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晏說:“吃飯了,老師,你這樣可不行。”盧佳姚知他說的是什么,便笑一下,“嗯,吃飯。”
便放下大平板,將筆隨意扔在了床上,扭了一下屁股,將腿伸床邊就要下地。
夾著女士香煙的左手很自然的就要扶在床上。
蘇晏一伸手,就將煙抽出來。
煙已吸了一截,只是剩下了一指長。
“我給你掐了啊。”蘇晏掐著煙,捏滅在床邊柜子上的煙灰缸里,余下半截枕在了邊沿上,過濾嘴向外。
蘇晏弄完,就說了一句,“老八,換一下氣。”
“老八”是盧佳姚家智能管家的名字。
他吩咐完,臥室里就開始一陣清響,煙氣出、清新的氣流涌入,還帶著一股淡淡的香味。
盧佳姚起身,順手就提了保溫盒,趿拉了拖鞋往外走。
盧佳姚將保溫盒放在餐桌上,蘇晏則是去拿了一雙筷子遞過來。
“豬腳飯?”
盧佳姚打開一看,卻是滿滿當當的一盒豬腳飯。
盧佳姚吃了一口,問:“你吃過了?”
蘇晏說:“我吃了過來的。我給你發了消息,沒回應,我就問我媽。她說你應該是在研究課題入迷了,我就給你打了豬腳飯過來。
“這肚子可是餓不得的,要不然大腦營養供應不足,那不是耽誤工夫嘛!”
“嗯,有道理。”盧佳姚一邊吃一邊應和。
她確實是餓了,滿口、滿口的吃著。
蘇晏見她吃的大口,便陪著她說話,讓她吃的慢一些,“老師,你的武學是什么境界?”
盧佳姚隨口說,“我啊,臟腑。”
“哦。”
“問這個做什么?”盧佳姚有些奇怪蘇晏怎么問自己武學境界。
蘇晏說:“好奇嘛。”
“和我說說,學到哪兒了?”盧佳姚跟著就問起了蘇晏的學習情況。
蘇晏搞怪的捂著頭,一臉痛苦,“早知道我就不來了……讓你餓著好了。”
“哦,看來這兩天是沒用功……”
“也不是。”
“那是多少?”
盧佳姚吃完了最后一口,便將保溫盒一蓋,筷子放在了保溫盒上,“去,丟垃圾桶里。”
這卻不是吩咐的蘇晏,而是棉花。
棉花屁顛屁顛的跑過來,叼著保溫盒袋子就走了。
過了片刻,棉花那厚實的爪子就“啪”“啪”“啪”踩著地板,晃著尾巴跑過來,圍著盧佳姚一陣蹭,吐著舌頭,發出一陣呼哧、呼哧的聲音。
盧佳姚一手挼狗頭,一邊卻是漫不經心的問蘇晏的學習進度。
得知了蘇晏今天上午的“成果”,倒是禁不住喜笑顏開。
“來,我給你找習題做一下,看看你掌握的情況!”
蘇晏深吸一口氣,面無表情:
就知道是這樣。
盧佳姚將大平板拿出來,切換了內容,就擺開了讓蘇晏在上面做題。做完后,她就檢查了一下,對、對、對,全都對……一點兒問題都沒有。
盧佳姚嘴上說,“哎,都對,過程也一點兒瑕疵都沒有。你這樣讓我很沒有成就感啊。”
嘴角卻是怎么也壓不住。
蘇晏問:“那,我故意錯幾個?”
“嗯,也不是不行……”
當然,這是一句玩笑話。
“只是,你要讓我不高興,我就會讓你不高興。”
這一句是認真的。
威脅之意滿滿。
蘇晏凜然,“怎么會。”
將所有的題目都看完了,盧佳姚就問蘇晏,“今天中午躺不躺了?要躺,就自己去屋里拿毯子蓋上,今天沒太陽,冷。”
“要的,老師,你也休息一會兒。”
蘇晏便去拿了毯子,在陽臺“曬”起來,豈不聞“天上無日,心中有日”?
自是心頭一靜,一節一節的氣血之行便顯,周身也隨之搏而起,舒而縮。
一起一伏,其沛然之力驅使躺椅“咯咯吱吱”的響。
人卻入了寐中。
似夢似醒,心神卻是獨立自守,既不在左也不在右,不偏不倚。
約束起來竟也由人了一些,粗能操持。
夢中似有火從地起,一股黃沙裹地,蒸騰出漫天的風塵,亦將人卷到了高天之上。
天濁黃,風濁黃,一輪大日也是慘慘濁黃,分明是有一股熱氣,日頭卻冷。
與之交錯的感知,卻是他安靜的躺在躺椅上,耳畔還有棉花吃狗糧的聲音。
真實、夢境荒誕的交織。
他卻將自己當成了一個過客,似被裹入其中,實際上卻冷眼旁觀。
那風將他吹的高高的,他不為所動。
又奇異的流進了一條河,他不為所動。
最后,河里冰冷,水漫過了他的身體,將他沉在河底,他也依然不為所動。
他只是想,“這一些荒誕夢境,卻是有趣。這種控制的本身,更有趣。”
若是“我”不能控制,那這個時候無外乎就是兩種結果……
要么,滑落夢境,沉淪其中。
夢里不知身是客,顛倒來回我非我。
要么,就一下子醒過來。
這,又是常人最常見的——一旦意識到自己處于夢境,便會心神一滑,瞬間醒過來。
無論是“向左”還是“向右”,都很容易。
唯獨是“守中”最難。
蘇晏安然的躺著,直躺了一個小時多一些方才起來。
盧佳姚也在小憩,蘇晏也不去打攪,就自己離開了。
半道上,遇見了邊志昌,二人就打了個招呼。邊志昌問蘇晏,“你送個飯,去了這么久?”
蘇晏說:“別提了,我去送飯,然后就被盧老師抓住,檢查了一下功課,做了一大堆題。”
邊志昌看著蘇晏,打心底同情了他兩秒鐘……
雖然這種“機緣”難得。
可也實慘。
邊志昌憋著笑,拍拍蘇晏的肩膀,“哎,保重!”
蘇晏點頭,正色道:“愛來的太沉重。”
“哈哈。”
才說了幾句話,蘇晏的手機便響了,一看卻是一條短信消息。
發信的是“校務通”。
寫:
請蘇晏同學在收到信息后盡快往三號教學樓107教室集合。
蘇晏和邊志昌說一聲,“我得去三號教學樓集合。”便一路跑步進了武學數學院。
“蘇晏,怎么跑這么著急?”這會兒也沒見新生,唐糖和幾個學姐正閑,就坐在遮陽棚里玩兒手機,見蘇晏一路跑過來,便打招呼。
蘇晏說:“手機上發的信息,說讓我來集合。”
一女說:“那你們班的人應該齊了。”
“在哪兒集合?”
“第三教學樓,107。”
“哦。”
“我先去了。”蘇晏和幾人揮手作別,又一路輕盈的跑遠了。
一學姐突然腦洞一開,“你們說,蘇晏從哪兒跑過來的?”
唐糖等人不明所以,“啊?”
這學姐說,“他臉不紅、氣不喘的……”
“應該,是從宿舍吧?”
“這哪兒知道。”
唐糖分析,“不是從宿舍那里來,就是從盧老師家。”這么一說,就也覺著詭異——這兩處的距離,可也都不近。
107教室就在一樓靠里一些的位置,是一間小教室,這會兒里面已經坐了人。
一個身形敦實,戴著金邊眼鏡的男人就站在門口,手里拿著一份名單。
“叫什么名字!”他習慣性的抬頭,看了蘇晏一眼,例行公事。
“蘇晏。”
“進去吧。”
進了教室,一覽全貌,蘇晏就犯嘀咕,“我這是進了和尚窩了?”
卻是舉目四顧盡男兒,無有一人是須眉。
蘇晏便找了個空位坐下來。
稍微等了一會兒,又來了幾個人……依然還是男的。
這時候,門口的男人就走進來,上了講臺。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武兵,是你們的輔導員。
“以后生活上有什么事,可以來找我。
“下面,我來說兩件事。
“第一,有致于加入學生會的,可以隨后來找我報名。
“第二,明天開始,要進行為期一月的軍事輪訓。軍訓會在軍事拓展基地進行,走之前要注意關好宿舍門窗……
“明天上午八點,還在這里集合。”
這位輔導員卻是干脆、利落,說完了事后,直接就走了。
既沒什么“相互介紹”環節,也沒有致辭,倒是讓一些同學有些不習慣。
輔導員一走,同學們倒是活躍起來,“咱們班上,這是一個女生都沒有啊!”
“哥們兒,想啥呢。聽聽咱們專業這名字——武學數學與分析。幾個正經女生學這個啊!”
“和尚專業,豈是浪得虛名。施主,恭喜你,遁入空門。”
“我叫王安,鹿港的……”
“咱們一個班的,第一次聚,一起去活動活動怎么樣?一起聚個餐。”
“我知道有個地方不錯……”
一群人便自行完成了由生到熟的轉變,有人提議班級聚餐,又有人提供了位置,一群人就熱熱鬧鬧的出去了。
那個地方離學校不遠,出了大學之后往南走了一公里,往西的巷子一折,就到了。
叫“巴適滴很!”,尤其這個感嘆號,極有靈性。
“老板,給我上串!酒,你們喝酒不喝?”
一群人里,卻就蘇晏一個不喝酒的,便說了一聲。
老板是個胖乎乎的中年人,樂呵呵的就去忙了。
本來今天下了一場雨,他以為不會有什么生意了,沒想到就來了一群年輕人,自然是高興。
一批一批的烤了串送上來,水煮毛豆、咸水花生、鵪鶉蛋、麻辣雞爪這些零碎,也都先端上來,讓人吃著。
一群人吆五喝六,本來自五湖四海,三兩杯酒下肚,就多出了說不完的話題。
只是,畢竟也都不熟,說著說著,自然而然就落在了蘇晏身上。
他們或許記不得別人,卻一定認得蘇晏。
“蘇晏,你腦子是怎么想的?就沙漠旅館那里,我腦袋打結了都想不出來,太騷了。”
“什么騷,那是小母牛拿刀拉屁股……大開眼界啊。”
蘇晏隨口說,“沒那么復雜,當時正好就那局勢,順手推舟就可以了。”
“牛逼!”
“以后你就是咱們班老大了。”
說說鬧鬧,天色就見晚了。各人各自付錢后,才紛紛回去。
說來也是運氣好,一回到宿舍沒幾分鐘,外面竟然就又陰沉著下起雨來。
蘇晏和姜妍妍通著視頻,各自埋頭于學海之中,一口氣就學到了姜妍妍晚自習結束。
“妍妍。”蘇晏忽然開口。姜妍妍“嗯”一聲,似有不解,“嗯?”
“你得花一些功夫在武學上,整節晚自習都在做題……”
“那不都是你害的?”
“啊?”
“好了……我回去了,你還要繼續學嗎?”姜妍妍問。
蘇晏說,“我再學一會兒就睡了。”
姜妍妍感慨,“怎么感覺你上了大學,比高中的時候還要努力!”
“大概,是長大了吧。”
蘇晏用手一梳自己額前的發絲,將自己智慧的腦門兒露出來。
“拜,走了走了。”
姜妍妍斷開了直播。
蘇晏就又學了一陣,外面的雨聲漸小。
翌日一早,蘇晏就在校園里看到了一輛一輛的軍車。
軍車的造型很是生猛,看起來就像是放大了數千萬倍的螞蚱……蘇晏還特意心算了一下……
兩千七百萬倍。
先去集合,輔導員點了名,又介紹了一位穿著連體作訓服的女子,“這是你們未來一個月的教官,于一彤。”
女子看了眾人一眼,目光卻略微在蘇晏身上停留,只是說了一個“好”字。
“我就不做介紹了,未來的一個月,你們會對我有一個深刻的認識。”
然后,就領著人上了車。
這車是多功能運輸車,既能運兵也能運武器,設計的特點就是運載量大。
一上車,于一彤就命令所有人系好安全帶,將自己固定在了兩側車廂或者中間的地板上。
兩側的安全帶,就像是雙肩包的背帶,是從肩膀固定的。
中間位置就貼著地板,在腰上一固定,前后兩條,把人捆住。
安全倒是很安全,舒服也是真不舒服。
車駛出了學校,于一彤才開始讓車廂內的同學挨個做了自我介紹。
而后,于一彤就又教了大家一首歌,一路唱:
“南風帶來了海上的聲音,我們的軍艦已經勝利返航。
“海鳥追逐著夕陽,將熱血染紅了戎裝。”
這一首歌卻是耳熟能詳,叫《海上的戎裝》,講述的是大漢國的軍艦戰斗歸來的故事。
盡都是勝利后的喜慶和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