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幾人跑的磨蹭,于一彤就眼神一利,目光落在幾人身上,就讓幾人脊背一涼,登時提速。
一時捷奔如豹,電掣風馳,掠身留風,卻是把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
蘇晏看著幾人沿著跑道狂奔,就起身,拍了一下屁股。
“報告!”
于一彤轉身,抱臂看他。
蘇晏大聲道:“作為同班同學,還是他們的領隊,我感覺應該和他們同甘共苦!”
又看一眼幾人,便自屁股后面攆了上去,須臾就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跑了一圈,攆上了幾人。
然后……
蘇晏就成了領跑的那一個。
他邁開大長腿,輕松寫意的一步、一步又一步,注意力干脆就沉浸在了自己的內息上。
向周圍的環境轉移也是轉移,向自己的內息上轉移還是轉移,只要不在“跑”本身上就可以。
“快、快,跟上!”蘇晏甚至還有功夫回過身來,倒著跑幾步,讓他們跟上。
過了一會兒,幾人就慢下來了。
蘇晏一邊倒著跑,一邊和幾人說,“你們這也不行啊,才跑了多少就跟不上了……快點兒的,于教官可看著呢。”
于教官倒是配合,“快,磨磨唧唧的干什么?給我加快速度!不要等我親自給你們提速!”
心里卻是驚嘆于蘇晏的耐久,這么一路沖刺,竟然絲毫不見疲態。
這種倒著跑,不僅僅會打亂跑步的節奏,還會更費體力,可蘇晏催促同學的時候,卻是連一點兒喘氣聲都聽不見。
簡直和沒在跑一樣!
又禁不住一笑,暗想:“這小子,還真的是一點兒虧都不吃。”
跑了一圈又一圈……
本來,這種強度如果是沒有蘇晏在前面領跑、帶節奏,他們是可以跑完的。
但蘇晏使壞,一會兒一催促,一會兒倒著跑,還全程都是沖刺的速度。
直接就給幾個人拉爆缸了。
幾人接二連三的腳下一軟,就像是被曬化了的巧克力一樣,軟在了地上,雙腿像是鑄了鉛,硬邦邦的動彈不得。
嘴里干的沒有一丁點的水分,喉嚨更是一陣冒火星子。
蘇晏卻是沒事人一樣跑回來。
“教官,他們好像不行了。”
于一彤沒好氣的嗔他一眼,“你自己處理。帶到陰涼處休息。”
“是!”
蘇晏就跑回去,左手一只同學,右手一只同學,抓著衣服提到了樹蔭下。
然后,再左手一只同學、右手一只同學……
繼續左手一只同學,右手一只同學……
……
幾個“實慘”的同學無助的就像是小雞崽子一樣,被蘇晏提溜著搬運了一路。
他們的內心是崩潰的——
明明,大家都是一個班上的同學,誰還不是一個天之驕子……
可“天之驕子”和“天之驕子”之間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對了……
這牲口好像還是“柔勁”的境界。
他們可是剛柔啊!
剛柔!
緩了好一會兒,也才恢復了一些說話的力氣。一個同學就問:“蘇晏,你吃什么長大的?怎么這么能跑?”
蘇晏隔著頭套抓一下臉,頭套上被汗水浸得潮熱,“也還好吧……是你們體力太差了!”
幾人沉默。
又過了一會兒,就又有同學羨慕起來,本著長痛不如短痛的想法,也申請想要去陰涼。
于一彤一眼鎖定蘇晏,“蘇晏。”
蘇晏聞弦知雅意,立馬站起來,“作為領隊,我愿意和同學同甘共苦!”
同學直接大叫:“你不要過來呀!”然后就和于一彤保證,“教官,我會全力跑的。”
跟著,就橫下了心,全速跑出去。
于一彤、站樁的、樹蔭下緩著氣的同學都紛紛破功,“哈哈”大笑出聲。
于一彤一拍蘇晏肩膀,笑吟吟的說,“你現在可是我的倚天劍了!武學數學與分析班的戰略核武器——我只要一叫你名字,他們就一個個精神飽滿的嗷嗷叫。”
蘇晏說:“教官,你可得好好操練他們。最好是練到沒力氣、沒精神,回了宿舍倒頭就睡。”
于一彤……
“我擔心他們半夜套我——累一點,睡著了,就顧不上了。”
蘇晏的這個笑話有點兒冷。
于一彤卻是笑的花枝亂顫,笑過了勁兒,才突然止住,“你也知道啊?”剛才“同甘共苦”故意把人拉爆缸的時候怎么不說?
心中卻對蘇晏很是贊許……
尋氣樁站了,還是“先天”,而后跑也跑了,對待訓練的態度積極、主動、樂觀。
不推諉、不糊弄不說,還能主動找理由去跟著一起蹭“項目”,來自己這里騙吃騙喝。
不過,那一點點小壞也是真的壞——
他還想著全班一起陪他受累。
蘇晏說:“知道。”
尋氣樁也好、跑步也罷,都不過是一些“開胃菜”,等著休息了一會兒后,就是正餐了。
坑道、繩網、獨木橋、上山、下山、翻墻、鉆洞、快速過彎等等,一學一練,就到了晚上。
所有人身上都是汗水、塵土混在了一起,將衣服弄的不堪。
一班人都很累,可卻也很興奮……
這一個項目是很考驗人的體力、耐久,但它也變化多樣,不會讓人生出枯燥感。
尤其是快速過彎兒這東西,更是讓大家有一種快感。
在極速狀態下,快速通過狹窄的直角彎——
人體漂移,敢信?
人在極速奔跑的情形下,遇見了直角彎,竟然毫不減速,而是在前沖的過程中擰腰一橫,轉過身去,前邁的一條腿變成橫跨出去,另一條腿盡量彎曲。
腳下摩擦地面,“噌”一下滑到拐彎盡頭,彎曲的腿就反向一蹬,身體一正,就直角沖出去。
另有一法,是躺身滑鏟,就地一貍翻,滾入直角彎。
還有拐彎時候,側蹬,然后將身形一擰入彎的。
依應對的情況不同,光這一通過直角彎的技巧,就有數種之多,也最難學習。
武學數學與分析一班人去了食堂,就是一道獨特、靚麗的風景,簡直是從泥窩子里爬出來的。
一教官見了,落在于一彤身上的目光都不由躲閃,“這也太狠了,一上來就上強度!”
另一個小聲說:“女兵真嚇人!之前我們班的班長,就被女兵罵了個狗血淋頭……”
“嘶——”
“你們班長干啥了?”
“那天,他進衛生室,左腳先進的門……”說話的人一臉的沉痛。
另外幾人不信:“不是吧?”
“你們不知道。衛生室的女兵剛把地拖干凈,班長進去就踩了一個大腳印子,就和印章刻上去的一樣。”
“這和左腳進門有什么關系?”
這人說,“右腳不是沒來得及進去嘛!”
于一彤帶著飯坐過來,幾個人很默契的選擇了噤聲。于一彤吃完飯,拿著餐盤走了,幾個人才又活過來。
彼此對視一眼……
嚇人。
吃了晚飯后,就有一些自由休息的時間。
不過各人的活動范圍也是固定的,想要做什么,也依舊要和于一彤進行請示。
從食堂里回來,所有人就都在做一件事——
將身上骯臟不堪的作訓服換下來,只是穿著汗衣跑去了水房,將衣服洗了。
他們脫衣服的時候,于一彤不說什么,洗衣服的時候,也不說什么。
這會兒衣服洗完了,與一彤才發火。
“一個一個的,穿著汗衣滿樓跑,丟不丟人?著裝紀律呢?
“知道的你們是來作訓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來賣騷的!
“都給我把作訓服換上!”
一群人換了作訓服,就被于一彤帶出宿舍樓,“所有人,蹲下、雙手抱頭……我是一只小鴨子呀咿呀咿呀喲,走——”
“我是一只小鴨子呀咿呀咿呀喲……我是一只小鴨子呀咿呀咿呀喲……”
二十八只小鴨子可可愛愛的排著隊,繞著操場一邊鴨子步狂奔,一邊唱著“我是一只小鴨子”,場景莫名的歡樂。
一圈過后,于一彤的手就按在蘇晏的肩膀上,“累不累?”
蘇晏答:“還行!”
“還行……加一圈。”
然后,下一個。
“累不累?”
“累——”
“叫苦叫累像什么話,加一圈!”
“你呢?”
“不累!”
“不累,那就再跑一圈。”
……
一眾人皆是無語。
別的班級卻正在休息,或在宿舍、或在操場邊上看熱鬧。
教官們的臉卻很黑,“這個于一彤,她在搞什么?”“還讓不讓人好好休息一下了?”
和于一彤這樣一本正經的當成了正式訓練操練學生們不一樣。
余下的這些教官,是把軍訓當成了一件枯燥、乏味的軍營生活的調味劑,用來放松身心的——當然,更重要的,是給自己的履歷上加一些東西。
于一彤這樣搞,他們也只能跟了。
“走,集合!
“還能讓個娘們兒比下去!”
一時間,卻是哀鴻遍野。
才還在宿舍里、操場邊上看熱鬧的同學,也都集合了隊伍,開始訓練。
蘇晏等人也換了花樣,變成了倒立跑。
身邊不時一片腳丫子經過。
“笑,哈哈……這一下他們笑不出來了……”
“蘇晏、蘇晏,你看那個……木瓜要掉出來了……”
“人家的身體里,是百分之七十的水,你這——”蘇晏“嘖”一聲。
“什么?”同學不解。
有人接茬,“你的身體里,全是黃色廢料!”
一群人倒立跑的歡快。
蘇晏問:“這么玩兒沒意思,咱們換個高難度的怎么樣?”
眾人很感興趣,“什么高難度?”“怎么個高難度?”
“看好了……”
蘇晏右手支撐,身體一旋,就轉了個面,面沖著大伙兒,原本倒立的后背就放平了。
他的雙腿,大腿也平著,小腿豎起,形成了一個豎折的形狀。
然后,又微微上揚,雙手快速倒騰,就后退著快速移動。
一群人就有樣學樣,嘻嘻哈哈,跑了一圈又一圈。
于一彤隨后就集合了隊伍,“看起來精力都很足嘛。今天就到這里,明天我們繼續。”
然后,也不管其他班怎么樣,就自顧自的帶隊回去休息了。
不過……
蘇晏看了一眼操場上熱火朝天的情形,心說:“這基地的氛圍,算是徹底被于教官帶起來了。”
無論別人是什么想法,也都只能跟著于一彤的步調走。
回到宿舍后,蘇晏也不敢多耗精力,只是拿起大平板,準備簡單學習半個小時左右,就休息。
同宿舍的同學來瞅,果斷看不明白,“蘇晏,你現在都開始學大學數學了?”
也有同學問,“這么大的平板,是你自己買的嗎?”
“學校發的……去后勤那里就可以領。
“我這些天閑著,就開始學一些……這些資料,都是盧老師給我的。”
蘇晏頭也不抬,簡單分出一些心神和大家說話,解開了好奇寶寶們的疑惑,就全心投入進去。
這一學,卻因為入神,足過去了一個小時。
“晚了一些啊!”
他放下了平板,就開始睡覺。雖是在訓練基地的宿舍之中,也依舊不忘功課。
將手、腳都盡力的攤開,成一個“大”字,再讓身體自然的收縮、呼氣。
伸筋拔骨呼吸法一絲不茍的做了四十九次,人才睡去。
宿舍里熄了燈,一片黑暗。
就聽有人竊竊私語……
“他竟然還在睡覺前做伸筋拔骨呼吸法……這個我從來都沒有做過。”
“要不,他是蘇晏,你不是呢?”
“就是誒,獵人競賽上把那些外國佬打的哭爹喊娘,毫無還手之力……尤其是打那個蘇薇的時候,嘖——就一掌接著一掌,都給人看麻了。”
“那個蘇薇也厲害,我要是遇見這一手,他得跪在地上求我不要死,一下就夠了!”
……
“哎哎,你們說,我現在開始撿起來伸筋拔骨呼吸法,晚不晚?”
“想啥呢,早點兒睡吧。”
伸筋拔骨呼吸法。
這一個法門,是大漢國的人從幼兒時期就會接觸到的,是人生中的第一個訓練法。
只不過,這一個法門,卻很少有人能堅持到小學的,更別提蘇晏這樣,一直到了大學還在一絲不茍的睡前練習。
通常,大多數人都是小學的時候,就和伸筋拔骨呼吸法做了切割:
都已經是小學生了,不是幼兒園的小盆友。
這種幼兒園練的東西太幼稚了。
才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