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秦蘇季子訪學洛陽,走馬觀碑,縱橫捭闔,游走列國,配六國相印。
晏幾道詞章流芳,經久不衰。
這一個“蘇”字和一個“晏”字,卻是介紹的厚重。
只是,相較這“蘇”“晏”兩個字的典,女子卻對“蘇晏”這兩個字本身更介意。
“蘇晏!”她的聲音中滿是驚訝,又有一種開盲盒開到了大獎的喜悅。將蘇晏周身上下細細打量了一下,便和心頭在直播看到的印象一比,蘇晏雖捂的嚴實,可身形卻依舊是可辨的,“還真的是你。”
蘇晏“嗯”一聲,叫了聲“學姐”。
女子說:“我看你比賽了……走,我先帶你們參觀一下。叔叔、阿姨,行李交給我吧。”
說話,就要上手幫忙拿行李箱。
“不用,我提著就行。”老爹拒絕。
讓小姑娘幫忙提行李,不像話。
“對了,忘了說。我叫唐糖,學的是武學原理和分析……這里是武道館。”
唐糖介紹了一下自己,沒幾步,就到了一處大紅色的建筑前。
整個大紅色的建筑形狀就像是一個倒扣的缽——還是歪的。
墻體上是密密麻麻的,并不規則的幾何形。
唐糖說,“這里面,有咱們漢國最新研究出來的全息設備,‘擬態聲息球’,人進入里面,穿上里面的緊身衣,將全身包裹住,再戴上一個面罩,就可以獲得全息的感受。
“就是……
“你可以聞到草的苦味,泥土的腥味,聽到各種真實、自然的聲音,體表可以感受到各種的冷熱風雨等等。
“它,和現實的感受,是一樣的。
“咱們現在,都是用它來進行戰斗技術訓練和武學研究使用……不過,這個‘擬態聲息球’數量很少,又價格昂貴。所以想要使用,是要排隊的。”
蘇晏聽的眼睛一亮,“這個有意思。和機器人打,有時候也要收著點,防止意外。
“用這個‘擬態聲息球’就完全不用擔心這種問題了。”
“對。”唐糖便引三人進去,“帶你們看一看。”
進了武道館,一進去就是一個大廳。
乘坐電梯上樓,進了一個“全息實驗室”,三人就看到了“擬態聲息球”:
它通體白色,足有兩米高。斜上方連接了粗大的線纜,一個供人進出的圓口就留在斜下方。
整個實驗室中,一共三十個“擬態聲息球”。
看著……
就像是三十個巨大的眼睛。
唐糖問蘇晏,“感覺像什么?”
“眼睛!”
唐糖一拍手,頗有一種英雄所見略同的知己之感,“對吧!就像是一顆顆大眼珠子,放在這里。
“還別說,要是晚上的時候,一個人來這里,能給人嚇一跳。
“我們私底下,都叫它‘不可名狀之眼’。”
蘇晏奇,“不可名狀之眼?怎么這么奇怪的名字?”
唐糖解釋,“就是不可名狀、不可定義、不可直視啊……這是古人創造的一種恐怖神話的概念。”
“哦。”蘇晏長“哦”了一聲,表示自己明白了……其實,他一個字都沒聽懂。
但總該給人家學姐一個面子的,要做一個合格的捧哏。
安逸曦感慨,“我上大學的時候,都沒這種東西。”頓了一下,又是唏噓,“不過,這里的環境倒是和以前一樣……這里,原來是儲藏室,后來改成了一個修理間……
“經常有人在這里改造訓練機器人,把好好的機器人改的奇形怪狀的。”
曾經的學生時光,說起來卻是滿滿的回憶。
唐糖更驚訝,“阿姨,你也是這里的學生啊?”才問完,就忽然想起來了……
大宴頒獎的時候,安逸曦是親自上臺給蘇晏頒獎的。
而安逸曦的照片這會兒還掛在學校的名人墻上!
第一精算師!
唐糖尷尬的似乎都要用腳趾頭給武道館摳出地下室了,心里暗罵自己,“唐糖啊唐糖,你也太沒腦子了,更沒記性……這么大一個活的第一精算師站在面前,竟然沒認出來。”
安逸曦倒不覺著別人必須認識自己,便笑吟吟的說,“嗯,以前也在武學數學院,學精算。”
她將手搭在蘇晏的肩頭,語氣中滿滿的回憶,“我記得,我們班一共加起來,才十個人,算上老師十一個。”
唐糖說:“學精算的人少。”有了這個話題借坡下驢,她也松了口氣。
太尷尬了。
正這時,就聽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安!逸!曦!”,一個字、一個字的,透出一些不可置信和驚喜。
“盧老師!”安逸曦一下就聽出了聲音的主人,忙回聲招呼,人也一轉身。
蘇晏、老爹也一轉身,就看到了一個人。
只有一個人,穿了一身紅裙,身姿傲然。裙子側著斜起,像是一片自右折起的樹葉,勾起一紋一紋的漣漪,設計出了墜感。
左側的一條大長腿露出了大半,腿上穿了一條肉色的連褲襪,將肌膚遮掩的朦朧。
一頭的大波浪披散開,高眉深目,唇紅如丹。
一雙眼定過來,似有魔力。
這位“盧老師”笑容慵懶,一只手扶著墻,隔空問:“你,這是領孩子來上學?”
安逸曦忙給盧老師介紹,“這個是我愛人,這個,我兒子——蘇晏。”
又和蘇晏、老爹介紹,“這位是盧老師,我以前的導師。”
“盧老師好。”老爹趕緊立正、問好。
頗有一種毛腳女婿見丈母娘的既視感。
“盧老師好。”蘇晏卻是一臉的好奇。
這一位媽媽的導師的打扮火辣、撩人,卻并不像是一個老師,讓他心生膽怯,不太敢看。
雙方便迎頭走了幾步,相互靠近。
盧老師一抬手,就在蘇晏的頭上挼了一下,還用手指一掛,將他的口罩摘掉,捏了捏臉,“哎,一眨眼,你孩子都這么大了。”又夸蘇晏,“和你生的真像。
“蘇晏……高二就參加高考,還是高考狀元……原來是你兒子!”
她看到過蘇晏的名字、簡歷,只是不曾想到,蘇晏竟然是自己曾經的得意門生的兒子。
安逸曦笑,神色得意,“那可不,我倆一塊兒逛街,人們見了都認是姐弟來著。”
安逸曦問盧老師,“您現在還教數學?”
“嗯,還教數學。每周上幾節課……不過不帶學生了。”
“別啊,老師您看,徒孫我都給您帶過來了。別人不帶也就算了,這個你可不能不要。”
安逸曦一拍蘇晏,“來,乖寶兒,給你師奶汪一個。”
蘇晏無語。
當著陌生人的面被媽媽叫“乖寶兒”,卻是讓他羞臊的厲害。更別說什么“汪”了,他又不是小狗。
盧老師一笑,“多大人了,還是這么鬧騰。”
安逸曦問:“老師,你答應了?”
“我可沒說。”
簡單說了幾句,盧老師就匆匆走了,“我還有課,就先走了。那個誰——”
某不配擁有名字的唐糖豎起耳朵。
“你領他們辦完了手續和入住,就領他們去我家,我上完課就回去!”
“是!”
這一下子,唐糖就更熱情了。
不過,似乎也不用唐糖領,安逸曦本身就在這里讀過書,對武學數學院卻是很了解。
諸人沒走一丁點的彎路,就完成了一系列手續。
開設好了自己的獨立賬戶。
這一路走下來,一家人也從唐糖口中知道了盧老師的近況。
盧老師現在是學院的副院長,已經不帶學生,不上小課了。
平常喜歡在學校里的酒吧喝點酒,別無它好。
“盧老師很厲害,因為突出的數學上的天賦,十二歲的時候就被特招,進了青湖大學。
“自此之后,更一騎絕塵,榮譽無數。她的成就,足以頂得上常人幾十輩子。”
蘇晏驚嘆:“這么厲害?”
安逸曦“嗯哼”一聲,滿是傲嬌,“那可不!那么性感的紅裙,大膽、火辣的妝容,可不是誰都有資格的。”
這一句話背后的意思,蘇晏秒懂——
畢竟,他也是讓學校“破格”的人!
到底是整個社會大眾,對于真正的精英、天才的縱容、寵溺,會對他們身上的許多習慣,都極有容忍度。
出了學院,便隨意攔了一輛走武安大學內的環線的小公交。
小公交的形狀很可愛,前面是一個豬頭,后面是可以二人并排坐的車廂。
門、窗的位置空開,頭頂一頂遮陽的棚子。
坐進去后只感覺到一陣通透。
唐糖陪著蘇晏坐在了前面一排,安逸曦、老爹卻坐在了后面一排。唐糖告訴蘇晏,“這個小公交二十四小時跑,你從宿舍下來,坐著它就直接到學校了。”
安逸曦卻是給蘇晏、老爹二人一一指點路過的地方,什么湖、亭、水榭,各種地方、學院等等。
這一趟小公交不知不覺就坐滿了人。
遠遠的,一片宛如是一塊牛排一樣的建筑就出現在前方,通體是白色勾線,大紅的底色。
“那里就是宿舍,新蓋的。”
終于到了地方,小公交一停,就下來一大半人。
他們的終點都是宿舍。
新生的宿舍房間是早就分配好的,蘇晏的房間是一個單人間,通體有一種舊時代人幻想的科幻感。
室內通體冷白,墻角、邊沿線都是圓潤的,還在一些位置裝了燈帶。
落地的方形圓角窗,嵌入了一整塊玻璃,周圍一圈可以白、藍、粉三色變換的燈光。
挨著窗戶的,是一個特意間出來的四平方左右的小陽臺。
放著一張休閑的圓桌,兩個圓潤、精簡的椅子。
左右是可以打開的暗門,可以放各種的東西。
住宿區域,一邊是床,一邊是一個可以方便收起、放下的書桌。
這條件……
蘇晏一眼就喜歡上了。
他便取出手機,將宿舍的照片拍了發給姜妍妍。
看,我的宿舍。
一直忙活,放好了行李,一家人出了宿舍,又坐上了小公交,姜妍妍才回消息:啊,好漂亮。
過了一會兒,又補充:很有一種過去人對未來的科幻世界的想象的美。
盧老師住的地方就顯得普通、平凡。
一進家,迎接蘇晏、安逸曦和老爹的,就是一條狗。
狗很大,灰白交雜的毛發,憨憨的吐著舌頭,深一些顏色的尾巴就像撣子,要來晃去。
“汪、汪汪……”
“這狗好大。”一家人便換了鞋進家。
“蘇晏、阿姨、叔叔,你們在這里坐一會兒。我還要接待新生,就先走了……盧院長一會兒回來。”
唐糖就留下了蘇晏、安逸曦和老爹,自己走了。
安逸曦卻是和回了自己家一樣,去拿了杯子,燒了熱水。又看到廚房冰箱里有菜,干脆就做起了飯。
盧老師才一開門,“咔噠”一聲,支開了一條縫,就聞到了飯菜的香味。
進了屋,便隨手將門一關,“哎呀……安逸曦,你可是真不把自己當外人。”
安逸曦將做好的飯菜端上來,“我看著廚房有菜,又正好是飯點兒了,就做了——
“緊著冰箱里的材料做的。
“炒土豆絲,涼拌的黃瓜、蘿卜、蘋果絲,炒香肝兒,酸溜肉片,南瓜湯……”
盧老師看著這一桌子的菜,忍不住驚訝,“都是你做的?”
“怎么樣,看著很好吃吧?嘗一嘗,吃起來一樣好吃。”
“哎呀!”
盧老師拿起筷子,嘗了一口土豆絲。
“哎呀、哎呀……你哪兒學的這些呀?”
又讓蘇晏、老爹和安逸曦都坐下來。
“坐,一起吃。”
蘇晏屁股剛沾了椅子,安逸曦就使喚他,“去,給你師奶盛米飯去。”又和盧老師說,“老師,你嘗嘗我做的米飯——你肯定沒吃過這么好吃的米飯。”
盧老師疑惑,心說米飯不就是米飯嗎?還能做出花兒來?
可一見了,就知道:
這米飯,是真做出了花兒來了。
米飯中雜著玉米顆粒,裹著一股子奶香,入口更是清爽、甘甜,還混了一些栗子大小的芋頭塊兒。
盧老師有些無語,問安逸曦:“你說,這個叫米飯?我怎么感覺我都不認識米飯了。”
安逸曦瞥了蘇晏一眼,說:“都是孩子小時候,怕他挑食,一樣一樣琢磨出來的。”
“你這可是真下功夫。”盧老師嘖嘖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