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覺著,這樣一個天賦過人的小子,放棄了這一次競賽是一件好事。畢竟,這樣的人才,是應該呵護的。
蘇晏還未成長起來,不應該消耗在這種生死隱患極大的競賽中,這簡直是浪費。
又會因為這一場關系國際的安定大局的競賽,大漢一方少了蘇晏這樣的天才而惋惜——
或許,一個蘇晏,決定的就是整個寰球的命運。
是戰火,還是和平。
或許就差了一個蘇晏。
靠墻的士兵,也都看向蘇晏。蘇晏說:“我想給家人打個電話。”
雷敬業暗松一口氣,心說:“原來,不是要放棄。”就指著一旁的空教室,“去那里打。”
蘇晏便走進教室,靠著墻角撥了電話,先打給了安逸曦。
“嘟”“嘟”的忙音響了好一陣,卻無人接聽。
再撥,依舊是“嘟”“嘟”的忙音。
然后,他就又給老爹撥了電話……
這一次,一下就通了。
“晏子。”
“爸,我要和你說一聲,今天正式面試,我在寫遺書……我就想和你們說一聲。”
“混小子,活的好好的,寫什么遺書?老子告訴你,正經人誰特么寫遺書?”
“我——”
“爸等你回來。”
蘇晏沉默了一會兒,又才問:“媽是不是被召回了?我聽說,如果我這一場競賽失敗了,很有可能會打起來。”
老爹默然,說:“是。”然后,就又沉默了一陣,“掛了吧。”
蘇晏應了一句,“嗯。”
老爹站在街道邊上,看著往來的人流,眼角似被太陽照的酸澀。又看了一眼手機,扯出一個牽強的笑容,低聲嘟囔,“傻小子……人啊,最忌諱的,就是說‘我死了之后’怎么怎么樣了。
“也別怪老子掛你電話……老子是真怕你給我說,‘等我回來了,咱們一家三口怎么怎么樣’,這一句比‘我死了之后’還嚇人。
“別不信,老子幾個戰友,都是這么沒的。”
蘇晏也在看手機,過了好一會兒,才走出來。
雷敬業問:“打完電話了?”
“打完了……我愿意報名,參加獵人競賽。這是我深思熟慮后的選擇。”
“你的遺書呢?”
蘇晏咧嘴一笑,故作輕松,“不寫了。”又認真的看雷敬業,“我爸說,正經人誰寫遺書啊。我聽我爸的。”
雷敬業深吸一口氣,拍了一下蘇晏的肩膀,指著休息室,“你去那里等著!”
蘇晏進了休息室,李開就和他打招呼,“兄弟,來了。”
蘇晏點頭,“來了。”見了李開這一副滿不在乎的樂觀,蘇晏的心情也就輕快起來。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李開一臉認真,“我頭一次見你,就知道你是這樣的人。”
另一人說:“以后,咱們或許就要并肩戰斗了。”
走廊中,一個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幽幽開口,“我想起來了……我說這句怎么這么熟呢——這不是病貓說過的嗎?”
“病貓,你那個前戰友?”
“是。”
雷敬業問:“你那個前戰友叫什么?”
這人眨眨眼,兩只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雷敬業,閉緊了嘴巴!
關于戰友的身份信息,除了是和第三倉庫內部人員交流外,是嚴禁對第三倉庫外的人和人透露的。
雷敬業不行!即便是正兒八經的直系上屬領導,也不行。
這些都是血的教訓。
雷敬業一看這表情,就也閉嘴了,“得得,我多余問。”
姜妍妍拿著一份遺書出來。
“將軍,剛才那個同學,他選擇報名了嗎?”
雷敬業和十一個士兵都一臉古怪的看姜妍妍,略是帶了一些肆無忌憚。
“他報名了。”雷敬業一邊說,一邊盯著姜妍妍的臉看。
姜妍妍說:“我也報名。”
雷敬業便收了她寫下的遺書。姜妍妍并未將稿紙折起來,雷敬業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內容:
蟲子在葉上攀爬,卻沒有靠近花朵的勇氣,但蝴蝶卻有。
我的過去、我的現在、我的未來,本也都是我。
整張紙上,最終便只有這兩句話。
沒頭沒尾。
雷敬業不動聲色的將稿紙一折,“去休息室等候。”
姜妍妍一進休息室,就尋了蘇晏的位置,坐下來。
這一會兒,休息室中已足是八人。
“你也來了?我就知道。”李開一副“我早知道”的表情,“夫唱婦隨嘛,哈哈!”
姜妍妍惱,嗔罵一句,“李開,你怎么這么賤呢?”真想掄圓了胳膊,給他來一下。
八個年輕人處在一處,氣氛不自覺的就少了沉重和嚴肅,變得活潑。
而后,就又陸陸續續的來人。
第三十四人進來,休息室便零零散散的滿了大半。
雷敬業等人也跟著后腳進來。
“三十四個人!多了一些……”雷將軍掃了一眼諸人,“不過,沒關系,接下來還有淘汰的環節——勝者為王。跟我走吧。”
雷敬業轉身就走,一群人忙跟上去。出了大樓,就是一輛咖啡色的大巴車,車上拉著窗簾。
“全體都有,上車!”
姜妍妍小聲問蘇晏,“晏子,咱們這是要去哪里?”
“直接問不就知道了?”蘇晏和姜妍妍說了一句,就大聲問,“將軍,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雷敬業冷笑,眼中也夾著一些沙場的肅殺,“去一個讓你們死去活來的地方。”
似乎說了,似乎又沒說。
一上了車,車剛一走起來,雷敬業就開始講起了接下來的規矩。
“我來說一下接下來的規矩……
“抵達目的地后,一切行動聽指揮,無論做什么都要打報告。睡覺、吃飯,哪怕是邁左腳和右腳,也都得服從命令。
“你們,將會接受一次短期內的高強度特訓,這一場特訓,將決定你們能不能成功進入到代表隊中。”
說完,就自顧自坐在前面的位置上,閉眼休息。
蘇晏也閉上了眼睛。
車的窗簾是閉著的,無法看外面的風景,路途又很無聊,還不如閉上眼睛養一下精神。
姜妍妍也有樣學樣,閉上了眼睛,漸漸就感覺到了身邊的蘇晏規律的一頂一伏的變化,就偷偷看了一眼。
蘇晏的身體靠著椅背,椅背被他頂的一下一下的輕微前后彈動。
蘇晏卻似無所覺。
一直是過了一個小時,車才終于停住。蘇晏也應之而醒,“到了。”他的眼中,神采奕奕。
下了車,就見是一個很普通的大院,院子里的操場上各種訓練設施,幾棟三層的樓房孤獨的立在那里。
還不及多看,一群人就被領進了一棟樓中,然后各自分配宿舍。
宿舍中,被褥是提前安排好的。
“記住自己的房間、床位、儲物柜。接下來,領取生活物資!”
于是,就一人領了兩套作訓服回來。
換上了作訓服,針對性的特訓就開始了——
三十四人被拉進一間教室,一名軍人就走上講臺,開始干巴巴的講一些野外生存的東西。
針對不同地區、不同維度、不同的地形地貌具體分析。
這一堂大課講完,緊跟著就是針對性的考試。
接著,又是關于“基因戰士”的詳細的科普性質的講解,包括已知的各種基因戰士的數據、以及奴國人特有的基因和其本土武學結合出來的一些怪異的東西。
講臺上的軍人說:“奴國的武學特點,是狠辣、精細,往往不留后路。
“南國、北國等國家,都無法從我國獲得武學的奧義,所以就都以奴國武學為主——你們應對起來,一定要注意。
“接下來,我會詳細講解其各種武學流派……”
又是一趟大課。
每一個人的腦子里,都被塞的滿滿當當的。蘇晏、姜妍妍二人,也成功的讓其他人見識到了什么叫“牲口”——在不當人這件事上,二人可謂是一騎絕塵。
蘇晏本人,是以斷檔的優勢霸占著考核第一名的寶座,不可撼動。
姜妍妍同樣是以斷檔的優勢霸占了第二名。
余者,連二人的車尾燈都看不到。
他們擅長武學的競賽,可卻不擅長這種文化課程的學習。
一連四天。
每天都是六點起,七點鐘開始高強度的灌輸、學習,一學就是一天。晚上的時候,則是考,考完了之后,拉去吃一頓夜宵,就直接睡。
學了考,考了睡,睡了學。
像是一個無休止的循環。
第五天,眾人被集合到了操場上,難得的沐浴了清晨的陽光,暖洋洋的舒服。
“恭喜你們,完成了為期四天的高強度學習,接下來,我念到名字的出列!”
“蘇晏!”
“到。”
蘇晏第一個出列。
“姜妍妍!”
“到。”
姜妍妍的聲音高亮,也邁出一步,和蘇晏站在了一起。
接著,便是李開、楊紅、龔麗敏、席娟、宮六六、趙云睿、李勝利、楊帆八人。
十個人站成了一排,剩余的人站在后面,神色間多有不甘。
“我宣布,大漢代表隊,正式成立。十人小隊,以蘇晏為隊長,姜妍妍擔任副隊長。”
蘇晏、姜妍妍先后出列,接下來任命。
雷敬業問:“有沒有信心?”
蘇晏深吸一口氣,很認真的說:“舍我其誰!
“在我接到邀請函的那一刻,我想的就是‘舍我其誰’,既然給了我邀請,那就是只有我這樣的人,才有資格,這是我的領域。
“現在,我還是這樣的想法,我成績最好,那就只能是我。能力足夠,勇于任事,這是一種負責。”
“好!”
雷敬業叫好,帶頭鼓掌。
雷敬業又對十人小隊說,“我們的時間不多,只能用這樣的方式,給你們填充知識——這些知識,都是救命的。
“雖然,整個過程很殘酷。但毫無疑問,你們十個人,就是精英,精英中的精英。”
又對剩下的二十四人說,“你們也很不錯……你們的勇氣、你們的能力,都值得稱贊。
“雖然你們無法加入獵人小隊,但我依然要送你們一個榮譽。你們可以獲得一個集訓名額……”
二十四人一聽“集訓名額”便是眼睛一亮。
這“集訓名額”的意義非凡,參加過一次,基本上就等同于自己的未來會進入軍中。
而且,還不是一般的、常規意義的軍隊,是特殊部隊。
最差的也能拜一個將軍。
“解散!今天,好好休息一天,只要不出營區,你們隨便。”
“嗷嗷嗷……”
一群人都歡呼起來。
都說“度日如年”,這四天,簡直和四年一樣,除了蘇晏、姜妍妍這倆學霸,剩下的都不過是中等的成績。
這四天學下來,身體上還好說,可心理上的折磨那簡直就是要了命了。
這一下休息,怎么能不歡呼雀躍?
“蘇晏、姜妍妍,恭喜!都當隊長了,不給大家發表個感言?”
蘇晏一笑,“感言啊……”蘇晏想一想,實話實說,“壓力有點兒大,你們的命,可都在我手上了。”
李開說:“這是實話,第一天學的野外生存的內容,我這會兒都忘的差不多了。你丫靠譜,沒你我們不是餓死,就是被毒死。”
“是,李開說的太實在了。蘇爸爸,在下愿拜為義父,到時候一定要照顧一下我這個兒子啊。”
“照顧、照顧。”
一群人說說笑笑。
第二天的時候,十人小隊就踏上了往比賽地去的飛機。
雷敬業帶了兩個人隨行。
獵人競賽的地點放在了西南洲西北部,到處都是荒漠、戈壁、沙海,一下飛機,就已經讓人感受到了氣候的惡意。
空氣極干,令人的鼻粘膜很不適應。呼吸的時候,還有股土腥味。
才呼吸了一下這干燥、土腥味的空氣。
就有另一隊人從通道出來,身上是考究的藍色西裝,小領帶。每個人還都化了妝。
一見蘇晏等人,就嘀咕了一句“阿西巴”,蘇晏一行也停住了腳步。
蘇晏細了一下眼眸,和眾人說:“走,和他們打個招呼。”
雷敬業低聲說:“別亂來。”
蘇晏“嗯”“嗯”應著,就領著人大步走過去,“剛才你罵我?”想了想,就有些羞恥的說出了生平第一句臟話,“你媽狗日的。”
他說的很認真,一個字一個字放慢了說,生怕對方聽不懂。
大漢人是講理的!
來而不往非禮也!
出門在外,總不能讓人家感覺我們失了禮數。
“啪!”
蘇晏一抬手,一巴掌就猝不及防的抽在對方臉上。
還禮,就該還的重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