說，“那你要是偷偷學習怎么辦？”
蘇晏說，“我偷偷學習，就讓她揍我！”
安逸曦說，“那你再補充——她揍你你不能躲閃、不能還手。”
蘇晏一臉的委屈，看著都要哭了，“你是我親媽?！睊炝艘曨l，蘇晏就問于一彤，“姐，你不會真的揍我吧？”
“乖，基地里不許體罰。姐也頂多就是讓你作訓服穿的再厚點兒，和魔鬼周一樣，來一場訓練而已。反正這兩天，也閑的很?！?
蘇晏威脅，“你信不信我哭給你看？”
“我！不！信！”
蘇晏敗下陣來，長處一口氣，“算你狠?！辈粚W就不學，他又不是不能干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