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盧科林這么說,洛克烊和珂里桉同時擺手。
“不不不——————”
“我們就是渣渣加小垃圾,沒有薄荷,進荒原窟的話,我們必死無疑。”
洛克烊和珂里桉嚇得語無倫次,胡言亂語。
盧科林沉默了一下。“那就只能去威斯德慕的圖書館研究一下從荒原窟帶回來的文字了。從這方面入手,一定能發現些什么。”
珂里桉若有所思:“薄荷是在李查普曼那個詭異的家被捕的,李查普曼陰了他一把,這恰恰說明了,薄荷肯定猜對了什么。聽說她是從格里芬隊長那兒回去的……去那個隊長那兒問一問不就知道了?”
“約書克拉……那行吧。”洛克烊起來整理了一下衣領。“說實話,我是剛出任務回來的。我現在就覺得……我好被動。”
盧科林連忙起身安慰他。“阿烊,都會好的。只要你堅定做的是正確的事。”
洛克烊滿心挫敗和荒涼。“我現在就覺得……所有人都在暗處看著我們,我們已經完全暴露了。”
珂里桉也起身安慰他:“阿烊,你冷靜一些。現在總比你那時候單槍匹馬給桃茲報仇的時候好多了吧?”
“我寧愿是那時候。”洛克烊又坐下了。他顫抖著手點上了煙。狠狠抽了一口,煙瞬間少了半根,洋洋灑灑的煙灰如零落的花屑在半空飛舞。
盧科林柔聲說:“我知道的……現在的情形比那個時候難多了……”他伸手安撫性地搭在洛克烊的脖子上。“別怕,我們都在。這次我陪著你,我們一定會找到真相,來把薄荷救出來……”
“不是的——————教授您不知道……我一個人的時候不怕死。現在很怕死。”洛克烊捂了一下眼睛。
盧科林難過地看著他,伸手一下一下地摸著他的后腦。
“如果在之前,我根本就怕死。我就一條命而已,我沒什么可牽掛的。但是現在,我已經有了薄荷……”洛克烊控制不住地哽咽了。
珂里桉都含淚心酸了。
“我不怕死,我就怕我死了……薄荷會特別特別難過……”洛克烊顫抖著嘆氣。薄荷要是又一個人了,她該怎么辦啊……
盧科林把洛克烊微微摟在懷里,讓他盡量靠著自己。“別擔心。既然神明給了你們這么多苦難又讓你們相遇,那就不會輕易把你們給拆散……珂里桉這里可以休息,你先休息一下吧,然后我叫你起來……”
珂里桉也說:“是啊,阿烊你先休息一下。”
洛克烊擦擦眼睛,“我沒事。我就看看能不能去探視一下薄崽。她應該還有話沒跟我說完……”
“咱們先休息一下吧。現在都二半夜了,啥部門都下班了……”珂里桉說完,外面的風急了幾分。有龐然大物的黑影正在靠近。
帝社的監控室里進了一大群人。
費曼斯正坐薄荷面前,抬手讓人把薄荷的面罩摘下。
“現在我例行問你幾個問題……”費曼斯架子不小。
薄荷眼里蔑視。
費曼斯有些犯怵。但還是起了高聲地說:“我告訴你,你這次襲擊的是可是你同等階級的貴族,這要是給你關進費加城監獄也沒的說——————”
“別他媽放屁了。”薄荷打斷他的話。“有話說話。少在這里恐嚇我,你要是對別人用這招或許還能嚇唬住人,跟我可沒用。”她想蹺腿,卻因為腿被桎梏住而不能做動作。
費曼斯輕咳一聲。雖然薄荷下他面子是在意料之中,但現場這么多人,他真是一點排面都沒有。“好……那我現在問你,李查普曼長官指控你報復他……”
“放屁。我再跟你們說一遍,我跟我老公,也就是洛克烊,完全是被你們這些人冤枉污蔑的。你們要是懷疑我們是假的……那我們要怎么證明我們是真的?你們說。”薄荷其他都不生氣,就這個問題特別生氣。
“那好。那你為什么要殺了他?”費曼斯問。“當時萊克長官跑進去的時候,可是親眼看到你要殺了李查普曼長官的。”
“本來這件事我跟你沒什么可說的。因為你不可信。但你既然問了,那我就沒什么可怕的,應該是李查普曼要害怕才對。”薄荷清清嗓子。坐在被審問的椅子上像個王朝剛被傾覆的王者一樣落魄但不失霸氣。“你們該防著他才對。因為他是燭龍神的追隨者。”
室內開始竊竊私語。
費曼斯瞪眼看著她。“什么?”
“你想要證據的話……抱歉,我暫時還沒有。但我之前的猜測都一一被證實了。你們現在去李查普曼的家里,在地板上能找到長滿花藤的尸體,就像是從荒原窟帶回的那些尸體一樣。”薄荷砸吧了一下嘴,這時候太想來根煙了。“可能現在已經被李查普曼給處理了。你們帶人逮捕我的那間屋子里,全部都是亡靈,跟我在荒原窟里見到的一樣。”
費曼斯聽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話:“亡靈?”
“對。你們根本不知道我在荒原窟里經歷了什么。”薄荷把她在地宮里的事簡單扼要地講了一遍。“所以李查普曼現在不但有囚禁亡靈的手法,還有能讓死尸起死回生的手法。在我逼問他的時候,他也承認了。”
“你你你——————你說得的確很真,但真的沒有證據啊!你就算說的再真,你也沒有任何可以證明的東西啊!倒是你殺李查普曼全部人都看見了。”費曼斯放下手里的筆。
這時有人推開了門,阻止了薄荷想要說的話。
“裘爾區長來了。”
聽到裘爾來了,薄荷心里起了一絲希望。
裘爾進來,費曼斯連忙站起來,讓裘爾坐下。
“薄荷,你襲擊李查普曼是因為他威脅你了對嗎?”裘爾問。他立刻站在了薄荷這邊。
“他沒有威脅我。他威脅的是這個世界。我敢才已經跟費曼斯這個蠢貨說過了……”
“罵誰蠢貨呢?!”費曼斯不滿。裘爾瞪了他一眼,“你能不能就不要這個時候計較?”費曼斯悻悻地閉嘴。
薄荷說:“裘爾區長,李查普曼可能跟費加城監獄的里昂有關系。”
“里昂……”裘爾若有所思。薄荷點頭,“區長,李查普曼很可能就是操控許德拉組織去謀害少女的人。他現在在外面很危險!”
裘爾說:“我知道了。薄荷你放心,帝社現在正在排查夜影迪倫的身份,身份可疑的人一定都不會逃得了的。”
“區長,還是先把李查普曼這個人抓起來吧。”薄荷擔心起在外面的洛克烊等人。雖然洛克烊也很強,但他到底是個普通人,遇上李查普曼的話,那將會是大麻煩。還有盧科林和珂里桉,兩人更危險。
裘爾安慰道:“你放心吧。我會派更多的人去盯著他的。他現在還在停職階段,不會有什么大的動作。”
薄荷沒再說話。
“你肯定累壞了吧?在這里你就當休息了。薄荷,洛克烊那里我會多加照顧的。”裘爾語氣安慰。
費曼斯嘟囔:“這到底是來明目張膽偏袒的吧……”這在意料之中,全世界誰不知道裘爾對薄荷媽媽的崇拜,他肯定會不遺余力的保護薄荷。
裘爾說:“你在說什么啊?費曼斯?你大聲些說!”他眉一橫,就是在生氣。費曼斯低頭不敢再說話了。
轉而對薄荷說:“我知道你是被陷害了。唉……”裘爾又恨又無奈。
薄荷說:“對!您知道啊!”她眼神一亮。
“我知道的!李查普曼就等著這時候陷害你的……”
薄荷有些急切地說:“裘爾區長,那個房子真的有問題!需要調查啊!”
“我知道,不然你也不會在那里被他暗算。孩子,你放心吧,等我周轉過來人手就去調查。主要是那里是你們圣瑪利亞家族的老房子,要調查的話需要上面的批準……我會想辦法的,一定保你出去。你先放心。”裘爾安慰道。
薄荷重重點頭,“我相信您!”
“那我先帶他們走。”裘爾溫柔地看了一眼薄荷,帶著費曼斯他們走了。
人走后,薄荷的表情緩緩恢復了往常那種冰冷的樣子。
夜幕隱匿下,幾只異種獸朝珂里桉小小的廢品站襲擊。
“啊——————”盧科林忍不住大叫。珂里桉用小小的身軀抗住一只火箭筒發射,一聲巨大轟鳴,它摔倒了,旁邊的異種獸朝他襲擊。
洛克烊根本自顧不暇,他大喊:“珂里桉——————”
腥味的液體從他身上滑落——————
“額——————呼——————”
薄荷從噩夢中驚醒。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渾身被汗浸透。
已經很久了,她沒有做過噩夢了。至少在洛克烊懷里,她都睡得很好。
正在恍惚還沒回神,外面門開了。
“看來你不太好啊。”萊克進來說。
薄荷沒有理會他。
“跟我們走一趟吧,有人要見你。”萊克說。
“你們把我帶走經過誰的同意和批準了?我現在還是帝社的人吧?”薄荷被人送椅子上解開枷鎖被戴上手銬和鐵面罩。萊克說:“這件事不需要批準。”
薄荷說:“你信不信我放出去直接舉報了你?或者……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可以把你們都掀翻?”她沒有激動的情緒,是用一種極其平和的商量語氣在說話。
卻威懾和壓抑感十足。
一群人忍著怯意把薄荷從帝社的后門押送了出去,送上了押解的裝甲車。
薄荷坐在車上,說白了她根本沒把這些人放在眼里。她絲毫不怕,就是有些好奇這些臭魚爛蝦能把她帶到哪里。
在車上坐久了,一種冰冷孤單的感覺襲來。這種形單影只無所適從的感覺不知道是不是叫做孤寂。
薄荷不想去研究了。
車子終于停下。薄荷抬眼,門開了。
她微微瞇了一下眼睛。
費加城監獄。
刺眼的白燈下,里昂正在優雅地沏咖啡。
“我今天有重要的客人要來哦。我已經期待了一個多月了。”他似乎是在對看守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看守有些發憷,他們集體退到了走廊外。
腳步聲臨近,薄荷走過吊橋。一路上她沒有說一句話,她可太想看看他們到底要干什么了。
里昂拿起咖啡杯嘬了一口咖啡,然后回頭。
薄荷正在玻璃后面看著他。
“小美人~~你來了。”
薄荷被萊克去掉面罩,他退到了后面。
“你這家伙挺厲害的啊。你到底操控了所少人幫你賣命?能把我從帝社弄到這里來見你?李查普曼的能力不小啊。”她毫無波瀾。
里昂微微一笑:“你真厲害,都知道這么多了。”
“這不多虧你的提醒嘛。”薄荷彎唇。“找我什么事?是想問問我已經調查到哪一步了嗎?”
里昂搖頭:“我不好奇這個。我只是想見見你而已。你沒來找我,我就讓人接你來了。”
“見我干什么?”薄荷笑了一聲。里昂看向她的目光里有一種壓制,想試圖讓薄荷屈服,可她偏偏就不怕。里昂垂了一下眼眸:“收手吧。薄荷。”
他蠱惑性地喚了自己的名字。
薄荷輕笑出聲。
里昂接著說:“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有時候你的反抗不一定適合你。你一直都是以壞人自居,說不定,往后的世界生存模式會更適合你。”
“什么意思?你們占領世界的一百步已經走了九十九步了是嗎?”薄荷太想抽煙了。媽的。這時候太適合來根煙了。
里昂說:“你對這個世界依舊有恨對嗎?所以,這些丑陋惡臭自私的人類,你完全可以不必管的。”他的聲音在深淵,朝薄荷發出呼喚的信號。
薄荷斂起了笑。她用一種很認真的神情看著面前的人。
“你要能理解這種感情,就不會對我說話了。我現在依舊討厭這個世界,但已經不恨了。因為我在不經意間,挽救了一個將死之人的生命。”說到這里,薄荷臉上漾起了笑。白色的燈光好像是夜空里絢爛的星光,溫柔地落入她的眼中。“跟垃圾一樣的我、一直在被詬病唾棄的我,卻成為了一個人對抗世界的勇氣,他因為我重燃希望,甚至學會了愛人……原來,也會有人因我而來。”她滿含笑意地看向里昂。她之前也不相信,她只是站在那里,就能讓一個人愿意走出他的堅不可摧的城池,不畏一路上荊棘的阻攔,來用力擁抱她。
這個笑容里包涵了太多了。
安靜有力地像一陣溫柔卻強大的風,足以撼動十層冰封的萬物。
里昂喉結滑動了一下。他微微張開口,卻一句話都沒說。他不由地想起了那句“她因你的存在而熱愛世界”。洛克烊的聲音在他腦海中如此清晰。
里昂落在薄荷身上的目光,她看不懂。
這種天神看渺小的慈悲,她可能永遠也看不懂。
里昂輕聲說:“你真的好像你媽媽。誰說你們不像。”
“……”薄荷笑出聲。“我們不像。”
因為她是壞人。無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