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前所有人的數學作業都要交到講臺上，我要拿去老師辦公室，沒交的我會記名字。”說話戾氣十足的就是他們班偏科很嚴重的數學課代表方言晴。

“什么作業？”安沐禾懵了，真的假的？她還要幫自己做作業嗎？可不可以直接坦白她十六歲的時候已經做過了，現在不用做了，做個夢不用這么認真吧？

“哈哈哈，我家沐禾竟然不知道作業耶！”同桌不斷發出刺耳的嘲笑聲。

“你不說就閉嘴。”安沐禾朝他做了個歷史時長最長的白眼。

“哇，安沐禾，你這次翻白眼竟然花了七秒，破紀錄了，破紀錄了。”同桌看安沐禾實在不想搭理他，“好啦，數學作業是這些。”他翻開課本和學海，一邊翻，一邊斜著眼睛看著她。

安沐禾雖然很不情愿，但還是用余光努力地掃到了全部的作業，有這么多嗎？“這是昨天布置的嗎？”

“這是第一節數學課上完布置的。”

“什么？”差點沒把安沐禾嚇暈，不對，直接嚇醒可以嗎？眼睛一閉再睜一切都會過去的。

接下來不管什么課，安沐禾都在瘋狂地補作業，終于趕在放學前交到了講臺上，這一切都要歸功于后來考了教資兼職了一份線上數學教學工作的自己，要不然吶，她一定一題都做不出來。

大概是腦力用太猛，中午放學的時候安沐禾已經明顯感覺到身體不適，嘴唇干澀，頭疼到想吐，人還沒走到家，家里的飯菜香已經飄出來了，啊，是魚湯，不行，媽媽簡直是她減肥路上的泥石流，安沐禾發誓要在媽媽打飯前搶先一步。

可是，這個夢未免太久了點吧，網上好像說真的有人鬼壓床，最后再也醒不過來了，她也是這種情況嗎？好累，實在想不動了。

然而等她到家了卻看到阿嫲在床沿坐著，她突然又覺得這個夢好像也不是那么差勁了。

“阿禾啊。”阿嫲看了眼手表，“這么早就回來了，走得挺快的。”映入眼簾的是阿嫲一如既往溫柔的笑容，阿嫲的笑容有一種很治愈的魔力，可能是因為阿嫲長得白白凈凈，幾乎沒有老人斑，皮膚白白透透的，更重要的是那端莊又不失可愛的長相吧！

是阿嫲，安沐禾瞬間熱淚盈眶，腳仿佛釘在原地，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中，那年她大二放暑假，一個特別炎熱的夏天，她沒有回山里老家而是留在城市的公寓里，給一個初二的女孩補習數學，八月二日中午，她還在午休，離她家教結束還有2天，可她卻接到了一個很打破平靜的電話，那是她生命中第一次面對死亡，對她來說死亡就是一件遙遠又荒謬的事。

從聽到噩耗開始，眼淚就止不住往外淌，家族成員聚在一起包車回老家已經是午后的事，眼淚怎么也耗不盡，就像她對阿嫲的思念，從未停止。她最后見到的阿嫲，看起來那么蒼白，她忍不住伸手去觸碰，阿嫲的身體竟是那般冰冷僵硬......

阿嫲依舊坐在床沿笑著看向安沐禾，她知道這個時間段的阿嫲正處在常規治療階段，后續還要進行電療。

安沐禾沖到阿嫲面前，“阿嫲，我好想你，對不起。”對不起，沒聽你的話跑去家教，對不起，沒在你念叨我的時候陪在你身邊，后面的話如鯁在喉，她沉浸在阿嫲的懷抱中，思念洶涌而來，力量太大，沖擊著她的心靈，她只能緊緊抓住這只之前沒能握住的溫暖的手，是阿嫲的溫暖的手。

“今天是怎么樣？在學校受委屈了嗎？......我的意思是你讓誰受委屈了嗎？”媽媽打好三個人的飯，一臉疑惑斜眼看著自家女兒。

“啊？被誰欺負了？有沒有跟老師說？”阿嫲撥開遮住她額前的后發，用手擦著她的眼淚。

“媽，你聽錯了，我說的是她欺負人，她怎么會被人欺負？”

不理媽媽，“呲，阿嫲，現在誰有事還跟老師說啊？再說了，我怎么可能被欺負，要欺負也是我欺負人，但是你放心，我絕對不會欺負女孩子。”那一刻安沐禾才覺得這不像是個夢，更像是自己乘著時光機回到了十六歲。

“喏，我說的沒錯吧！好了，好了，看把你厲害的，來吃飯了。”媽媽擺好桌之后招呼著。

飯后，現在很容易累的阿嫲，不一會就在床上睡著了，還是那熟悉的呼嚕聲。祥和的時光里安沐禾卻被媽媽壓著聲音給訓了，“阿嫲生病了，自己都會害怕，你這么沒由來地哭起來，阿嫲還以為我們瞞了她什么，更害怕了。”

“哦，sorry。”

“聽不懂。”

“對不起啦。”安沐禾抱住媽媽，“我以后不這樣了，媽媽，我超愛你們。”

“肉麻。”

“但是我更愛阿嫲。哈哈”

安沐禾靈活躲閃著媽媽的揮打，然后才收拾心情又開始了沉重的作業之旅，啊，她拍著腦袋，原來她的高中是被無數的作業圍攻的，也不知道這時候“雙減”政策實施了沒有，哎，下午又有數學課，怎么上得這么頻繁？還有......化學......死了，是那個忘了名字但是長得賊好看脾氣也賊大的女老師，趕緊看看化學有沒有沒填滿的作業，還得弄皺一點，不然還會被懷疑抄答案，哎，真麻煩。

這個天氣好到在勸安沐禾去睡，這幾個化學式怎么糊成一團了？安沐禾用盡全力睜著眼睛，可上眼皮還是不爭氣地黏在下眼皮上了，阿嫲，媽媽，再見了，我要回去了，下次見哦！

二十分鐘過后，鬧鐘一響，她全身的細胞都被喚醒了，天，還有一點，再努努力，對下答案，她絕望了，錯的也太多了吧，這么涂也太明顯了，早知道就用鉛筆做了，她怎么能對化學沒半點印象呢？嗯？她不是睡了一覺嗎？怎么還在這？真是乘著時光機來的嗎？

“阿禾啊，你怎么還沒去上課？”阿嫲坐了起來。

“呵呵，馬上馬上，阿嫲你晚上在這住是不是？”安沐禾一邊應付阿嫲，一邊對付作業，分不清哪邊比較較勁了。

“沒有啊，下午你阿伯帶我去醫院做最后一項檢查，然后你大哥就會來接我回老家了，我在外面住不習慣，而且你阿公一個人在家，那么多雞鴨要喂，我還是回去。”

安沐禾是完全無法理解阿嫲和媽媽為什么可以為了家庭那么不顧自己，那么全心全意地撲在家庭上，即便是如今二十九歲已經成家的她，還是沒理解到一星半點，也許她還沒懂事吧，所以才會被派來這里承受各種離譜又致禿的磨練。

“阿嫲，我走了哦。”安沐禾看了眼時間，一點五十五分，兩點上課，如果她用百米沖刺的速度不停地跑，說不定就不會遲到了，她沖出家門，一路狂奔。

她的腦海中浮出一個念頭：原來歷史不會被改變，只會被不斷重復，如果是這樣，如果她真是乘時光機回來的，那后來的很多事是不是還要再經歷一遍？如果她試著努力的話，會有所不同嗎？

“又是你啊，趕緊的啊。”

保安大哥這么早就認識她了嗎？熟悉的回憶突然襲來，安沐禾重重往前摔去，滾了一圈，可是為了不遲到，她爬起來，忍著痛繼續往前沖。為什么她為了不遲到這么拼命啊？她不是十六歲呀，可卻做了十六歲時會做的事......

“這人......這人不是應該被車撞了，在送往醫院的途中死亡嗎？”神使嚴肅地盯著美好之神，“她是今天死對吧？”

“欸，我上回說的是很快，沒說今天。”美好之神擺弄著人間已經歇業的商場里頭的游戲機，人類究竟為什么對這東西這么上癮呢？他得搞搞清楚。

“你不要打馬虎眼哦，你是不是又玩心大作？”神使想起久遠的記憶，大概兩百多年前，那時候自己還比較青澀，對美好之神言聽計從，認為他做的事一定事有道理的，然而......

“好了，這個人得安樂死了，活得有點超過了。”

“......”神使那個時候才知道，神，也是會開玩笑的。

“不不不，這次你可冤枉我了，這次我是在......報恩......”

“嗯？”

“好吧，做一個一時興起的實驗......”

“哈？”果然不出神使所料。

“我是美好之神，當然要想方設法讓過程的美好變得不單調啊，你放心，不會亂來的，你的工作量......”美好之神關掉了手上的屏幕，準備好姿勢開溜，“有增無減。”說完就消失了。

“又是......果然不出我所料......”

“嗞，好痛。”安沐禾從床上醒來，她抬起胳膊肘，沒有傷口，這真實的痛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