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館后堂內。

青石砌的地板在陽光的折射下看起來光滑如玉，插滿水靈花的青瓷瓶點綴了房間的古雅，紅檀木做的桌椅上對坐著兩個中年男子。

“單武舉，這是近日的武館賬冊。”

“嗯，給我吧，黃彬。”

單武舉面容清癯，瘦長臉，穿了一件棉質薄衫，腰間掛了個黃銅水煙袋。

在看完賬單后，單武舉皺了皺眉，抖了一下水煙壺的煙灰，又對著正在冒煙的煙筒嘬了幾口。

“還行，今年虧的不是很多。”

“老爺，我有一點搞不明白，為什么別的武館都在大肆宣揚，往口袋里撈錢。”

“而我們不賺錢就算了，還免費為內院弟子提供吃住，這不是賠本的買賣嗎？”

黃彬把這幾個月的疑惑都盡數說了出來。

之前武館的規矩：

內院弟子每月交五兩銀子，外院弟子和雜役弟子每月交二兩白銀。

外院和雜役弟子還好，每月只需讓親傳弟子教些武藝，吃些普通肉食即可。

還有得賺。

但內院弟子則需要藥浴以及更好的精肉。

所謂精肉，是一些氣血十足的肉。

比如，虎肉，熊肉，鹿肉...........

這些肉武者吃下去，更容易增長自身氣力。

比尋常肉食貴了幾倍。

本來就是賠本買賣，單老爺還在去年宣布內院弟子不需要交錢。

且。

由他親自教導，若是表現的好，武藝進展快的，還會賞錢。

鷹空武館在黑水鎮附近的名聲本就不如其他新崛起的兩館。

這么一整，館內的財政可謂是日益虧空啊！

“黃管家，你來武館多少年了？”

單武舉沉吟一聲，反問道。

黃彬聞言一怔，躬身道：“回老爺，已有五載又三月。”

“是啊，沒想到時間過得這么快，都五年多了。”單武舉站起身子，攏了攏袖袍，又嘬了口煙，對著黃彬說道：“但你要記住我雖然老了，依舊還是武館的主人！”

此刻的黃彬哪里聽不出來單武舉的言外之意，這分明說的是敲打自己要分清楚主仆關系啊！

臉色早已嚇得發白，額頭上緊張得滲出細密的汗珠，連忙撲翻在地。

哀求道：“老爺我錯了，看在我這幾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就原諒我吧。”

單武舉見狀，滿意地點了點頭，負手說道：“也罷，既然你這么問，我就跟你講明原委。”

黃彬畢竟跟了自己這么多年，該有的信任還是有的。

就是有些時候太為武館考慮，在這件事情上失了分寸。

要是換做其他仆人這么詢問，早被逐出武館，落得個流落街頭的下場。

在玄風國中，主仆之分，尤為看重。

黃彬不敢多說什么，連忙稱謝，把頭埋深了些。

“你知道玉陽道宮嗎？”

“知道的，是天元府武學的起源地，所有年輕武者爭破腦袋都想進去的地方。”

“可是這跟........難道老爺.......?”

黃彬經過剛剛的事情，現在也不知道該不該問，急得嘴唇發抖。

“就是你所想的，我的身份不僅是玄風國的武舉人，還是玉陽道館的外院弟子！”

單武舉也不賣關子，立馬解釋道。

說到玉陽道宮的外院弟子的時候，他的語氣不禁重了幾分，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顯然。

在他心中，這個道宮外院弟子的身份比武舉人重要的多。

“啊？”黃彬聞言，連忙在地上叩了幾個響頭，忙道：“老爺居然背地里還這等身份，可是為什么要跟老奴說啊！這不是把我往火盆里推嗎？”

單武舉緩步走上前去，托起黃彬的身子，

笑道：“我說給你聽的意思，你難道還不明白嗎？”

“謝老爺，我定當不辜負您的恩德。”

黃彬恍然道，連忙表明自己的忠心。

這就是單武舉對家里下人的手段。

恩威并施。

給一棒槌，再給一顆糖吃。

“但是老爺，我還是不能理解，為什么您要給內院弟子如此好的待遇？”

“剛剛的事情也不能怪你，鄉下人的眼界終究還是窄了些。”單武舉輕嘆了口氣，繼續說道：“我得到消息，三年后玉陽道館會舉辦一場斬妖大會，說是斬妖大會，其實就是從其中挑選出優秀的人才招入其中。”

“若是我能在這幾年培養出一個符合條件的弟子，哪怕是外院弟子，道院都有大量賞賜。”

“所以區區幾百兩白銀，又有什么多的？”

“老爺高瞻遠矚，老奴就算再學幾十年，恐怕也不及啊！”黃彬聞言，面色一喜，連忙問道：“那我們武館有能進去的弟子嗎？”

單武舉聽后只是不語，搖頭嘆息起來。

就在這時，一個急匆匆的身影闖了進來。

“師傅，弟子有事求見。”

單武舉見來者是自己的內院弟子許淵，面露疑惑之色。

許淵素來穩重，天賦還算不錯，又對自己極為苛刻。

這才從一眾內院弟子中脫穎而出，二十二歲的年紀就已經是煉體境巔峰。

很是靠譜。

不然自己也不會把考核弟子的這個重擔交給他。

“毛毛躁躁的，成何體統啊？這要是傳出去，別人還以為我們武館弟子都是這樣。”

單武舉呵斥道。

許淵有些委屈，但自知失禮的他只好低下頭，說道：“弟子知錯，是我失了方寸，可是外面有個人力氣之大，在他手中，二百斤石具就跟玩具一樣！”

“什么？”

單武舉聞言虎軀一震，有些失神。

兩人異樣的目光投了過來，這才反應過來，干笑一聲，

說道：“你確定他沒練過武？能把兩百斤視若孩童玩具？”

“我觀他發力技巧拙劣，氣血散亂，應該沒練過！”

許淵回道。

單武舉撣了撣散落在袍子上的煙灰，而后放下手中煙筒，朝著兩人招了招手。

“走，我親自去看看。”

三人推門來到院內。

陸今安此刻手上正提著四百斤的石具，正不停搬弄著來試自己的力氣。

而他身邊已經圍滿了看熱鬧的村民們，他們不斷地拍手喝彩。

“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各位觀眾老爺們，有什么想看的姿勢我都可以！”

“好！再來個猴子撈月！”

“來個胸口碎大石。”

地上散落了一地的銅錢無不展現著村民的熱情。

“鄉親們都散了吧，下面是我們鷹空武館自家的事情，不方便傳出去。”

單武舉拱手對著圍觀村民們說道。

村民們聞言，很是識趣，都各自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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