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河道位于苦州以南，是十九道之一，與太平郡所在的青元相比，要富庶許多。
且青元道多佛寺，而南河道則多道家洞天福地，其中最為出彩的被合稱為南河九洞天。
元劍山便是九洞天之一。
按自己師傅慧空禪師所答，元劍山也是朝廷用來關押妖魔的監獄之一。
做最壞的打算，最近南河道內頻頻現身的妖魔，極有可能是奔著元劍山去的。
“好徒兒，下山之后，做事切勿大意，需得多加小心。”
慧空禪師告誡：“妖魔詭詐，然人也不可小覷，且當年老和尚行走江湖的時候，得罪的仇家不在少數。”
“你可得多留個心眼。”
蘇尋臉色凝重，點頭道：“師傅放心。”
“若是遇到打不過的，便往蘭若寺跑。”
老和尚生怕自家小徒弟頭鐵，便又說了這么句話：“能屈能伸并非是什么丟人的事情，大不了將來卷土重來便是，正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師傅，徒兒還沒下山，您就開始敲退堂鼓。”
他沒好氣道：“您老人家且在山上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有志氣。”
慧空禪師笑著點頭：“打算什么時候出發。”
“擇日不如撞日。”
蘇尋：“就今日吧，正好這一年多的時間，在寺內待的有些悶了。”
“去吧去吧。”
老和尚揮了揮手。
從大雄寶殿離開，蘇尋自去給諸位師兄辭別，在青竹殿的時候，碰見囡囡。
“蘇哥哥。”
少女放下茶杯，站在臺階上喊道。
煙雨朦朧，霧氣繚繞，殿后的青竹林在雨中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推開院門。
“小師弟，要下山去了嗎？”
五師兄去悲從殿內走出，遙遙看著那年輕和尚，嘴角露出些許笑容：“先前我便感應到你的氣息。”
蘇尋不曾進殿，就站在雨幕中，拱手道：“師弟是來向師兄辭別的。”
細雨落下，打濕了白色的僧衣，小和尚看向少女道：“冬冬，我要下山去歷練，短則七八月，長則兩三年，你不可怠慢，劍法要練，學堂也要去。”
“啊。”
囡囡聽到他要離去，心情有些失落，苦著臉，可迎著蘇尋的目光，只得點頭：“蘇哥哥一定要平安回來。”
“放心。”
年輕和尚話鋒一轉，板著臉：“若是我回來之后聽張嬸說你逃學，沒你好果子吃。”
囡囡的小眉頭都快蹙成一團。
從青竹殿離開之后，又去了一趟六師兄去怨的院子，和諸多師兄辭別完，回到廂房小院，卻見尋煙已經收拾好了行李。
“你便這么想下山去嗎？”
他看著桌上的大包袱，眉心浮現出幾條黑線，忍不住吐槽。
“肯定啊。”
尋煙小雞啄米般點頭：“走吧。”
說罷，搖身一變，化作巴掌大的白狐，就要往蘇尋的袖袍內鉆，卻被他抬手避開，小狐貍鉆了個空。
蘇尋則是拆開包袱一一檢查，此次下山，短時間不會回來，必然要帶齊。
換洗的衣物，銀兩，干糧，還有四師兄去怒調配的許多療傷止血的丹藥。
“老娘做事還能出紕漏？”
九尾狐眼神鄙夷。
蘇尋從墻上取下斗笠戴好，挎上包袱，輕抬袖口，等九尾狐鉆進去之后，便將袖口扎好。
走出院子，反手將院門拉攏扣上，這才轉身沿著湖泊旁的小道，出蘭若寺，沿著石梯往山下而去。
五月時節
草木蒼翠，山道兩旁的林木茂盛，細雨綿延，看不到盡頭，霧氣盤旋，空氣潮濕而新鮮。
耳旁回蕩著蟲鳴鳥啼，頗為愜意，下山的道路數次修繕過，前些日子才鏟了青苔，砍了些越過欄桿的枝葉，可半個月過去，便又長出來。
七拐八折，蜿蜒盤旋，天色漸晚，再加上下著雨，因此并沒有香客上山。
若是晴時，往來蘭若寺的人并不少。
沿著石梯轉過山腳，視線之中，出現清水河，被兩座河堤包夾著，消失在視線的盡頭。
腳尖一點，出現在幾十丈開外，幾個呼吸的時間，便徹底沒了身影。
山腳的小道接著清水河的河堤，自打河堤建成之后，進出蘭若寺的車馬行人，大抵都會選擇走河堤。
很是寬廣平坦，而且兩岸栽著密密麻麻的楊柳，將河道半遮，日頭大時，走在樹蔭下，頗為舒坦。
聽說周圍鄰縣，有許多人甚至專門為了看看楊柳堤，飛龍澗而專門來郭北縣。
遠遠看去，今時今日的郭北縣，和兩年前相比，要富饒許多，充滿了磅礴的生機。
河堤旁，早早就有一艘小船在等著，駕船的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生得渾圓粗壯，兩臂極為有力。
船夫原本在老柳樹下躺著酣睡躲雨，等那頭戴斗笠的年輕和尚下山時。
船夫一個鯉魚打挺從河堤上蹦起來，快步迎上去：“小神敖光，見過大僧。”
“嗯。”
蘇尋點頭，跨上小船，敖光變化的船夫撐動竹竿，駕著一葉扁舟，沿著清水河順流而下。
這位汜水河神的修為，較早些時候，精進許多，隱隱達到第四境的巔峰。
受益于引汜水時，曾在前頭為蘇尋駕浪，渠成之后，郭北縣的百姓在楊柳堤上，鄰著蘇尋的廟宇旁，給敖光建了一座河神廟，香火旺盛。
正是因為諸多百姓的供奉，敖光的修為才進步的如此之快。
扁舟如箭，掠水而行，留下陣陣漣漪。
敖光問道：“大僧，咱們走哪兒？飛龍澗還是下游？”
“走飛龍澗轉道汜水南下。”
蘇尋開口。
“好。”
敖光得了答案，自是催動法力，順著大湖拐入飛龍澗。逆水行舟，速度飛快。
路上碰見許多順流而下的船只，上面的人紛紛為之側目。
“這船夫了不得，力氣大，逆水駕舟，竟然比咱們順流的還要快。”
當真是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敖光，我不在的日子里，你將郭北縣盯緊些。”
蘇尋躺在船身里，頭枕著包袱，翹著腿，悠悠道：“若是出現些小妖小魔，便出手將它們除掉。”
“大僧放心。”
敖光拍著胸脯保證。
享受到了氣運的滋味，可比食人的修行要快太多，他這個汜水河神，哪里能容忍那些妖魔來郭北縣搗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