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曉舟道：“競爭，是市場化經濟帶來的改革動力，但是，完全開放的市場，有些時候是不可控的，國企是國家的壓艙石，重要的領域，國企要發揮決定性的作用……像我們機械制造領域，國家要有拿得出手，守得住家的技術，也要適當的放開市場，讓其他企業參與進來……”

“廠長，您說的很對，各種所有制企業都有他的作用，外資雖有他貪婪的一面，但是，帶來的技術，帶來的管理體制，對于我們就是有益的補充，而帶來的沖擊和打擊，也是風雨，是考驗……”

“曉舟，你說的太好了！我們國家的經濟制度，就是以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共同發展，這一段時間，我一直在想，滬市機械廠和我們有什么不同？盛縣機械廠到底何去何從？”

“現在，我想明白了，滬市機械廠，是大廠，規模大，地理位置好，他們有充足的技術沉淀，能聞到最新鮮的改革風氣，他們的路，就是成為國家的壓艙石……但是盛縣機械廠，規模太小了，一個市屬國企，沒有太多的技術沉淀，雖然她曾經輝煌過，但是，她的未來，應該是在改革中主動作為……”

楚曉舟為趙利民的情懷打動了，這個廠長，他原來接觸的不多，一直以為這位領導就是一個天天坐辦公室的花瓶，沒想到，他對于改革有如此深刻的認識。

“曉舟，我很高興認識你，但是又很后悔這么晚了解你，我來廠子四年了，前兩年，一直比較保守，在守攤子，沒敢趟路子，最近兩年，國家開始改革了，我有點慌，一方面緊張，想上前看看，一方面害怕，不知道出路，今天和你聊完，我想明白了，面對張開血盆大口的外資，我們不能服輸，即便還要改制，也要給國家守好攤子，決不能讓國有資產流失！”

楚曉舟心道：原來就聽說這個廠長有些讀書人的呆氣，如今看來，大家的評價方向不算太歪，趙利民是讀書人，他身上有呆氣，無論是開會講話，還是最近和自己溝通，他哪方面都不像是一個傳統意義上的“官兒”。

但是，他身上還有讀書人的大氣，那句話是什么來著，哦，叫“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廠長，您心里是不是還在盤算另外一條路？”

趙利民和楚曉舟相視一笑，說道：“我知道，你是想說，股份制改革，和民營企業合資……”

楚曉舟點了點頭，說道：“或許，除了簡單的和民企聯合，還可以和別的國企一起做大做強……”

……

周五下午，結束了和趙利民一上午談話的楚曉舟，來到銷售科辦公室。

“呦呵，這不是楚大能嗎？怎么著，這一周，市場考察的怎么樣？”崔大剛一臉壞笑。

楚曉舟笑道：“老崔，恭喜你啊，我聽說，你這個周的銷售額不小啊……”

“不只是我，其他人也動起來了，虧了你的模范帶頭作用，這一周，咱們銷售科，一共完成了13萬的銷售額！”

楚曉舟從抽屜里拿出臺賬，簡單翻閱了幾下，說道：“老崔，一周過去了，你的幾板斧，掄完了吧？”

崔大剛臉色一變，他從來沒有看到過楚曉舟這幅臉色。

嚴肅，深沉。

“老崔，你的銷售單我看了，額度是不少，可是這售價……哼哼！給廠子造成多少損失，你自己心里清楚！”

崔大剛被楚曉舟的氣勢鎮住了，但是緩了一會兒，他勃然大怒。

“楚曉舟，你今天把話說清楚了，辦公室好幾個人呢，你這么污蔑我，我以后怎么做人？我怎么就壓價了？咱們廠這些東西多少年賣不出去，放在倉庫里面吃灰，我好不容易找到買家，給廠子回了款，給大家爭取未來的活路，你一句話把我說成什么人了，你必須說清楚！”

辦公室其他人見狀，有想拉架的，有想看熱鬧的。

楚曉舟一概沒理，說道：“好，我要的就是你這句話，你的貨，有大半客戶還沒提貨，有些也只是簽了意向合同，是不是……”

崔大剛道：“意向合同也是合同，我老崔保證合同下周簽正式的，怎么樣！”

楚曉舟冷笑道：“老崔，有理不在聲高，這樣，你賣的東西，凡是意向合同的，我今天把它賣出去，價格比你的高20%，你信不信！”

崔大剛一拍桌子：“楚曉舟你唬誰呢，還今天就賣出去，還高20%，我老崔不信，也不受你的激將法，你估計也就是簽個意向合同，然后下周反悔，我的單子就泡湯了！這還不要緊，給廠子造成的損失誰來承擔？！”

楚曉舟哈哈一笑：“老崔，我把話放在這兒，不光今天賣出去，我還保證明天下午，一定簽正式合同，怎么樣？！”

崔大剛聽罷，見楚曉舟的氣勢，有些發慌……

但轉念一想，這家伙在炸我，我還不信了，你真有這么大神通？！

“好，楚曉舟，我今天就看看，你到底是哪路神仙，我也把話撂在這兒，如果你真能說到做到，我老崔的正式合同，不簽了！”

楚曉舟點了點頭，胸有成竹坐下，左手拿著臺賬，右手拿起電話機，腦海里打開了銷售系統。

“彎刀、直刀、醬刀、三角刀……”

“轉向器、轉向節……”

“氣缸蓋、氣缸墊、油底殼……”

輸入各種型號，各種產品，經過短暫的查詢，楚曉舟開始打電話。

“你好，是陵水農機門市部嗎，咱這邊要采購刀具刀片是吧……”

“是豐名農機市場嗎？咱們市場要統一采購氣缸蓋汽缸墊是吧，是xxx型號嗎？”

“是……”

銷售科的人都圍了過來。

隨著楚曉舟電話越打越多，銷售科招呼周圍后勤科、檔案科的人也過來看。

四十多分鐘后，楚曉舟放下電話，沖人群中的一個小姑娘說：“琳琳，明天辦公室你值一下班，有不少客戶要發傳真，弄完了哥請你吃大餐……”

小姑娘笑呵呵的說：“好滴，曉舟哥哥！”

又沖倉庫的老田說道：“田叔，明天后天辛苦你值一下班，有一些近的客戶要來提貨，不讓您白加班，我給您兩條紅塔山！”

老田笑瞇了眼：“沒問題，小楚！”

“車隊孫隊長在不在，不在啊，那個誰，你給你們隊長說一聲，準備兩輛雙排，加滿了油，做個檢查，明天一些合同簽了要去燕趙送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