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狙——這種重型狙擊槍,本來就不是用來針對人的。
它的目標,通常是裝甲車、坦克等裝甲車輛。
“車!”
聽見老爹說“重狙”,蘇晏一瞬間就想到了答案。
是車——
而且,還不是一般的車。
是防彈車。
正又要說什么,就聽見了“砰”的一聲撞擊聲,從對面一高架上傳來。
循聲看去,卻是一輛黑色的轎車沖破高架的護欄,一頭扎下來。
車燈的光柱像是兩柄刺目的光劍。
一瞬間,劃破了黑暗,也從老爹、蘇晏和同學們的臉上、身上劃過。
緊跟著光柱就切入了夜色中。
“砰”的一聲,埋進了黑暗。
瞬間就是一靜。
“草!”
“出車禍了,快報警……”
“快救人。”
幾個學生反應過來,就要跑去救人。卻被老爹抓小雞崽子一樣一個一個都揪住了。
老爹罵了一句:“都不要命了?”誰知道這會兒狙擊手還是不是在狙擊位瞄著。
這種“要命”的事情,總不能還寄希望于狙擊手“打完就跑”“講良心”吧?
“都別沖動,交給我——”
老爹拿出手機,就輸入了三個五。
這是武協的電話。
“乾安區濱河公園附近,發生槍殺,殺手用重型狙擊槍狙了一輛車。”
打完電話,老爹就和蘇晏交代。
“晏子,你照顧好他們。我去看一下,能不能把人堵住。”
蘇晏卻是有些擔心,“爸!”
老爹拍拍蘇晏肩膀,“放心,你老子什么人。等著,你教他們一會兒,別亂來。”
說完就大步流星的快步朝著一處高樓跑去。
重狙的槍聲,就是那里來的。
蘇晏拍拍手,“集合……好了,事情我爸已經去處理了,咱們繼續上課。”
同學們卻哪兒有心思上課,滿滿的心思,都放在了“槍殺”“殺手”這些字眼上。
之前老爹、蘇晏父子倆說的時候,很是小聲,他們注意力也在搜尋哪兒來的聲音,是一點兒沒聽見父子倆說什么。
車從高架上沖下來,還以為是單純的車禍。
還是老爹聯系武協。
他們才清晰的聽到了“槍殺”“殺手”這些字眼——
一想到自己竟然大半夜的,竟然遭遇了這種事件,一個一個的心里卻是又緊張又害怕又興奮。
“晏子,晏子……蘇老師以前是做什么的?這么厲害?”
“殺手會不會被抓住?”
“蘇老師……”
蘇晏挑眉,“怎么樣,知道我們‘金牌補習班’的含金量了吧?”
“知道了,晏子,給我們講講,蘇老師以前……”
“怎么就那么好奇呢?有一句老話說得好,與其八卦別人,不如充實自己——來,我們上課。”
蘇晏自顧自的雙腳一分,與肩同寬,雙腳平行向前,雙手則是虛在胸前一伸。
“來,都跟著我做,雙腳自然分開,腳尖、腳跟正直、平行……
“手往前,伸出來,手臂放松,好……
“來——手放松、再放松,來,轉一下,手心向內,接下來,讓我們分別彎曲五指……”
一邊說,就一邊領著大家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試,每一根手指彎曲,感覺也都不一樣。
大拇指彎曲和食指彎曲,牽動的筋肉是不一樣的。
食指彎曲和中指、無名指、小拇指的彎曲,也是不一樣的。
這一種變化清晰可見。
學生們雖然都在照著做,可卻心不在焉。
“叮——”
蘇晏的手機突然響了一聲,一群學生的目光就都集中過來。
一起目光炯炯的看他拿出手機,按亮了屏幕。
人已經死了,真狠,自殺的,吞槍,臉都炸沒了。
一句話后,是一張圖:
一個只剩下了脖子上面一截,血糊糊的無頭尸體靠著天臺歪著,一旁是架起來的重型狙擊槍。
墻上、地上,到處都是濺射出去的血液和腦漿,一旁的墻上,卻是一句話——
一切為了人類。
話的下面,是一個小小的圓圈,里面是個“ETN”的簡寫。
蘇晏只覺后背竄起了一股冷意。
他是什么人?
蘇晏打字問了一句,卻并沒有得到答案。
老爹當然也不知道這個殺手是什么人。
但,殺人之后,選擇自殺,這種行為方式本身就透露出一種令人戰栗的可怕!
這是一個瘋子。
“叮——”
“晏子,你過去車那兒看一看情況,注意別破壞現場……”
老爹又發了一條語音過來。
蘇晏聽完了一遍,同學們也一樣聽完了一遍。
蘇晏說道:“好,手指活動完了,那就活動腳趾……認真點兒。你們等我一下。”
說完,就往高架下的車禍現場跑過去。
車是一頭栽進了綠化帶中,整個車頭都變形了,油箱也被擠壓破裂,汽油流了一地,散發出濃郁的汽油味。
車屁股高高的撅著,前面的擋風玻璃上,靠近左側的位置是一個香腸粗細的洞。
洞的周圍,是密密麻麻的、放射形的裂紋,彌漫了整塊玻璃。
側面則是貼了反光膜,根本看不到里面。
蘇晏拍了一張照片,發給老爹。
又附了一句:
槍手是從正面瞄準,一槍從駕駛位置射入的,車側面窗戶有反光膜,看不見里面。
“嗯,槍手只能從正面瞄準……行了,等著吧。我還要在這兒守一會兒。你守著車,等著武協的人來。”
“ETN,這個應該是他們的組織吧?什么意思?電子網絡串聯系統?不對,伊頓?這個應該也不是……”
蘇晏便切到了搜索頁,直接輸入了“ETN”進行搜索……
隨意為之。
老爹說:“你管它呢?少好奇這種事,知道的多了沒好處。”
蘇晏反駁,“那你去找狙擊手?”
“呸,你老子還不是為了你?”
老爹“呸”了一句,就給蘇晏解釋——不僅僅是解釋,而且還解釋的很細:
“狙擊手剛才開了一槍,誰知道他會不會開第二槍?咱們爺倆,可都在狙擊手槍口下……
“爸只有來找他,才能護住你——
“一、確認狙擊手已經撤離,這一結果自然是最好的。不過,現在他自殺了,也一樣;
“二、狙擊手沒走,還在瞄準。這時候,我一出現,他必然會放棄狙擊,選擇跑:
“三、他不跑。”
蘇晏問:“他不跑怎么辦?”
老爹頓了一會兒,才發過來一條語音,“那,你老子就讓他知道知道,第三倉庫后勤退役人員的厲害。”
蘇晏無語,“爸,你就吹吧……還真當小說呢,第三倉庫后勤,那是真后勤好不好,不是特戰隊。”
“臭小子,倒反天罡啊?就欠收拾。”
“老蘇,別逞能。”
老爹無語。
“我已經截屏了,晏子,你也不想這些消息打包發送給你媽吧?”
這次輪到蘇晏無語了……
“爸,做人不能,至少不應該……”
“那一會兒的高考實戰技法講解……”
“我上!”
“真不愧是我兒子,車禍現場都能談笑風生……你知道車里人現在是什么樣子嗎?
“我和你說,現在車里的人,司機肯定連軀干都打沒了。
“重狙,就那一槍,直接臉盆大一個窟窿,什么心啊、肝兒啊、肺啊、腸子、胃什么的,都直接沒了,就一團血糊糊,糊一車。
“后面坐的人,也好不到哪兒去,傷口可能小點兒,也小不了多少。
“幸好你沒看見……”
老爹饒有興致的嚇唬蘇晏,將車內的樣子形容的惟妙惟肖。
蘇晏翻了一個白眼……是遺憾他沒看見吧?
自己的老子,自己清楚,這惡趣味簡直了。
這種死人、夜路一類的東西,蘇晏是打小就不怕的,算是一種天性——
也正因為他這方面膽子大,所以老爹也打小就試著給他講一些鬼故事、兇殺的故事,來試他。
然而,卻是一點兒效果都沒有。
蘇晏也覺著無語……
我連活人都不怕,為什么要怕死人?
一個正常的人,缺了胳膊、缺了腿、瞎了眼睛,就是殘疾人。
那么,一個人把身上的零件都缺完了,成了“鬼”,這種完完全全殘疾到家了的東西,又有什么好怕的?
真的狹路相逢,“鬼”該怕我才對!
蘇晏說:“爸,你能別形容的這么細嗎?有點兒惡心……”
老爹挑釁,“一會兒吃鴨血旺。”
“幼稚不幼稚?”
一輛摩托車開進了公園,然后一個甩尾,就停下來。
幾秒鐘后,又緊跟來了五輛摩托車。
六人進公園后,一眼就掃清楚了情況,這會兒也不問,就徑直往車那里走。
為首之人卻是一個窈窕的女子,穿著一身皮衣,戴著皮手套,頭發高高扎了個馬尾。
取出一個證件晃了一下,“武協姚佳佳,說一下這里的情況。”
“是,我和我爸還有同學剛到這里,就聽到了一聲槍聲……然后,我爸就給你們打了電話……
“我爸去找狙擊手,又讓我在這里守著,你們來了,這里就交給你們了。”
“嗯,你做的很好。”姚佳佳點點頭,“接下來的場景有些嚇人,你回避一下吧……”
姚佳佳也就一說,至于回避不回避,那就是蘇晏自己的事了。
說完,一揮手,其中一人就走到近處。
“嘿”的一聲,一手在車后面的架子上一拽,擰腰盤步,整個人一下旋擰,便后撤蹲坐下來。
這一下卻極有名堂,古稱“西子望月”,有“西子望月拽九牛”的說法。
形容的就是這一招“西子望月”抻、拽、拖、拉的力量的強大——
可以一下子拽住九頭牛。
“西子望月”這一下,根本的勁在腰,要將勁擰到頭。
勁一到了盡頭,人的身體,也跟著擰到盡頭。于是,就會一腿擰的屈膝平鋪在地上,一腿屈膝下蹲,壓在平鋪腿上。形狀就想是一個倒放、一個豎立的三角局促在一處。
腰,軀干卻還要擰,雙手后指,形容似西施指月一般,頭也要跟著回頭望。
全身的勁都通達一處了,可見其力大。
說“拽九牛”或許是有夸張的成分,但這一招,可以將拖拽的力量發揮到極致,卻是真的。
這輛車在這一拽之下,自然就屁股落了地。
“砰”的一聲,后輪砸在地上,竟還彈了兩下。
另外就有人上前,打開了車門。
一股濃郁的、令人惡心的氣味伴著車門的打開,一下子就撲鼻而來。
血也失去了車門的阻隔,直接淅淅瀝瀝落在了地上。
司機只剩下了一雙腿、一雙胳膊和一顆頭。
腿、胳膊、頭被一層皮肉連著。
腿以一個詭異的形狀擱在座位前,雙手卻掛在方向盤上,頭就臉朝下,杵在座位的中央。
座位的后背已經徹底沒有了,被重型狙擊槍的子彈打的粉碎。
后面座位上的人稍微好了一些,至少胸腔保持了半完整,脊柱雖然斷了,卻還能支撐。
可內臟卻是成了爛泥一樣,死的不能再死。
一顆子彈,在穿過了一層防彈車的玻璃之后,竟然還能一穿二,有如此強大的威力。
這一幕簡直駭人聽聞,超出了普通人對槍的威力的認知。
太可怕了。
姚佳佳一行人也只是打開了車門看了一下,卻沒有動手將人帶出來。
確認了情況,留了兩個人在這里,姚佳佳就又帶人去狙擊手那里。
到了狙擊位,看到了狙擊手的尸體,以及狙擊手留下的“一切為了人類”和那個圓圈里的“ETN”,姚佳佳就深吸了一口氣。
姚佳佳問:“你過來的時候,就這樣了?”
“嗯……ETN,這是個什么組織?”
老爹很隨意的問了一句。
姚佳佳取出兩支女式香煙,將一根遞給了老爹。點上了,便吞云吐霧。
“擁抱星云……一個反地球、反人類的組織。”
“原來不是電子網絡串聯系統啊。”
老爹吸了一口煙,女式香煙又細又涼,吸起來卻是讓人很不習慣。
他玩笑了一句,用力一細,一根煙就去了半根,再吸一口,就只剩下了一個煙屁了。
姚佳佳罵了一句,“牛嚼牡丹花。”又說,“其實,我們知道這個組織,也就比你早半天。”
老爹“嗯”一聲,“車里面那個人?”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