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洛然思索之際，邊上的楠姐注意到了她的神情。

“然然，看誰呢？這么認真？”

趙洛然暫時放下心中疑惑，立馬安利道：“楠姐，你來看看這個表演，我覺得特別好！”

說著，給楠姐分了個耳機，還怕楠姐看不清，把pad端起在楠姐面前。

楠姐被勾起了點好奇，尋思表演再好，也不用這么殷勤吧？

但看了幾秒，她就懂了。

“哎呦，又來推薦你發小啦？公司不是已經明確說他達不到標準么？”

趙洛然忙道：“這次他進步老大了，表演的還是非常優秀的原創，才唱了一半，已經兩pass了！不信你看彈幕，都夸瘋了！”

楠姐笑了笑：“進步很大？我聽聽再說。”

趙洛然不再多說，卻像在看reaction視頻，時刻偷瞄著楠姐的反應。

她們公司業界一流，如果陸風能被簽進來，隨便蹭點什么資源，都能原地起飛了！

屏幕里，陸風表演逐漸接近尾聲。

“一杯敬明天，一杯敬過往，”

“支撐我的身體，厚重了肩膀，”

“雖然從不相信所謂山高水長，”

“人生苦短，何必念念不忘。”

“一杯敬自由，一杯敬死亡，”

“寬恕我的平凡，驅散了迷惘，”

“好吧天亮之后總是潦草離場，”

“清醒的人最荒唐，”

“清醒的人最荒唐……”

在充滿敘述感的歌聲里，許多人百感交集，他們漸漸明了，這首《消愁》的主題不是“消”，而是“愁”。

正如李白所寫的“舉杯消愁愁更愁”一般，天亮潦草離場后，人卻還是清醒的。

所謂人醉心不醉，身消愁不消。

歌名說是消愁，可當你聽完，卻好似寂寞時聽雨，越聽越愁。

導師席上，喻爽滿臉糾結，幾次伸手想舉pass牌，卻又都忍住了。

直到表演尾聲，聽到“清醒的人最荒唐”的點睛之筆，他似乎有所觸動，終于給出了第三個pass。

三pass一出，全場頓時歡呼起來，氣氛十分熱烈。

趙洛然也難掩激動，期待的看著經紀人：“楠姐怎么樣？我說他進步很大吧！”

楠姐點了點頭：“歌是有點意思，海選3pass也還可以。”

“但我怎么感覺他技巧差了不少？你覺得呢？”

趙洛然哈哈一笑，裝傻道：“有嗎？還好吧……可能太緊張了吧。”

剛剛還想錘陸風一頓的她，忽然夸起陸風：“技巧可以進步，創作天賦可太難得了，我覺著《消愁》好好運營一下，肯定能火的！”

說著，她想起剛才看見的彈幕，補充道：

“而且你看他雖然年輕，思想和作品卻老練成熟，在圈里都沒幾個競品，我都想把他簽了！”

夸到后來，趙洛然有點心虛，但還能怎么辦，自家發小，只能寵著唄。

楠姐一眼看穿趙洛然的小心思，就微笑看著后者不說話。

直到趙洛然自己臉紅了，楠姐才笑了笑道：“不急，咱再看看。”

音樂這東西眾口難調，從來沒有統一標準。有人要看詞曲創意，有人覺得我愛聽的就是好歌，還有人說能火就是好歌……陸風前世甚至在說唱圈，見過一種特奇葩的論調，“能在夜店放的歌才高級”。

夜店和高級怎么能沾邊的？陸風笑悶了，覺著如果夜店代表高級，那祝他們的老婆女兒天天泡夜店，他們一定很開心吧？

而楠姐也有自己的評判邏輯，她只看市場反響——反響大的就是好歌，能賺錢嘛。

所以這會兒《消愁》也就那么回事兒，要不要跟公司建議簽陸風，還得再看看。

畢竟趙洛然只需要無腦推薦發小，而她要考慮的東西就很多了。

……

舞臺上，陸風在歡呼聲中，向大家鞠躬致謝。

不得不說，被數百人認可的感覺，真挺爽的。

更爽的是他的情緒值收入開始刷屏暴漲，不止后臺許多選手羨慕激增，幾個音樂系同學的名字也出現在其中。

“情緒值+4……”

“情緒值+5……”

“情緒值+7……”

好玩的是，幾個平時沒什么交集的同學，情緒反應普遍比后臺選手更高。想想也是，誰看見知名墮落舔狗突然變身音樂才子能不酸啊？

而對陸風來說，酸？酸對就對了！

系統兌換一首歌要5000點情緒值，短短一分鐘，已經進賬500多。

別人越酸他越賺！

他開始貪心，覺得同學酸的還不夠，“大家該在群里蛐蛐我的，自己憋心里多難受，這點情緒值，嫉妒的也太輕了。”

“當代大學生素質有待降低啊……”

等掌聲結束，評委們照例進入點評環節。

一位評委滿臉笑容，先是說了幾句爛大街的好評，最后語出驚人：“《消愁》這首歌，是我今年聽過最好的新人原創！”

觀眾們本來就興奮，這話一出，又是一陣歡呼。

陸風感謝之余，心里自然不會太當真。

就像歌里寫的一樣，“各色的臉上各色的妝”，評委也是要搞效果的，讓觀眾興奮起來節目才好看。

另一位評委則滿臉嚴肅接話道：“陸風，實話實說，你是不是謊報了年齡？”

陸風一愣：“沒有啊，我今年21，大三音樂系學生。”

那評委一拍大腿：“那你怎么能把詞寫的這么深刻？我都有點嫉妒你了。”

說著，又是一頓猛夸。

他的表情語言都很夸張，很觀眾們信以為真，替陸風開心。

可陸風偷偷查看系統，收入欄里壓根沒評委的名字。

他嫉妒個鳥蛋，這人也是在搞。

陸風服了，他一直知道娛樂圈很假，今天總算親身領教到了。

這時，終于輪到喻爽點評。

陸風有點期待，又有點小怵。

只因喻爽人如其名，說話做事向來直爽犀利，從不搞什么虛的。以前當過幾次評委，好就是好，爛就是爛，管你大咖小咖，往往一視同仁。

他每年都會因為說話得罪人，幾次被罵上熱搜。

但他不僅不收斂，反樂在其中，還把罵他的精彩詞句集合成歌，歌名就叫《狗血淋頭》。出道八年，光這種歌已經出了六首。

這個常被人罵“瘋狗”的學長，會怎么說自己？陸風還真想不到。

“陸風……”，喻爽拿起話筒，第一句就嚇到了很多人：“你的表演看得我想死。”

觀眾滿頭霧水，他不是給過了么？咋開口聽著不像好話？

只見喻爽非常不解的問到：“你是被投毒了？怎么退步這么多？”

果然是對唱功不滿了。

陸風略帶歉意地說道：“對不起，遇到了點挫折，確實不如以前了。”

喻爽繼續道：“我為什么說想死？因為這歌詞曲太好了，我想到如果你唱功還在，我和觀眾都將見證一個神級現場……可惜，太可惜了。”

他搖了搖頭，說道：“既然你知道退步了，為什么不練好了再來？我覺得你有點太著急了。”

陸風沉默，繼續聽著。

喻爽接著道：“你應該了解比賽強度的，跟你直說吧，沒有《消愁》級別的原創，你大概率挺不過第一期。”

“給你個小建議，現在退賽，讓觀眾記憶停留在《消愁》，對你和咱學校名聲都是好事。”

喻爽語出驚人，現場一片嘩然。

觀眾都聽傻了，明明是今天第一個3pass的選手，喻爽竟然勸人退賽？有病是吧？

而且你倆可還是一個學校的！

他們深刻理解了為什么那么多人罵喻爽，他們不止想罵，還想打他。

陸風雖說對熟人有點歉意吧，但被公開這么說，也有點不舒服。

他看著喻爽，問道：“沒有好原創，我會被淘汰，那如果我有呢？”

這次輪到喻爽意外了，他失笑道：“但凡能接近《消愁》級別，我保你晉級！”

陸風笑了笑，不卑不亢道：“我不用學長賽前保證，只需要看我到時的舞臺。”

“而我今后的每場比賽，都將是全新的原創。”

“我倒是可以保證，每首原創的品質，都絕不會低于《消愁》。”

話音落下，觀眾們都看嗨了，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歡呼。

喻爽的話聽著很不爽，他們都想替陸風反駁幾句。

沒想到陸風竟然親自反駁了，還說的這么強硬。

你覺得陸風只有《消愁》一首好原創？

不，人家還有！

人家不僅有，還不止一首！

別人還拒絕你的保送，要靠實力往后走！

觀眾們才不管陸風有沒有吹牛逼，反正看見喻爽碰個軟釘子，當場爽的一逼。

喻爽毫不在意觀眾的反應，眼神始終看著陸風。

他第一時間覺得陸風上頭了，以前有不少人被激怒，暴走回懟過他。

但看陸風很冷靜，不像上頭的樣子。

那他在借機炒作？

喻爽覺得陸風眼神沒飄，特別堅定，也不像那種想黑紅的垃圾。

陸風此刻的自信狀態，喻爽只在幾個特別優秀的創作者身上見過，其中一個，沒有人比喻爽更熟悉——就是他來了靈感，驅車去往錄音室，后視鏡里的自己。

所以他真有那么多好存貨？

喻爽可不是瞎起哄的觀眾，他知道創作的難度，也很難相信陸風的話。

但他很樂意給陸風搭臺，或者說給這事兒再添一把火。

“很好，記住你說的話。”

只見他拿著pass牌指向陸風：“我等著。”

喻爽知道，他和陸風的互動一定會被節目組拿去炒作。

如果這學弟真有東西，那他可以乘風而起。

可如果沒有，反噬也要自己受著。

誰讓他喻爽，最煩裝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