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堂的氣氛有種說無法形容的奇怪。明明是葬禮，所有人臉上卻沒有悲戚難過，全部都是各自的心思。跟葬禮的場景形成了一種荒誕的感覺。

薄荷手臂依舊搭在洛克烊肩上，她吐了個泡泡，伸出手指使壞地勾了一下洛克烊戴著耳環的耳垂。

洛克烊身體瞬間繃緊僵直。

“別鬧……再弄我就不理你了。”他斜了薄荷一眼。

薄荷鼓鼓嘴，接著看向前方。

“……可能在我們的人生中有很多轉變。逼不得已、自甘墮落這都是神明贈予的禮物，只是這些禮物明碼標價，我們一邊得到一邊失去；一邊付出代價。”裘爾很是痛心。

洛克烊偏過頭問薄荷：“崽崽，你說哈珀和裘爾誰更能說一些？就說這種假大空的話……”

“你讓我尋思尋思。”薄荷靠在洛克烊肩上想著。

“咳咳，我還在這兒呢。”哈珀在旁邊不滿。

薄荷微微一笑。

裘爾擦擦眼睛：“這就是人生，或許一聲嘆息才是最后的終點吧。雖然普利頓得到了他應有的下場，我卻依舊難以忘卻我們并肩的時光。那些真實的出生入死，并肩作戰豈能是一夜夢醒就能忘了的。我看著他躺在那里，想起我們曾經許愿跨過山河大海，而如今我望著他，這是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愿你一路走好，普利頓。”

他終于說完了，大家鼓掌后，就是遺體告別了。

洛克烊和薄荷拿著花排隊告別，薄荷排在洛克烊后面，“老公，我讓你帶的零錢帶了嗎？我要去打牌。”

“沒帶。打什么牌？你什么水平自己不知道啊。”洛克烊沒好氣地說。

“啊，就打兩圈，求求你了……”薄荷抓住他身后的衣角不依不饒。

排在他們后面的哈珀和奎琳娜有些汗顏。

奎琳娜剛想開口提醒兩個人這是葬禮，她的通訊器突然響了。

“唔。哈珀，我剛接到臺里面的信息，要我趕緊出個外景。桑尼海出了一件奇怪的事。我先走了，你幫我把花祭了吧。”奎琳娜把花交給哈珀。

哈珀：“那你路上小心。要平安。”

“嗯……”奎琳娜離開隊伍，消無聲息地離開了。

排到洛克烊跟普利頓告別時，他沒什么遲疑，把花扔進了棺材里。普利頓的臉上那一大塊帶著灼燒痕跡的窟窿讓他面目全非，根本認不清楚是誰。這種唏噓是留給活人的，至少普利頓真正換了個星球生活。活下來的，都是一些替他尷尬難受的人。

“薄荷，你笑什么？”

不知道誰，厲聲斥責了薄荷。

薄荷只是在扔花的時候，微微上揚了一下嘴角，沒想到被人看到了。

洛克烊剛開口：“跟你有關系嗎————”他的話就被站在上面的裘爾打斷。

裘爾說：“人都走了，還計較這些做什么。能來不就好了嗎。”

“那是因為我們都是被逼來的唄。”約書克拉難得反駁了過去。所有人看向約書克拉，包括薄荷和洛克烊。

約書克拉攤手：“我說的不對嗎？雖然區長您的發言跟感人，但我還是想說，今天來的一大部分人都不是自愿的。”

薄荷背過身，無聲笑了一下。

指著了一下棺材里的普利頓，約書克拉說：“普利頓跟我做了這么多年同事，從來沒有跟我愉快合作過，都是他在背后捅我刀子，暗地里陰我；然后仗著他是李查普曼的走狗，把不少冤假錯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每天就會帶著他的自己的忠實走狗維斯在帝社里頤氣指使。他就是典型的想犯錯誤沒膽，想貪沒得貪。我們竟然還在這里假裝悲傷來紀念他？不覺得自己很虛偽嗎？”他從一開始就想走了。

洛克烊小聲嘀咕：“這是忍了多久的怨氣……”

裘爾被他弄得不知道說什么好。

薄荷“噗嗤”一聲笑出了聲。她沖著約書克拉敬了個禮：“長官——————”

“……”約書克拉白了她一眼。

約書克拉把花扔進了棺材。

許久不說話的李查普曼突然：“這是人死了，你敢表態了？他活著的時候，我怎么沒見你說一句不滿呢？”約書克拉自然被噎住。

洛克烊清晰地看到裘爾在不動聲色地往后退。

李查普曼從容不迫地說：“我說約書克拉……你這么激動，看來是平時存了不少恨啊？”

約書克拉磕巴了一下：“我、我說的是事實罷了。什么恨不恨的，跟道不同的同事一起共事當然有不滿了。我進帝社是心懷正義的，跟我的理念相悖的人，當然看不慣了。這不犯法吧？”

“那你眼里，我們都是壞的嘍？”李查普曼問。約書克拉已經完全掉進他挖的坑里了，他接下來怎么說，都得罪人。

“多新鮮吶。你這還需要問嗎？”薄荷過去站到了李查普曼面前。“少在這里想著辦法坑別人了。不需要我的長官說，我來說好了。”

這番話讓在場眾人豎起了耳朵。

哈珀拉了一下洛克烊的袖子：“你去攔一攔薄荷吧，事情鬧大了大家都下不來臺……”

“不用。不讓她說出來，她會暴走的。”洛克烊微微搖頭，在心里大罵“攔個屁”。

薄荷抱臂，挺起胸膛。“李查普曼，你這種人其實也很有意思。你是怎么有臉問出來你是不是壞人的？近期發生的所有事，樁樁件件，哪里冤枉你了？”

李查普曼惡狠狠瞪她。

裘爾害怕薄荷胡說，他開口去攔：“薄荷，算了，今天是普利頓的葬禮……”

“他是因為什么死的？他是為了保護誰被滅口了？”薄荷看向裘爾，“您心里不清楚嗎？”

“崽崽——————”洛克烊突然沖出來，低聲對薄荷說：“走吧，別再說了……”他也有些擔心了，裘爾在帝社乃至世界上的威望太大了，薄荷貿然與他為敵會讓他們往后的調查更加艱難。

“我還就說明了，在我親手殺掉操控這一切的兇手之前，我不會回到帝社跟這種人共事。除非帝社開除他。”薄荷瞥了李查普曼一眼，跟洛克烊大步走出了禮堂。

裘爾反應很快地說：“大家繼續……嗯，馬上人就要下葬了……”

哈珀獻完花后，退到了一邊。

格里芬隊的希德和幾個世護隊的湊過去找他閑聊。

“哈珀隊長……”希德神秘地問：“能不能透露一下，您對夜影迪倫的調查進度？我們都打賭誰是迪倫呢……”

哈珀笑笑：“是嗎？”

希德點頭：“是啊。我們賭注都下好了。哎，還有人猜是薄荷的……哈哈……”

“哈哈哈、”哈珀也跟著笑。

“那您有沒有目標人物？”希德問。

哈珀側目看了一眼約書克拉。循著哈珀的目光，希德瞪了瞪眼睛。“我們長官？我們長官有嫌疑？”

“不是確定是他。但目前來說……這是我的覺得最符合的人。”哈珀不敢再看約書克拉的背影，他說：“他有一種……我們都沒有的正義感。這種正義是烙印在骨子里的。但當下的工作環境在很大程度上壓制住了他的正義感。那在光明里無法做英雄，會不會就想借著黑暗，進行正義審判？”

希德托腮說：“我之前怎么沒有這個想法？哈珀隊長你一提，我竟然有些……覺得有些合理。可是上一次，我們長官明明就跟夜影迪倫面對面了啊。而且我們長官不會法術，這不符合吧？”

“咳咳，可是當時約書克拉長官并不在。而且他會不會法術，有可能是隱藏。”艾尼白的聲音乍現。

哈珀聽到后回身看她。好像從開始她就隱身了，一直沒看到人。

“哎呦，這不是艾尼白隊長嘛。”希德是薄荷的隊友，見到艾尼白自然沒有什么好態度。艾尼白沒有搭理希德，她對哈珀說：“約書克拉長官好像真的沒有跟迪倫碰過面。”

哈珀隨口敷衍：“哦，你懷疑他啊。”

“我只是覺得你說得很對罷了。約書克拉的確跟這里很多人不一樣。”艾尼白說。

哈珀后退了半步：“嗯，我會調查的。”其他人看到艾尼白，也都散了。

“哈珀，我希望你能先把這件事放一下。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你來幫助我調查。”艾尼白說。

“什么？什么事你要讓我跟你組隊？”哈珀當然不愿意，但一下子就拒絕別人不是他的性格。艾尼白四顧了一下，確定沒有人關注他們，才對哈珀說：“薄荷和洛克烊，去荒原窟的調查你看了嗎？”

哈珀一蹙好看的眉。“當然沒看了。那些不歸我調查的。”

“他們從荒原窟回來之后，戈爾姆很反常地讓他們停止調查這件事。說是要交給高層調查，卻把薄荷從荒原窟帶回來的所有資料封存進了檔案庫。”艾尼白說。“我有點擔心。”

哈珀問：“什么事？”

“關于燭龍神復活的事。”

艾尼白說完，哈珀心猛地一提。她繼續說：“如果這里面牽扯進了帝社，那薄荷和洛克烊，乃至全世界或許都有危險。”

“別說這些了。我相信帝社。”哈珀還是拒絕了艾尼白。“我知道你現在肯定是覺得帝社在找機會封住兩人的嘴吧？我并不這樣想。如果世界毀滅了，那對帝社有什么好處呢？”

艾尼白有些著急：“我是害怕————有人去害薄荷……和洛克烊。”

“那也不是你該操心的。兩個人都不傻，特別是薄荷。”哈珀搖搖頭，“你有著這個功夫，還不如關心一下尼考特。他被普利頓捅了一刀現在還不醒。”說完他轉身走了。

艾尼白心急地跺跺腳。

跟著人群出了禮堂去了墓地，普利頓的棺材下葬了。

裘爾面色嚴肅凝重。他眼看著棺材緩緩落下，在抬眸的一瞬間，他對上了李查普曼的視線。

一群人低頭默哀時，所有人同時間接到了訊息。

“報告長官————”約書克拉說。

“我看到了——————”裘爾對所有人說：“沒關系，人民重要————提風隊去桑尼海進行救援，世護隊派一只小隊支援待命——————萬不得已的時候格里芬待命——————”

“是——————”全體經歷后，紛紛快步跑出了墓地。

但李查普曼還沒走。他慢慢地說：“一只巨大的‘異種獸’？不對跟異種獸不同，這次的怪物從海里面走出來，非常棘手……”

裘爾冷哼一聲：“你的到底想說什么？這些不是你一個停職觀察的人該關心的。”他的表情很奇怪，看不清是生氣還是在笑。

“我只是想說，所有人最擔心的事。是注定要發生的……”李查普曼閉著眼沉浸地吸了口氣。

裘爾仔細看了看四周，確定只有他們后，才對李查普曼說：“離我遠點。我不想因為你而被詬病。”

“你現在還想隱瞞嗎？薄荷已經知道了七七八八吧。洛克烊能去查你的檔案，就說明你已經暴露了。”李查普曼看向坑里的棺材。“唉……只是可惜了普利頓，我多么好用的幫手啊。哎————裘爾你去哪里？”

裘爾大步離開了墓地。

提風隊開戰機趕到桑尼海灘時，才發現眼前的景象有多么的天方夜譚。

一只又像蜥蜴又像蟒蛇的怪物正淺海區咆哮，它的巨大程度在一瞬間根本無法估量。海水從它凹凸不平的皮膚上滑落，就如同一只來自地獄的惡魔。海灘上的人已經跑完了，翻滾的海水洶涌，里面夾在著不幸的尸體，隨著浪濤搖擺上下。

哈珀戴著耳機一個戰機翻轉命令道：「提風隊聽好了，全部朝它的頭部和背部射擊——————火力全開——————」

頓時數百架戰機朝著這里的它圍繞射擊，怪獸吼叫著伸手拍打阻攔戰機，它體型龐大，動作飛速，讓久經沙場的提風隊也有些懵。

有人大聲地在耳機里說：「從來沒有見過這么龐大的異種獸——————」

艾尼白開戰機猛一個俯沖下去，從海面略過，而后猛一個上飛，觀察了一圈。“怎么回事……它身上為什么有燒傷的痕跡……”她心里剛起疑惑，而后一巴掌就拍了過來，把戰機給打得顫了顫，險些掀翻艾尼白。

艾尼白連忙穩住神，開啟機槍朝怪獸打去。

怪獸被幾面夾擊，憤怒讓它暴躁起來，它一邊打落戰機，一邊朝海灘走去。

哈珀大喊命令道：「千萬不要讓這個怪獸靠近人類區域——————一定要不惜一切代價解決它——————」

「是——————」

海灘外面，圍了一群不愿意離開的群眾，那群人舉起通訊器攝像機，拍著驚人的一幕。

奎琳娜握緊了話筒，對著鏡頭說：「請大家相信我們的隊伍————請大家相信守護著我們的英雄。他們一定在不惜一切代價地組織怪獸。」她說完，收起了話筒。

“媽媽，什么叫不惜一切代價？”旁邊的小男孩害怕地躲在母親身后。

母親忍住害怕說：“就是……什么都可以失去，來換回大家的平安……”

“包括他們的生命？”小男孩的樣子很吃驚。

“包括生命。”奎琳娜順手摸了一下小男孩的頭。她肅目著這魔幻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