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閉門羹的蘇尋,心底有些惱怒,好在并未當(dāng)場發(fā)作。只是心底有了計較。
李家如此不識趣,自己顧及蘭若寺的臉面,不好出手,屆時讓九尾狐多關(guān)照關(guān)照他們,給李家一點顏色看看。
大抵將郭北縣的世家大戶訪遍,除了蘇家之外,其他的高門大戶,無一例外,都不肯掏錢。
腦海中有了謀劃,便不繼續(xù)在城東停留,而是去往菜市口處。
為了方便布施,蘇尋讓人在菜市口租下一間房舍當(dāng)做門臉倉庫。
此時菜市口內(nèi)外,里三層,外三層,被聞訊而來的百姓圍的水泄不通。
門臉前,停著十多輛裝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鸟R車,郭通領(lǐng)著幾個衙門的差役捕快,正和羅漢殿的弟子搬運糧食和藥材。
里面還有個扎著沖天辮的小女孩,跟著眾人一起忙活。
“囡囡,行不行啊。”
郭通看著囡囡抱著個和她差不多高的袋子,因為過于用力,以致于小臉漲紅,便出言打趣,同時伸手去接。
“行。”
囡囡躲開郭通的手,三步并作兩步,將袋子抱到屋內(nèi)的廂房中,交給自家娘親擺放。
母女兩人今早聽到布施的消息,馬不停蹄的往城內(nèi)趕,就為了出一分力。
“都散了吧。”
郭通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朝周圍的人群喊道:“明兒趕早來,卯時就開始放糧發(fā)藥。”
“郭捕頭。”
從人群中,陸陸續(xù)續(xù)走出幾十個精壯的漢子,穿著粗布麻衣,皮膚黝黑。
“我們來跟著一起扛。”
郭通點頭應(yīng)允:“扛可以,不過手腳都干凈些,誰要是敢亂來,知縣大人發(fā)過話,但凡擾亂布施的,以重罪問處。”
“知曉。”
這些漢子齊齊點頭,三五成群的出動,卸貨的卸貨,扛東西的扛東西。
越來越多的人跟著幫忙,其中不乏有人小偷小摸,但在郭通的火眼金睛之下,無處遁形。
無須衙門的差役出手,其他百姓便一擁而上,將其暴打之后扔出去。
很快十幾車貨全部卸完,人群也漸漸散去,囡囡坐在臺階上,端著碗涼茶喝的正美。
婦人在旁,輕輕擦拭著她的小臉。
突然,囡囡的眼角余光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她站起來,朝著遠(yuǎn)處招手。
“蘇哥哥。”
聞言,那素白僧衣的年輕和尚加快步伐,落于臺階前。
“你們怎么也來了?”
蘇尋拍了拍她的小腦袋。
“我和娘親是來幫忙的。”
囡囡舉起胳膊,比劃兩下,得意道:“先前囡囡還跟著扛了許多東西。”
“累著沒。”
他神色溫和。
“沒有。”
囡囡搖頭。
進到屋內(nèi),正堂寬敞,廁屋有門,后面是個寬敞的小院,總共有五間瓦房。
其中三間擺滿了糧食和藥材,郭通正在帶人,在庭院內(nèi)搭建臨時的草棚。
“事辦的如何?”
蘇尋將郭通叫到前堂,婦人領(lǐng)著囡囡去后面準(zhǔn)備茶水。
“目前已經(jīng)到九百石糧食,五百多份草藥。”
郭通臉色有些陰沉:“我問過兩家的主事,他們說城內(nèi)的庫存被咱們搬空,只能從其他縣運,而且價格要翻一倍。。”
“一倍。”
蘇尋撥動念珠:“原本一兩銀子能買一石,往后得二兩才成。”
“打得一手好算盤。”
“知縣大人怎么說?”
他看向郭通。
“我已經(jīng)讓人去稟告大人,尚且沒有回話。”
郭通搖頭。
“恐怕他們原本就想這么賣的。”
蘇尋淡淡道:“今日的這些糧食和藥材,大抵是看在知縣的面子上才便宜些。”
郭通吐了口唾沫在地上,恨恨罵道:“這群趁火打劫的奸商。”
“這些東西夠撐多久?”
蘇尋神色依舊,看不出惱怒的跡象,語氣平靜。
“咱們郭北縣有兩萬余戶,若是全來,只怕一天就要耗完。”
郭通苦笑。
“郭捕頭。”
蘇尋道:“明日你多叫些熟悉縣內(nèi)各個區(qū)域的差役捕快,讓他們負(fù)責(zé)登記造冊。”
“一人負(fù)責(zé)一村或一鎮(zhèn),先救濟那些活不下去的百姓,若是有人渾水摸魚,無需理會。
務(wù)必要將名冊整理清楚,籍貫姓名,家中人口都要記錄。”
“好。”
郭通眼前一亮,覺得這也是個好法子。
短時間之內(nèi),蘇尋不回蘭若寺,就待在這鋪子門臉里,等布施結(jié)束之后,才會離開。
囡囡母女兩人也都留下來,幫著燒火做飯,畢竟這些羅漢殿的弟子,有一個算一個,沒誰會下廚,要不就是做的極為難吃,不忍下咽那種。
晚些時候,郭通領(lǐng)著麾下的捕快回衙門去和知縣復(fù)命。
殘陽昏昏,暮色漸濃,金色的霞光掠過古老的城池,一路往西而去。
山風(fēng)帶著酷熱之氣,追著夕陽而去,消散在天地間。
待到太陽徹底落山的那一刻,仿佛有黑色的幕布出現(xiàn)在蒼穹,隔絕一切,只剩下如墨般的夜色。
羅漢殿的弟子散開,分作兩班,在院落內(nèi)外巡邏,囡囡母女兩人和蘇尋各自住一間小屋。
燭火搖曳,在窗戶上投射出一道身影,窸窸窣窣的動靜回蕩。
入夜?jié)u深
許久
蘇尋放下筆墨,抬起紙卷,將明日要注意的事項逐一看過,記在心中,確認(rèn)無誤之后,才將其放好。
簡單洗漱,關(guān)好房門,盤膝而坐,凝神靜氣,查看角色模版,進度已經(jīng)達(dá)到百分之五十。
估摸著將此番布施和修堤挖渠的事做完,應(yīng)該就差不多了。
默念禮佛術(shù)口訣,掐金剛持身咒第六印,天地元氣匯聚而來,順著天地之橋,進入體內(nèi),轉(zhuǎn)化為精純的佛力。
燈火漸暗,整個郭北縣城,陷入寂靜之中。
烏云散去
一輪彎月如出水芙蓉般,灑下陣陣月輝,填滿長街。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城東
巡夜的更夫敲打著手里的梆子,走在寂靜的街道上,空無一人。
兩旁的房舍緊閉,連半盞燈火都瞧不見。
晚風(fēng)漸涼,更夫緊了緊身上的短打麻衣,總覺得有些涼颼颼的。
號子聲停下,走出去十多步,更夫猛的回頭,喊道:“誰?”
無人回應(yīng)
更夫神色狐疑,似乎想起什么,轉(zhuǎn)身加快步伐,想要快些巡完夜。
他的身后數(shù)丈遠(yuǎn)處,一道黑影悄無聲息的出現(xiàn),就連月光都照不進去。
恍然間
滿是恐懼的慘叫打破郭北縣的寂靜,瞬間戛然而止,好似只是幻聽,從來都沒有出現(xiàn)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