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北縣雖然偏僻,不過城內(nèi)依舊有許多富戶,他們的宅院大多坐落于城東,臨近縣衙周圍。
城北則多是貧苦百姓的居所,街道臟亂,長滿雜草,房舍簡陋,以茅草房舍為主。
路上隨處可乞丐,衣不蔽體,手中拄著竹棍拐杖,端著破碗,有的沿路乞丐,碰到有人路過便會上前哀求。
還有的就在房檐屋角的青石板上蜷縮著身子酣睡。
只是住在城北的人,自己都還餓肚皮,哪里還有余糧能夠周濟這些乞丐。
蘇尋三人,大抵是因為有郭通這位兇神惡煞的捕快在,因此并沒有乞丐敢靠近,只是遠遠的觀望。
“別看他們可憐。”
郭通道:“這些乞丐背地里做的惡事不在少數(shù)。”
“互相斗殺,為了一個饅頭,一碗稀飯就能將其他乞丐亂棍打死。”
“雞鳴狗盜,偷搶騙扒,個個都是好手。”
“甚至還有拐賣女子孩童的,也不在少數(shù)。”
他道:“這城北,每年失蹤的孩童便多達幾十之數(shù)。”
“衙門如何處置他們?”
蘇尋微微皺眉,目光掃過周圍的稀稀落落的人影。
“還能怎么辦。”
郭通嘆氣:“若是有真憑實據(jù),該殺的殺,該流放的流放。”
“總歸是治標不治本。”
蘇尋搖頭。
“能治標就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至于治本,那已經(jīng)不在我們這些人的能力范圍之內(nèi)。”
郭通抬了抬眼皮,輕描淡寫的回答。
倉廩足而知禮儀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誰都明白的道理,可在這亂世之中,卻難如登天。
也不該一個衙門捕頭去操心。
漸往北走,愈發(fā)的熱鬧起來,只不過這種熱鬧和繁華兩個字并不沾邊。
衣衫襤褸的人影,低矮而雜亂的房舍,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臭味。
郭北縣城雖然號稱城,可實際上只有東邊和南邊有兩段低矮的城墻,以及四座象征性的城門。
北邊并沒有城墻,極為雜亂,許多人都用好奇的目光看著蘇尋三人。
穿著破爛麻衣的中年婦人
干凈白僧衣的年輕英俊和尚
以及著皂衣,佩腰刀的衙門捕快
其中最引人矚目的應該就是蘇尋,他的氣度平和,根本不似尋常人。
越過一條條小巷,踩著灘灘污水,約莫走了半個時辰,周圍的房舍漸漸少起來。
郭通皺著眉頭,問道:“你家還有多遠?”
婦人打了個驚顫,急忙回頭道:“不遠了,只要過了前面的木橋再走二里地便是。”
郭通看向蘇尋,并未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些許不耐的神情,因此也沒有多說。
跟在婦人身后,走過一座簡陋的木橋,跨過小河,轉(zhuǎn)上小路。
郭北縣城已經(jīng)落于身后,漸行漸遠,日頭慢悠悠的西垂而去。
又是小半個時辰過去,隱約能看到個村落,零零散散的坐落著些許房舍。
婦人的家就在村口,一間極為簡陋的茅草屋,推門而入,昏黃的日光照進來,驅(qū)散房內(nèi)的黑暗。
有些潮濕
還有些冷
“郭捕頭,大僧,你們先將就著坐,我去燒水。”
婦人有些局促,屋中雜亂,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還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藥材味。
郭通發(fā)揮捕頭的本職,挎著刀,在屋里屋外仔細的探查,想要找到些許詭異之處。
“不用。”
蘇尋道:“去將孩子抱來吧。”
屋子用竹片在靠里的地方隔出一個房間,很快婦人去而復返,懷中抱著一個幾乎快要看不出人形的孩童。
雙眼緊閉,緊緊貼在骨架上的皮膚白中帶著一絲絲青線,好似藤條般,附著在孩童的皮膚上。
顯得有些頭大身子小,極為詭異而陰森,哪怕見多識廣的郭通在看到這孩子的第一眼,都忍不住頭皮發(fā)麻,心底直冒寒氣。
郭通上前,伸手放到孩童的鼻下,探了探鼻息,隨即看向蘇尋道:“還有氣。”
蘇尋接過孩童,婦人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哀求道:“還請大僧一定要救救我這可憐的孩子。”
“她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蘇尋沒有搭話,而是抱著孩童,在板凳上坐下,右手極為小心的撐開她的眼皮。
瞳孔隱隱有些渙散
“怎么樣?”
“能救不?”
郭通心情有些沉重,縱然見慣了生死,可面對這樣一個孩童,他還是動了惻隱之心。
“不知道。”
蘇尋搖頭,手掌握住孩童的手腕,運起一縷精純的佛力,調(diào)動心神,控制這一縷佛力進入她的身體,順著經(jīng)脈運行。
當佛力進入孩童體內(nèi)之后,她突然睜開雙眼,原本渙散的瞳孔突然間泛起幽綠之色。
干枯的小手不停的掙扎,想要朝著蘇尋撲去,口中發(fā)出極為刺耳的聲音。
這一幕
直接將婦人嚇得愣住。
還是郭通率先反應過來,兩手直接幫助蘇尋,按住孩童的手腳。
蘇尋眉頭緊鎖,佛力在孩童的心脈處遇到阻隔,那是一股極為詭異的力量。
陰冷
嗜血
始終盤踞于她的心脈之處,宛若跗骨之蛆。
十多個呼吸之后
蘇尋收回手掌,而孩童也不再掙扎,瞳孔中的異色緩緩散去。
“情況如何?”
郭通投來詢問的眼神。
“有股異氣盤踞在她的心脈。”
蘇尋沉聲道:“白日里,陽氣足,這股異氣便隱匿,入夜之后,陰盛陽衰,便開始往周身擴散。”
“若在再晚三五日,當真無救。”
“當真是邪魔作祟?”
郭通面沉如水。
“大抵是吧。”
蘇尋點頭。
“不過這團邪氣位于心脈,我不敢貿(mào)然出手驅(qū)除,只能暫時將其壓制。”
他道:“唯一的法子,便是宰了東西,這團邪氣成為無根之萍,便會好對付得多。”
“要不要我去蘭若寺多找些人手來?”
郭通皺眉。
牽扯到魑魅魍魎,妖魔鬼怪這種東西,哪怕是他,心底也有些發(fā)虛。
“不用。”
蘇尋淡淡道:“一個不成器的東西,貧僧自己就能應付。”
說罷,將懷中的孩童交給郭通,后者一頭霧水,卻見蘇尋挽起袖子,將左手食指探出,右手快速的掐訣,好似穿花蝴蝶般,五個手指頭翻飛。
道道繁瑣的手印成型,隨即散去印訣,捏劍指,指尖掠過,斬開左手食指。
一滴隱隱泛著金色的血從傷口冒出,散發(fā)著極為強大的靈力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