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從水中躍至半空，接著從天而降。

手中的幡旗重砸，穩穩沒入地面，迎風不倒。

陳玄緩緩起身，滴水順著臉頰滑落，他雙眸古井無波打量著眾人。

“道長！”

林憶激動之情無以復加，蘇霖蕓如釋重負，跟著松了口氣。

兩女迎上前，左右關懷。

趙恒還沉浸在張法的死亡中，他難以接受有著起死回生術的超凡就這么被斬了。

而趙渠顯然沒有過多震驚，他本就與張義真接觸不多，只曉得這人在利用趙家部分資源進行“長生”相關的試驗。

眼下，趙渠敏銳嗅到了危險，同時他亦明白，危機與機遇共存。

“道長好身手！”趙渠鼓掌，“為民除害，我輩楷模。在下京都趙家趙渠，今日有幸見道長顯圣?！?

“你朋友？”

陳玄問蘇霖蕓，這人他入江前并未見過。

“不是，一面之緣而已?！?

蘇霖蕓無視趙渠眼神中的懇請，實話實說。

“蘇小姐貴人多忘事，咱倆半年前才在望月樓一起吃過飯，當時我還為您斟酒了?！?

趙渠強顏歡笑。

“哼。”

蘇霖蕓不再理會。

陳玄同樣不搭理趙渠的好意，轉頭向坐在地上六神無主的趙恒。

想起來了。

不日前這人曾拿石子砸過靈云觀，還教唆手下人射殺小黑來著。

當時放了一馬，沒曾想今日還敢在背后放冷槍。

陳玄提劍，自然而然走了過去。

趙渠意識到不對，卻無動于衷。

“張法師，你死了我可怎么辦？沒了你，我在族內還有什么地位。這些年投進去的錢，全都打水漂了，沒了，都沒了……”

趙恒抱著張義真的腦袋，喃喃自語。

直至光線被擋住，他才懵懵抬頭。

站在面前的人擋住太陽，眉目冰冷，手中劍有水滴落。

趙恒呆滯的臉慢慢扭曲，瞳孔渙散，寫滿驚恐：

“二哥，救，救我！”

他轉頭，向著趙渠伸手，卻見哥哥別過了臉。

“哥？”

噗哧。

利劍干凈利落刺進心臟，又快速拔出。

趙恒本能捂住胸口，然而血涌不止，他漸漸失去氣力，緩緩倒下。

烈日刺眼，他卻無法合上眼睛，只能盯著天空，直至痛苦消失。

京都趙家四公子，手握權力，資產過億，受無數人追崇的世家子弟，就這么被輕描淡寫的刺死了。

陳玄看眾人反應，和猜測的相差無幾。

趙渠，蘇霖蕓兩位世家子弟的眼中沒有恐懼，他們表現得漠然，目睹他人死亡，有著慣看秋月春風般的從容淡定。

“看來趙渠并不在乎自己的弟弟。”

這倒省了不少麻煩。

陳玄甩掉劍上血污，撿起張義真的頭，這腦袋另有他用。

蘇霖蕓戲謔道：“趙二，弟弟死了，你怎么連滴眼淚都不掉?！?

趙渠微笑：

“害群之馬，死不足惜。不過畢竟是趙家骨肉。還望陳道長準許，讓我將趙恒的尸體帶回安葬?！?

被勝邪刺殺，魂飛魄散并無還魂可能，陳玄準了。

于是趙渠命令手下帶著趙恒尸體離開。

蘇霖蕓吩咐手下處理現場，然后跟著陳玄上車。

這時，渾身濕透的張陽才剛剛爬上石欄，看著汽車揚長而去，他忍不住大喊：

“等等，我沒上車，我沒上車啊！”

……

加長版林肯內飾豪華，乘坐體驗拉滿。

如果能把張義真的頭丟出去，或者說用袋子巧妙的包裝起來，那這趟前往春曉農場的旅程將會更加舒適。

蘇霖蕓是這么認為的。

不過她并不知陳玄的想法，興許人家只是在炫耀戰利品，貿然給出建議，恐怕會掃了對方的雅興。

所以蘇霖蕓只能盡量無視那顆腦袋。

林憶和陳玄接觸的時間較長，明白道長沒有收集敵人首級的習慣。

總之，血腥味太沖了。

林憶試探道：“要不開個窗？”

“把它包起來吧?！?

陳玄望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嘞?！?

蘇霖蕓迫不及待。

用真空包裝把張義真的首級封裝好，蘇霖蕓總算能呼吸，和面前的超凡聊上幾句。

“我派人初步調查了，閩清的特事科確實參與此事，從上到下都收了趙恒的好處，所以才捂住嘴巴，沒有上報。當然，其中多數人都是被強迫的。

早三年前，有人寫過匿名信舉報，但信尚未發送出去，就被攔截。那人從此銷聲匿跡了。

不過您放心，相關證據我已經讓人上報。特事局剛才回話，高度重視此事，所有參與的相關人員，都會受到相應處罰。如果處罰結果您不滿意，還可以加罰?！?

對此陳玄倒沒有太多意外，此類事件見怪不怪，他真正好奇的是：

“如果我輸了呢？”

如果從閩江出來的不是他，而是張義真，特事局還會像現在這般伸張正義嗎？

會選擇不顧一切處理張義真，為死去的無辜者復仇嗎？

蘇霖蕓沉默了許久，嘆氣道：

“說實話，如果您輸了，想要扳倒張義真會很麻煩。不說他是超凡者，是未來需要的力量。單論他正在進行的換魂實驗，就有不少人在暗中支持。”

長生不死，試問有幾人能不動心？

陳玄微微蹙眉。

“不過您放心，像張義真這樣視人命為草芥的超凡者，最終會受到制裁的。正義雖會遲到，但永遠不會缺席。

特事局里有很多正直的超凡者，他們不會袖手旁觀。還有許多世家，例如蘇家，從始至終都站在公正的一方……”

蘇霖蕓越說越心虛，干脆話鋒一轉，

“而且我始終相信道長。您是正一道士。正一者，正以治邪，一以統萬，豈有輸的道理？”

陳玄微笑，結束了話題。

車子到了。

農場門口，林偉被扒光衣服，綁在電線桿上。

一群雞鴨，還有只水牛圍著電線桿，用諸如拉屎，猛啄，和甩尾鞭打的方式，懲罰著他。

陳玄提著張義真的腦袋，走到動物跟前，丟在地上。

接著，蘇霖蕓看見水牛向陳玄下跪，雞鴨亦頻頻點頭。

“這是？”

林憶眼眶濕潤，卻故作淡定：

“他們是換魂案的受害者，道長離開農場前，答應取張義真的腦袋，來還他們一個公道。這會，應該是在感謝他吧。”

“這還真是……少見?！?

蘇霖蕓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