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審訊室內，薄荷睡了后被噩夢嚇醒，醒了又犯迷糊。

她口干舌燥，渾身難受，長時間的無水和食物的進食讓她有些虛弱。再加上焦慮著外面的洛克烊，她更是快要到體力和耐力的邊緣了。

審訊室的門又開了。

艾尼白看著薄荷的樣子不禁倒抽一口涼氣。

“薄荷……你還好嗎？”她坐下問。

薄荷半閉著眼，“滾。”

這在艾尼白的意料中。“薄荷，要不……你就先跟李查普曼長官認個錯，先出去再說……”

“操你媽滾出去。”如果不是她被手銬腳銬鎖住了，她必起來給艾尼白一拳。

艾尼白卻依舊執著：“我知道你還在恨我。但現在不是沒有別的辦法了嗎？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讓你快點出去……”

薄荷正眼都沒看她。“我聽你的才會慘死吧。少在這里看我笑話了，老子再落魄也輪不到你在這里給我出謀劃策。”

咬咬牙，艾尼白忍著情緒。“可是現在也只有我關心你不是嗎？只有我能進來看你，毫無保留地給你想辦法，不是嗎？”

這人沒完沒了，薄荷不再說話了。

艾尼白自顧自說了起來：“我看到你現在的生活，不知道你是好還是不好。說實話吧，有時候我真替你不值，我真恨我自己當初為什么沒有執著地讓你和洛克烊離婚……不然你走不到這個地步……”

薄荷翻著白眼，一句話也不想說。

這個人一直在自己面前提洛克烊，讓她更焦慮難受了。現在碰不到洛克烊，見不到洛克烊，她真的快活不下去了。

“薄荷，我上次跟你解釋過的，我不是……不是故意那么對你的，也不是故意針對你的……現在，我是真的想幫你……”艾尼白快要哭了。“我真的不懂，你放棄所有跟洛克烊在一起，到底圖什么……你得到了什么……”

“我不跟洛克烊在一起，跟你在一起？”薄荷不耐煩。

艾尼白梗住。

薄荷看向艾尼白，她的目光厭惡到了極致。“我特想不通的一件事，就是你為什么不要洛克烊……不過，現在看看，還好你不要他。其他的事別再說了，識相點就滾出去，我不會在這里關一輩子的，再不出去，等我出去你就死了。”

“薄荷……我……”艾尼白著急還想說些什么，門突然開了。

“艾尼白隊長？你在這里做什么？”萊克帶人進來看到艾尼白還是有些驚訝的。

艾尼白連忙擦擦眼睛：“我……我沒事，我就是想幫助費曼斯長官審問一下……”

“嗯。不管是什么事，現在請您先出去吧。有人要來探視了。”萊克說。薄荷看向萊克，“是洛克烊對嗎？是阿烊吧？”

萊克頓了一頓說：“我也是破例讓審訊室的人見家屬的。”他看到洛克烊，不禁腦海中會想起薄荷的話，洛克烊有過跟他相似的經歷，他卻在洛克烊落難的時候無動于衷。

“謝謝。”薄荷道謝。在萊克轉身的瞬間，她令人毫無察覺地笑了一下。

艾尼白頓時覺得室內冷了幾分。

她慢慢起身，一直看著薄荷。

薄荷對艾尼白實在是煩得不行了。“你到底哪根筋不對。上趕著找罵？”

“對……我就是上趕著找罵。我在來之前就知道你肯定會罵我、肯定會不領情，但我還是來了。”艾尼白的心在一點點泛痛。

“那你還來干什么？”洛克烊突然出現在她身后，誰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進來的。他扒拉了一下艾尼白。“出去。”

薄荷看到洛克烊，她猛一鼻酸。

艾尼白又看了一眼薄荷，才抬腳出去。

洛克烊坐下，薄荷略激動地說：“阿烊你怎么了？你怎么受了這么重的傷？”洛克烊手上包裹著繃帶，臉上也有幾條淺淺的傷痕。

“這算什么重傷。崽崽你不要擔心我……”洛克烊把手揣在兜里。“你放心吧。我死不了的。至少得等到你出來。”

薄荷快要哭了。“阿烊……”

“行了，我求了裘爾區長帶我來帝社見你。咱們長話短說。我只有二十分鐘，還是裘爾區長爭取來的。”洛克烊故意不去跟著薄荷的情緒走。他怕難受起來收不住。“我們在廢品站的時候遭到襲擊了，襲擊我們的有十幾只異種獸。我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多了這么多。”

薄荷疑惑：“異種獸？它們已經很久沒有襲擊過人類了，現在的防護墻建得很堅固，也到了寒季，它們很少出現……”

“所以我覺得很疑惑。”洛克烊想了想，“然后更疑惑的是，在危機的時候，迪倫出現了，他救了我們。”洛克烊說。

薄荷的耳尖動了一下。“迪倫……現在帝社不是在調查誰是迪倫嗎？他竟然還敢出現。”

“對啊……但————我想說的是，迪倫和李查普曼相遇了。”洛克烊知道現在外面有很多人在實時監控著兩人的談話。

“崽崽，咱們之前的猜想被推翻了。迪倫并不是李查普曼，而且我懷疑他能操控異種獸。你還記得在救盧科林教授的時候嗎？他也在。當時也是一群異種獸來襲擊我們，把你們班同學都給牽絆住了……”洛克烊說出他的分析。“這次也是，他打退了其他的異種獸后，裘爾區長還有其他人才到……”

“我本來也有種想法。但……阿烊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他能操控異種獸，何必大費周折地救下你們呢？還有在寵物樂園的那次，如果他可以操控異種獸，那何必跟我們聯手？讓大家都忍辱負重了一次？所以，應該另有其人。”薄荷的眼眸里絲毫不亂，透著冷靜。

洛克烊只能看到她的眼睛。他慢慢被薄荷的冷靜平復住了焦灼的心。

“阿烊，你不要再管迪倫的事了，既然哈珀他們要調查，你就交給他們吧。你下面就跟著教授把……去荒原窟的原始文字給翻譯出來。基本上就能明白了————還有，千萬不要去費加城監獄，無論誰讓你去你都不要去。”薄荷說。她估摸著時間快要到了，她要盡快把她要交代的說完。

洛克烊問：“費加城監獄？為什么？”

“這個說來話長。你記住，李查普曼絕對有問題，你得遠離他。如果他心里沒鬼不會把我弄來這里關著。你讓盧科林教授帶波琳娜老師去調查一下李查普曼的那幢舊房子，就是我被捕的那幢房子……還有——————你一定要配合裘爾區長。知道了嗎，一定要配合裘爾區長。”薄荷語氣很重。

洛克烊蹙了一下眉。“……好。”

外面有人敲門，“時間到了——————”

“阿烊，有很多事都是有端倪的，這個世界上沒有完美的犯罪。只要你認真想，一切就想得通了……”薄荷說。

門開了，洛克烊起身：“我知道了……你放心。”

“我不可能放心。”薄荷不舍地看著他。

洛克烊出去后，珂里桉和盧科林連忙迎上來。盧科林說：“我們現在就去威斯德慕的圖書館。不要耽誤，一定要救出來薄荷。”

珂里桉說：“幸虧李查普曼沒有跟來……這里都是自己人。”

洛克烊的目光越過兩人，他看到萊克和艾尼白從監控室里出來了

“不一定都是自己人。咱們三個要警惕。”洛克烊說。

裘爾也從監控室里出來了。“洛克烊，我都聽到薄荷說的了。你千萬不要擔心我，現在我比你們安全。我會派人保護你們的，你們放心地去吧。”

洛克烊上前對裘爾說：“現在李查普曼是最有嫌疑的人，難道不該把他關起來？”

裘爾說：“你放心，我已經派人把他軟禁在他的度假山莊里了，不會讓任何人見到他。”萊克本來要離開，聽到這話，他的腳步停了一停。

洛克烊說：“不用擔心我們。您顧住自己就行。薄崽的意思是，李查普曼肯定不會放過您的，兜兜轉轉了一百圈，還是敗給了您……”

“真的不用擔心我。”裘爾嘆氣。“倒是你們啊……”

“倒是什么倒是——————”

尖而高亢的聲音突兀響起。

費曼斯邁著大步過來了。他露在外面的傷已經痊愈，金發后梳，穿了一件灰色的斗篷，里面是他的制服，依舊是一副盛氣凌人的模樣。

“我來保護他們。”費曼斯的神情驕傲中帶著一點做作。洛克烊下意思地說：“你能保護誰啊？不害死我們都算你高抬貴手了。”珂里桉見他來了，便擋在了盧科林前面。

費曼斯橫了他一眼。“哼，我不跟平民一般見識。我怎么也是當年也是星洲大賽的榜上客，我怎么也是威斯德慕的老師，也考到了教授職位。你們現在崇拜的哈珀也好，薄荷也罷，都是當年我的學生~~我怎么不能保護人了？”

洛克烊駁他：“那你不要被迪倫打得半死還要被人送去醫院啊。”

“洛克烊，那是意外！你在現場嗎？你了解嗎？憑什么隨便評價？”費曼斯一甩斗篷。“區長，我已經決定了，放下手頭工作，來保護師哥他們的安全。”

“不、不用……”盧科林聲音小得沒人能聽見。裘爾思考了一下，“費曼斯，你不必強求自己的。”

“我沒有啊~~”費曼斯浮夸地轉了一圈，“我怎么也是出身高貴，受過的訓練有良好的素質，保護他們的安全，還是能做到的。”

洛克烊說：“別他媽的放屁了，你就是想跟教授相處吧。哪里來的這么多逼話……區長，我們走了。”

裘爾說：“你們要注意安全。”

“等一等——————”

就在他們要離開的時候，洛克烊的隊友恩德萊跑了過來：“請洛克烊去司法局做一下調查。現在提風隊聯合司法局正在調查夜影迪倫……”

“有沒有搞錯啊？”洛克烊無語。“別人不知道，哈珀還不清楚嗎？我的都跟迪倫交手過多少次了？被他單方面吊打了多少次？我忙的很。”

“好。那我告訴哈珀。”恩德萊說。

與此同時，費曼斯在聽到了迪倫的名字，便控制不住抖了一下。

“就這還說要保護我們呢。”珂里桉小聲吐槽。

“怎么啦？只要不碰上那家伙，我就可以啊——————洛克烊不也輸給過他嗎？憑什么只說我一個。”費曼斯沖珂里桉大聲說。

盧科林懶得理他，他緊跟著洛克烊穿過走廊進了電梯。

司法局內一片焦灼又壓抑的氣場讓人暗呼難受。

約書克拉砸吧一下嘴。“能抽煙嗎？”

“抽啊。”坐在對面的哈珀示意桌子上的煙灰缸。“抽完了再回答我們幾個問題就行了。”

“不是啊，哈珀，這不是都問過我一次了嗎？”約書克拉問。

坐在哈珀旁邊的布里說：“別緊張長官。這只是第二輪篩查。”

“什么意思？”約書克拉點煙抽了一口。

布里說：“一共有三輪篩問。第一輪是全部問完一邊，把有嫌疑的篩選出來再次進行問話，第三輪同理；等到三輪過后，剩下的嫌疑人將要接受調查、”

“那我怎么就來到第二輪了？”約書克拉實在不想說話了。

哈珀安慰：“哎，要不是您的話，無論怎么樣您能都不會被調查的。身正不怕影子斜嘛。好啦，回答問題吧？”

“嗯……”約書克拉哼了一聲。

布里抬手，身后的司法局文員立刻開始記錄。

“您為什么上次說，同意迪倫的做法呢？”哈珀問。

約書克拉吐出一口煙。“哈珀……你難道真覺得迪倫是個惡人嗎？惡跟可惡兩回事。迪倫違反了秩序，他應該被審判，但他用自己的方式審判的那些人，是無辜的人嗎？他審判的那些人，無非就是那些讓人鉆空子的惡人，那些人不該死嗎？”

“那阿薩古做錯了什么？”布里說。“他就該如此難堪地死去嗎？”

“……那盧科林教授做錯了什么？怎么就被阿薩古放棄救援了？”約書克拉彈了彈煙灰，無奈地搖頭。“我們的立場不不同，很難去定義好壞。”

布里沉默了一下。“我看您能還得來第三場。”

約書克拉摁滅煙頭。“媽的……媽的……”

出了司法局，正好碰上了從樓上下來的裘爾。

“區長——————”約書克拉敬禮。

“約書克拉……”裘爾禮貌性地點點頭。約書克拉跟上裘爾：“區長啊，薄荷什么時候能還給我們格里芬？我一會兒還要去看管李查普曼，要是薄荷在我旁邊，我心里會穩妥一些……”

“只要李查普曼不指控她，她只能被關十五天。如果期間有人保釋就會更快出來了。”裘爾說著推開了辦公室的門。

約書克拉跟他進去：“是啊，但誰會保她……哎？區長怎么把畫放在地上了？無意間瞥見了靠著墻放的畫。裘爾正在喝水：“唔，昨天大掃除我讓取下來放地上的。”

“我幫您掛回去——————啊————”約書克拉剛抬起畫，畫框就裂了，從里面掉出了個小東西。約書克拉連忙撿起：“？？竊聽器？”

裘爾頓時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