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走過
- 修行:從蘭若寺開始
- 瀟湘掌竹劍
- 2055字
- 2024-07-29 14:54:27
魏和長嘆一口氣:“這兩年,咱們太平郡內,愈發的不太平。
去年數個縣接連發生干旱,水災,瘟疫,許多村落顆粒無收,百姓流離失所。
寒冬的一場大雪,不知凍死多少人。”
“咱們郭北縣還算好?!?
魏和道:“瘟疫沒有蔓延過來,但旱災和水災卻是實打實的?!?
“連旱數月,好不容易地理的禾苗長出來,便又是綿延的暴雨,莊稼全都爛在地里?!?
去年蘇尋大多數時間都待在蘭若寺內修行,少有在山下走動,對于這些消息,只是聽說,并未親眼目睹。
“朝廷沒有賑濟嗎?”
他眉頭蹙起。
“有?!?
魏和苦笑:“但不多?!?
“苦州境內,災害多發,哪里賑的過來,攤到郡府,再到縣衙,所剩無幾?!?
各地衙門的差役官員又不是圣人,層層盤剝之下,等到百姓手里,又能剩下多少?
魏和不曾明說,只怕身為知縣,他也吃得有。
“前些時日,郡府衙門下發的公文送到郭北縣?!?
“知府大人要各地的衙門,安頓百姓,并且為入夏之后的水旱災提前做準備?!?
“我正發愁,沒想到大僧正好解了燃眉之急?!?
魏和感嘆:“大僧和蘭若寺上下悲天憫人之心,等布施結束之后,在下定然上書郡府,為你們請功。”
蘇尋搖頭:“此番事,日后再說,大人可否將眼下郭北縣的情形說些來聽,也好讓貧僧知曉情況,好商量如何布施?!?
“去將卷宗取來?!?
魏和開口,縣衙主簿離去,稍微時后,折返回來,手中拿著一疊厚厚的卷宗遞到蘇尋身前。
伸手接過,將其打開閱覽,白衣僧人俊朗的面目之上,滿是凝重之色。
卷宗內的數字堪稱觸目驚心。
魏和道:“郭北縣內,共十五個村鎮,民逾兩萬戶,其中光是去在遭災的便過半數,倒塌的房舍更是不計其數?!?
郭北縣雖然地處偏僻,可地域卻不小,放在太平郡內,按地域來算,都是大縣,只是多貧苦人家。
越是看下去,蘇尋便越是覺得心驚肉跳。
管中窺豹,以郭北縣的情況,不難推斷出如今大夏皇朝的處境。
用一句搖搖欲墜來形容,當真不過分。
許久
他將手里的卷宗放下,揉了揉眉心,看著魏和:“大人,若是依卷宗來看,貧僧這三千兩,恐怕只是杯水車薪?!?
魏和道:“有總歸比沒有少,我聽人說過一句話,有行重要,但有心更重要?!?
這話,倒是頗具佛性,蘇尋詫異于魏和能說出這句話來,但并未流露于面上,而是稱贊道:“大人好佛理,好悟性?!?
魏和連連擺手:“信口之言,當不得真,當不得真?!?
“大僧,卷宗已然看完,對于布施一事可有章程?”
蘇尋道:“貧僧還需要親自將郭北縣走一走,看看各地的情形。”
“好?!?
魏和點頭:“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大僧有這份心,在下替郭北縣的百姓謝過?!?
說罷,拱手抱拳。
“當不得?!?
蘇尋道:“勞煩衙門出個差役,隨貧僧走一趟?!?
“就郭捕頭吧?!?
魏和看向郭通道:“你曾協助大僧在亂葬崗內斬殺山鬼,又對郭北縣地境最為熟悉,便跟著大僧出去走走看看。”
“諾。”
郭通抱拳領命。
將杯中的茶水飲下,蘇尋起身,跟著郭通走出衙門。
“你們幾個不用跟著我?!?
蘇尋對身旁的羅漢殿弟子吩咐道:“自去城內的藥鋪和糧鋪看看。”
他有些不放心,告誡道:“別傻傻的說咱們打算布施,不然那些奸商必定會趁機漲價。”
“好。”
羅漢殿的弟子,屬于腦袋大,脖子粗的類型,肌肉發達,可卻不咋靈光。
不過勝在聽話,有力氣,蘇尋這番交待,他們齊齊點頭。
走在郭北縣的街道上,人影蔥蘢,似乎這里的百姓,早就忘了數月前的事。
并未投來任何的異色,讓蘇尋極為舒坦。
“郭通,你給我透透底。”
他壓低了聲音,朝身旁的捕頭小聲道:“郭北縣現在的情況到底如何?!?
對此,郭通神色無奈,只能緩緩吐出三個字。
“很糟糕?!?
確實很糟糕,從郭北縣城出來,便奔著城外的村鎮而去,花費大半天時間,走過諸多村鎮,所見所聞,讓蘇尋久久沉默。
他的心底,對于這方百姓的處境已經有所預料,可當真正親眼目睹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心理預期還是高了不少。
去年有六個被洪水淹沒的村子,至今都沒有修繕,無數人流離失所,至今還住在草棚內。
病死的,餓死的,累死的,數不勝數。
囡囡母女兩人的遭遇,在郭北縣,絕不是獨一例,至少蘇尋今日親眼所見的,便不算少。
對此,郭通的說法是衙門已經賑濟過,可郡府衙門撥下來的銀子和糧食只有那么多。
僧多粥少,難以為繼。
路過西風鎮的時候,整個村子的地上,禾苗才露出頭,枝干消瘦,葉片枯黃。
尚未真正入夏,可旱情卻初現端倪。
去年西風鎮就是旱災最為嚴重的地方,村子幾乎絕收,餓死上百人。
而那些尸體,最后都被拋到郭北縣城外的亂葬崗,成為山鬼的養料,養出那么個厲害的妖魔。
殘陽昏昏,日色漸暮,洶涌的河水奔流不息,向東而去。
這條河
便是從蘭若寺后山流出來的,也是昨日被蘇尋一指斬斷的那條大河。
去年八月
一場暴雨連著下了三天三夜
原本干涸的河水,沖出堤案,在郭北縣內肆虐,吞噬無數百姓,淹沒無數房舍田地。
“這條清水河,讓咱們郭北縣的百姓又愛又恨。”
殘破的河堤上,站著兩個人
穿著白色僧衣的年輕俊秀和尚
穿著皂衣,腰間佩著官刀的中年滄桑捕快。
郭通看著腳下洶涌的河水,苦笑道:“前些年靠著河水澆灌田地,可近兩年,卻成了洪水猛獸?!?
“這河堤該修修了。”
蘇尋蹲下來,用手輕輕一掰,便將塊石頭尖角掰下來。
非是他力氣大,而是河堤的石頭,被風吹雨打,早就脆弱不堪。
清脆的楊柳枝在日光下,隨風蕩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