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格里維只有兩個季節，炎季和寒季。快到寒季的天總是帶著一股刺骨又悲傷的寒意，滲透在風中肆意亂吹。這種冷冽的感覺莫名適合獨自疼痛生長。

風打在洛克烊臉上有些割臉他不顧這些，他拉著薄荷，破風奔跑。

「砰」

門被重重關上，洛克烊沒有開燈，他盯著薄荷在昧昧氣氛下，亮盈盈的，是能扼住他呼吸的致命弱點。

薄荷被他的臂膀困住，她背后貼著門板，目不轉睛地看著洛克烊。

這個人，好像真的很喜歡她。

那種不加掩飾，赤裸裸的愛意完全地傳遞給了她。

但她學不會像這樣傳遞自己的情緒，因為沒有安全感，也不會這么勇敢。

“洛克烊……”

“你知道我自從認識你之后，最折磨我的是什么嗎？就是每次面對你，我都管不住自己的情緒，我自己的什么地方都管不住，理智這個東西就是我用來壓抑自己別犯罪的。薄荷，我真的不是什么好人……我太爛了……”洛克烊喘息，他必須把自己剖開了，讓薄荷看看自己渾身連著機械骨都在顫抖著痛。

薄荷伸手抵在他胸口。“別這樣……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你了……”

洛克烊靠近她，“我真的很想死在你手里。”他閉上了眼睛。

“不……”薄荷也是手足無措，她不知道該說這么。這是她從小到大碰到的最難的事。

洛克烊猛地收緊手臂靠近，薄荷下意識伸手推擋他。

“……”

洛克烊失神的眼睛突然回神，有一分失落在眼中。

“洛克烊，我沒有別的意思……”

“對不起。”洛克烊緩緩起身。“我們……其實不該邁出任何一步。那都是害了你……對你沒有好處。薄荷……”

薄荷看他離開自己，一下子慌了神。

“不是的……洛克烊，我不是這個意思啊……”六神無主的她甚至找不到一句完整的話來解釋。

“是我不對啊——————”洛克烊吸吸鼻子。“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是打算把這份感情埋在心底，永遠也不要告訴任何人，但我還是沒用，這種對你齷齪的愛根本捂不住……讓你煩心，還干擾了你，真的，對不起……其實在你沖進審判庭救我的那一刻，我真的很想否認，但好像……無論怎么說都是在害你。所以那天，我跟一個傻子一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看著你的人生因為我，向下墜……”

薄荷慌張搖頭：“不是的——————洛克烊——————我沒有后悔——————”

“但我后悔啊！！”洛克烊后退，在窗外射進來的霓虹色光線映照下，薄荷看到他眼中有光閃過。“薄荷，你走吧……”他深吸口氣。

他對這個世界的失望攢夠了，也就不怕任何人離開了，也就不會疼痛了。

“你回去烏佐里區吧，那是你該去的地方。就去司法局說我強迫你的，把錯都推到我身上就好——————”

“不要——————”薄荷大聲喝止他接著往下說。

她哽咽了一下。

“洛克烊，是我該說對不起的。讓你這么無助，是我的錯。我沒有對你，說清楚。”薄荷快要哭了。“你要明白，我幾次三番地救你，甚是不計任何后果地跟你來到這里，不是因為我仁慈，是因為我喜歡你——————”

「哐——————」

洛克烊猛撲上去抱住薄荷，把她死死鎖在自己的臂彎間，薄荷貼著門板，激動的心情如巨浪在體內席卷，讓自己興奮得要哭出來了。

“求你了，薄荷……你不是騙我的吧……”洛克烊渾身都在顫抖，他也哽咽得不行。

薄荷伸手摟緊他的脖子，“不是的，不是騙你的，如果我騙你的話，你殺了我我沒有怨言……沒有騙你，你也可以對我，放心一些——————”她的話細細碎碎，都被洛克烊張口封住。

跟那一晚試探悸動又生澀的親吻不同，這次的接吻更像是渴望壓抑了很久，終于撕開了突破口的發泄。

兩人毫無章法地激烈角逐碰撞在一起，洛克烊的牙不小心咬到了薄荷下唇，她恢復了一些理智。

“好了好了——————”她大口喘息，來自未知的害怕讓她有些退卻。“洛克烊，我，我好……害怕……”還沒等說完，洛克烊就又封住了她的唇。

最后兩個字洛克烊沒聽見，他理智全無，直接把薄荷抱起來，讓她的雙腿夾住自己的腰，邊吻她邊跌撞地抱著她往臥室走。

薄荷不想去想其他，只能拼命抱住他。

他喜歡自己啊，他不會傷害自己的。

想到這里，薄荷安心了不少。

云層被鋒利的風一點點破開，今夜的特臨木不知為何能看到星光點點，在太空漂浮的無數星云里瑰麗絢爛的星體在熠熠發光，它們不計時間，不計路程，只在尋覓與另一個星體的碰撞。

在無垠黑夜中的霓虹燈下夜市依舊擁擠，人群空虛頹廢，無人在花攤上的紫羅蘭，被打架斗毆的人潑上了酒后，有些隱隱作痛的枯萎，鮮紅的酒液浸入紫羅蘭的花蕊，順著它的花莖滑落，徒增了一分說不明的殘美。穿過人潮涌動的甘甜花酒迷香終將被踏碎，從始至終這都是份無人問津的獨美。

根本無人在意。

今夜的星空無人在意，今夜的花無人在意，而我們作為滄海一粟本就無人在意。

在無人在意下，摒棄了那些能制造浪漫的一切，感情變得原始且純真時，相愛應該，依舊偉大。

窗外的天亮了。

可能是因為要下雨，今天沒有光，只有陰天。

迷迷蒙蒙之間，薄荷悠悠睜開眼。

她險些哭出來。

不是因為洛克烊，而是因為十五年了，她第一次沒有做噩夢。是在平和而舒服的夢里，緩緩蘇醒。

一旁的人還在緊緊抱著自己。

薄荷轉頭，盯著洛克烊的睡顏。

他不知道夢到了什么，一直顰著濃眉。

薄荷不自覺眼圈紅了。不是昨晚的生理淚水，是來自情緒。

伸手摸了一下洛克烊的耳朵，他難受得立刻放開手翻了個身。薄荷起身，理了理亂糟糟的頭發，從地上撿起了一件洛克烊的衣服套在身上。之后她忍著疼下地，走了一步，發現腿內還有些痙攣，濕熱和疼痛讓她不舒服的同時，還有一分滿足的感覺。

支撐著身體去客廳喝了口水，薄荷感覺腿肚都在打顫。

原來……是這種感覺。

她回憶著昨晚。洛克烊還真有點本事。她不禁搖了搖頭。

悄無聲息地回到臥室，洛克烊還在睡。薄荷準備再睡一會兒，突然看到靠著他那邊的床頭柜是半拉開的。

薄荷上去想伸手幫他合上，突然瞥見了里面的紙頁。

“多元宇宙存在論？”薄荷怔了怔，順手喝了口水。

“這是我在威斯德慕廢棄的圖書管理帶出來的。”洛克烊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了。薄荷連忙說：“我不是故意要看你的東西的……”

洛克烊伸手托頭，“沒關系。你真的不用道歉。”

薄荷拿著紙頁坐上床，跟洛克烊并肩。“是我去救你的那次吧。”

“對啊，我覺得這個非常有意思，如果還存在別的宇宙，宇宙里面還有別的生命體……這是一件多神奇的事啊。”他歪頭靠著薄荷舒服地躺著。

薄荷有些懷疑：“真的嗎？真的還有除了我們之外的文明嗎？我從來都沒想過。”

“那就別想了。反正這也輪不到我們去思考。”洛克烊說著把紙頁拿走又放回了床頭柜里。“現在說一說我們的事。”

薄荷猛一緊張，“我們什么事？”

“你怎么不跟我說啊？”洛克烊坐起來正對她。他身上的傷口可算是“新傷添舊傷”了，又幾處大的傷口還裂開了，無聲透露著昨晚的激烈肆意。

薄荷不敢直視他。

“你背后……那個紅點是沒法偽造的，你的反應也是沒法裝的——————”他捏著薄荷的下頜，讓她直視自己，她臉上還有淚痕。“你之前沒有過啊？？”

薄荷抿唇，委屈地看著他。“我，我怕我說了的話，你心里會有負擔。”

“那多疼啊。”洛克烊撫上她的側臉，“你就該告訴我的。我會給你適應的時間……這得循序漸進……”

薄荷把臉貼在他的手心上，“不要，昨晚那樣就好。”

“唉。”洛克烊心疼嘆氣。“很難受吧？我昨晚看到紅點消失都傻了。”所有未經人事的少女后腰都有紅點，這無法偽造。

薄荷抓住他的手腕：“真的難受。但慢慢的就好了……再、再多來幾次，我就適應了吧？對吧？”

“話是這么說……唉。”洛克烊伸手，薄荷自覺地趴進他的懷中。

“薄荷，你不是之前有過男朋友嗎？”洛克烊摸著她的長發問。薄荷臉貼在他的胸膛上，舒服地閉眼，“說是男朋友，但只是牽手而已。你在海邊親我，是我的初吻……”

洛克烊頓時頭暈眼花，“唔……要死了……”他躺下伸手遮住眼睛。

薄荷爬到他身邊，“你怎么啦？”

“愧疚……”洛克烊小聲呢喃。薄荷照著他胸口拍了一巴掌，“得便宜賣乖！”

“哈哈哈哈——————”洛克烊張開雙手，讓薄荷能趴在自己胸膛上。“咱們去找珂里桉玩吧，今天絕對值得慶祝。這算不算我們兩情相悅啊？”

薄荷也忍不住一直笑，她捂著嘴點頭：“算呀。算兩情相悅。嗯……”她本來想說謝謝，但怕洛克烊再覺得她見外。

“我覺得好甜啊，就心里。”薄荷伸手抱住洛克烊。

“是嗎……”洛克烊伸手摸著她的頭發，手指上的戒指一晃一晃，“薄荷，我好高興。”

薄荷閉上眼睛安心地嗅著他身上的味道：“我也好高興，真的……”他們緊靠在一起，享受著彼此因自己而鮮活的心跳。

原來他們被世界拋棄，也沒有喪失愛的能力。

過了白日時間的特臨木進入黃昏。

“……這些東西，都給珂里桉帶過去吧。我真的不知道你從哪里買的家具，送這么多贈品。”洛克烊邊給機車加油，邊在對薄荷嘮叨。“這次是去司法局？為什么他們過來調查了？”

薄荷在一旁吃著零食，對洛克烊說：“因為他們覺得這個地方不干凈吧。”

“什么東西。”洛克烊低頭刷卡。“這次調查，咱們可算是什么都不怕了。就按平時說的做……”

“……阿烊。”薄荷冷不丁突然喊了一聲。

洛克烊卡都掉了。

“啊？啊？”他竟然不是去撿卡，而是對著薄荷犯傻。

薄荷透白的臉蛋暈上了蜜桃粉。“額，嗯……”她鼓了一下嘴，“我覺得連名帶姓叫，多見外呀——————額——————”心意還沒表達，就被洛克烊摁著后腦吻了下去。

唇舌纏綿了一下，洛克烊咽了一口涎水，“連我媽都沒這么叫過我……”

“但我是你老婆啊……”薄荷甜笑。

“哈哈……”又低頭親了一下薄荷。

“喂喂——————你們倆去開房親，別耽誤別人加油——————”

后面有人不滿，探出車窗罵他倆。

薄荷和洛克烊同頻沖那人豎起中指。

司法局內，布里翻了翻檔案，依舊機械性地問薄荷：“你還是跟洛克烊最近怎么樣？”

“特別好。”薄荷表情很酷，但語氣軟了下來。

“第一個問題——————他昨晚穿的什么內衣？”

“沒穿。”薄荷直接了當。

布里明顯頓了一下。

“……第二個問題，洛克烊身上有什么特征嗎？”

“沒什么特殊的特征……”薄荷歪頭去想，昨晚太興奮了，并沒注意。

其實在薄荷進來的時候，布里就已經看出薄荷昨晚很“充實”了。她雖然穿著外套，但身上不免有些痕跡，只是是否是洛克烊的所作所為，還有待懷疑。

“第三個問題，洛克烊最近跟你有沒有什么計劃？”

“計劃……”薄荷放空歪頭：“還沒，阿烊想等家里的家具都到了，他裝好了再說去玩的事……”

布里后面的人交頭接耳：“阿烊……”

“哇，不會是真的了吧？”

布里轉頭瞪了他們一眼。

“好吧，那就叫洛克烊來。”

洛克烊進去后，薄荷在外面的公共休息區等他。

“薄荷，你們這是回來接受問話了？”薄荷的隊友正好執行任務回來。

薄荷點頭：“嗯。”

他們有些驚訝地看著薄荷，不再跟她說話。

薄荷脖子和鎖骨上紫紅色的痕跡，不像是蟲子咬的。

“都干什么呢，快回去打報告——————”約書克拉從后面跟上來催促他們。他低頭看到正坐在椅子上發呆的薄荷，忍不住嘲諷了一句：“都休婚假了還來帝社啊？”

“你怎么還活著。”薄荷平淡地懟了他一句。

約書克拉咳了一聲，“當然得活著，不然怎么看你的笑話。”

“那你可能要落空了。”薄荷懶得搭理這個人。約書克拉還準備嘲諷兩句，薄荷站了起來，他嚇得往后一躲：“你干什么——————”

上次她跟李查普曼大戰，他正好出去執行任務錯過了，如果他在的話，說不定薄荷會抓著他一起打。

“阿烊~~~”薄荷的目光越過李查普曼朝洛克烊招手。

約書克拉眼睛瞬間嚇直了。

洛克烊沖薄荷點頭示意她過去，薄荷小跑著過去，挽住了洛克烊的手臂。兩人轉身走了。

“這這這……怎么回事啊？這個聲音？”約書克拉捏著嗓子，學著薄荷剛才嬌嬌嗲嗲地喊：“阿烊？？還有少女跑……”學著薄荷的小跑跑了兩步，他起了一身小米粒粒。

“你媽的——————看什么看——————上班——————”約書克拉沖著不遠處一群看著他竊竊私語的同事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