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薄荷,艾尼白直接放開洛克烊,大步上去:“你干什么?我男朋友的比賽你也要來看?我想上次話都說清楚了吧?”她的語氣依舊不善。
薄荷卻側(cè)身越過她,“洛克烊,剛才帕赫是不是犯規(guī)了?”
“……”洛克烊盯著她不說話。
他說什么好?他心悸動得快喘不過氣了,可能說一句就要大口呼吸。
艾尼白過去扳過薄荷的肩:“你是無視我嗎——————”
“放手。”薄荷推開她,“我沒跟你說。”
“你干什么!”洛克烊一瘸一拐地上去扶著艾尼白,“別對她動手動腳的!”艾尼白錯愕地看著洛克烊。
薄荷攤手:“我是評委,我只是看到了他好像啟動了機甲武器,你就告訴我有還是沒有吧。”
“不知道,你自己查去。”洛克烊沒好氣地說。
艾尼白瞪大了眼睛。
薄荷舌尖剔了一下牙,“嗯,好。”
她這個動作,顯示了自己的無語和對他們的輕視。她始終覺得,每一次不爽,就該被人看見。
“你站住——————你什么意思————”艾尼白看她走了,不自覺眼中有一絲慌亂。這一絲慌亂精準地被洛克烊捕捉到了。
薄荷微微側(cè)過身子,冷漠地看著她:“別找事了。你從以前到現(xiàn)在,不斷地跟我找茬吵架,以為我看不出來嗎?我不跟你計較是因為不值得,如果不是要弄清楚帕赫有沒有犯規(guī),你以為我會想跟你倆說話?”
她轉(zhuǎn)頭走了,一頭綠色的卷發(fā)跟著動作擺動。
洛克烊眼中失焦了一下。
去醫(yī)院簡單包扎了一下傷口,給大家報了平安,艾尼白就送洛克烊回家了。
在回特臨木區(qū)的路上,艾尼白陰著臉不說話。
洛克烊也沒問她為什么生氣,而是那通訊器上網(wǎng),點開了薄荷之前在星洲大賽的往期錄像。
看了一路,發(fā)現(xiàn)她的確很強,幾乎下死手,不給對手留活路,隔著屏幕都能感覺到痛。
洛克烊蜷縮在位子上,隨意滑動著投屏,突然看到相關(guān)視頻,是薄荷的賽后采訪。
偷瞟了一眼艾尼白,洛克烊從口袋里掏出耳機戴上,然后點開了視頻。
「......請問薄荷,這次的勝利讓你的排名徹底打入了星洲大賽排行榜前十,據(jù)大家所知,您是唯一一個打入十強的女生,您有什么話想對喜愛你的觀眾說的?」
「我不是為別人,只是為了自己爽而已,別喜歡我。僅此而已。」
洛克烊猛地坐直了。
這......這語境有點熟悉......怎么這么像自己在回答問話?
“到了。”
艾尼白冷臉說。
洛克烊關(guān)上投屏。
“為什么生氣?”他伸手摸摸艾尼白的側(cè)臉。
“沒有啊。”
洛克烊伸手握住艾尼白的手:“你都一路不跟我說話了。怎么了?是我做錯什么了嗎?”
“別問了行不行!!”艾尼白突然爆發(fā),弄得洛克烊一頭霧水。
猛地伸手抱住艾尼白,洛克烊拍拍她的背:“我不希望你自己消化情緒,如果你覺得我可信,我什么都愿意聽。”懷中的艾尼白瞬間不動了。
她推開洛克烊:“回家吧,今晚我住你這兒。”
“好。”洛克烊親了一下她的側(cè)臉。
艾尼白在洛克烊家里洗完澡坐在床上嘆了口氣,洛克烊在一旁上藥。
“對不起啊洛克烊。我不是故意跟你發(fā)脾氣的。”艾尼白躺在了床上。洛克烊在一旁涂藥,之后也躺倒床上,“我沒在意。我只是不明白,為什么你一沾著薄荷的事就變得這么情緒不穩(wěn)。”
艾尼白嘆氣:“我不是故意的......”
“我也有聽說過一些薄荷的事。她是你的同學(xué)嗎?”洛克烊問。
不知道這是什么感覺,艾尼白就是想跟洛克烊說,所以她坐直,點上了煙。“是,我們是同學(xué)。但我......非常討厭她。不單單是我討厭她,整個威斯德慕都沒人喜歡她。雖然她很漂亮,各科成績也都是優(yōu)異,但我不喜歡。”
洛克烊伸手幫她整理了一下短發(fā)。
艾尼白抽了口煙,瞇起眼。“她就是個變態(tài),從入學(xué)那天就是問題學(xué)生,我很不喜歡這種不遵循規(guī)則的人。而且她在即將畢業(yè)的那一年犯了一件大事,她殺了人。用極其殘忍的手法......本來是要把她送到費加城監(jiān)獄的,但她的父親出面給學(xué)校遞了她的體檢報告,她竟然是‘反社會人格’。然后這件事就這么不了了之了!”她看起來很憤恨,“更過分的是,在畢業(yè)典禮上,大家都要照畢業(yè)照,她竟然當著全校的面把她的畢業(yè)證燒了,然后離開了學(xué)校——————”
洛克烊沉默了一刻,他突然發(fā)現(xiàn)了這里面有不對的地方。“她為什么殺人?總得有個理由吧?”
“因為她是變態(tài)。”艾尼白咬牙切齒。
深知這樣說下去又該吵架了,洛克烊伸手關(guān)床頭的燈,“睡覺。”
黑暗中,艾尼白看著洛克烊的輪廓,暗暗咬牙。
早上不到六點,洛克烊的通訊器便響了起來。他有些狼狽地捂住聲音,“艾尼白,我出任務(wù)去了......”艾尼白還在睡覺,隨意“嗯”了一聲轉(zhuǎn)身接著睡。
洛克烊穿上衣服拿上臂環(huán)從窗戶跳了出去。
他可悲地發(fā)現(xiàn),自己越來越適應(yīng)改造后的身體了。
原來不喜歡的事情,逼著自己去適應(yīng)也會適應(yīng)。
上車之后,洛克烊才發(fā)現(xiàn)這次異種獸襲擊的地點是在烏佐里區(qū),他之前從未到過烏佐里區(qū)。
“洛克烊,這次你可算是得意了吧。”達亞在車上對他陰陽怪氣,“連裝備也跟我們不一樣了,這次你一定要多多出力啊。”
車上的同伴都在看他,洛克烊沒搭理他,而是往窗外看。
車子飛速駛過黑夜,天越來越亮,讓人的心也跟著飛揚了起來,洛克烊瞪大眼睛,想看清楚烏佐里區(qū),車子就猛地停了下來。
「這次是個難纏的怪獸,小心別死了。」
維斯在通訊器里交代。洛克烊接話:「是不是小心就一定不會死?」
「滾你媽的洛克烊少給老子繞來繞去————」
維斯罵完就掛了。
大家都在笑。
“哇,你們看——————”賈拉指著這里的景色。
洛克烊沒說話,他震驚于這里的風(fēng)景。這里簡直就是神明的住所,在光的照耀下,萬物璀璨,花木樹灌皆葳蕤絢麗,在花木中間蓋著跟城堡一樣的房子,河流把一座座城堡隔開,連聞到的空氣都要溢出花果味,這是他連做夢都夢不到的景色。
因為這里光線充足,所以整個奧格里維的糧食水果供給都靠烏佐里區(qū),這里的人天生享受最上等的資源。
“啊啊啊啊啊啊……那邊……”賈拉跟麥杰指著不遠處正朝他們走來的怪獸。
洛克烊只看一眼就知道維斯說的難纏是什么意思了。它近二十米高,頭竟然是一個倒過來的!洛克烊咬自己的舌尖確定不是夢,它的的眼睛凸起,一直長著嘴,而且它的腳像是鳥腿一樣正緩慢地往這邊挪動,它的手里正捏著已經(jīng)爆掉的人,渾身的黑毛散發(fā)著冷氣。
這實屬讓所有人都嚇壞了,洛克烊有一瞬間覺得還不如在特臨木區(qū)呢,夜里看得不清楚也不那么害怕了。
“開槍……”
大家忍著要臨陣脫逃的心,端起槍朝怪獸開槍,怪獸發(fā)出嚎叫,這些子彈只能傷及它的表皮,直接沖過來一拳錘爆了一個隊員,洛克烊看著這個戰(zhàn)友的機械骨被捶出來散落得遍地都是。
這一下大家是真怕了,尖叫著逃命。
所有人拼命呼救支援,洛克烊本來也打算呼叫支援,但他卻看到這個怪獸的動作緩慢了下來。
“它也會受傷……”洛克烊立刻點開了護目鏡上的地圖。
「大家先冷靜一下!為了避免這個家伙傷害更多的無辜平民,咱們必須速戰(zhàn)速決把它解決了!」
「你這狗崽子那兒來這么多廢話!直接說不就行了!」達亞在通訊器里大聲罵他。
「我剛要說就被你打斷了,現(xiàn)在我跟你說的話才叫廢話呢!行了你不要再回復(fù)我了!大家聽我說,要打敗這個怪獸就需要我們所有人協(xié)力!!」洛克烊喊完,就聽到潘拉的尖叫聲,她直接被拎起來,怪獸張著嘴正要把她嚼碎。
“他媽的——————”洛克烊一把拍上了自己的臂環(huán),他的身體瞬間被機甲包裹,他指尖射出激光射線正中怪獸的眼睛。
怪獸捂眼睛嚎叫,隨手甩飛了潘拉,麥杰一躍而起,千鈞一發(fā)之際接住了潘拉。
怪獸一拳下來,洛克烊轉(zhuǎn)身躲避。賈拉帶著三四個人躍上了一座房屋的屋檐,從口袋里掏出毒氣彈,忍著恐懼,對準怪獸嚎叫的嘴扔了進去。
“快跑啊——————”
下面有人大喊,怪獸痛苦地一拳揮了過去,屋頂一拳被毀,下面的人四散逃竄;這時達亞扯下了路邊的旗幟的升旗線,一躍上去把線攔在了怪獸的脖子上,洛克烊心領(lǐng)神會,一躍上另一邊接住拋來的線,他和達亞猛扯著線,鎖了怪獸的脖子,剩下的人也不敢遲疑,把剩下的毒氣彈全往怪獸的眼睛、嘴巴投擲,之后拿槍猛射怪獸。
一聲轟鳴,怪獸體力不支,緩緩倒下。達亞大喊一聲:“讓開——————”
大家紛紛逃命。
巨響飛塵,怪獸終于倒地不起。
大家確定了怪獸不再動彈,才大松了口氣,皆就地坐下大口喘氣。
洛克烊拍拍臂環(huán),收起了機甲。
“呼......”他擦擦額前的汗。放眼望去,這片地方的確是被怪獸給毀得差不多了。
“神明啊——————你們這是在干什么?!”
一聲帶著埋怨的驚呼傳來,一群烏佐里區(qū)的居民跑了出來。
“你們知道你們毀了什么地方嗎?這個地方是種子庫,你們毀的都是學(xué)著的研究——————”有人不滿。
“你們這幫野蠻人——————抓異種獸用得著,用得著把毀成這樣嗎?”
“為什么會讓這些人進烏佐里?世護隊呢?為什么不是世護隊保護我們?”
“世護隊最低也是二代加拉門,為什么要讓這些人來?他們一點都不懂該怎么保護烏佐里!!”
不單是洛克烊,所有冥府狗隊員都傻了。
丟了性命的是他們的隊友,涉險的也是他們所有人,可他們卻在這里承擔(dān)著咒罵和無止境的埋怨。
出力不討好更讓人挫敗和心灰意冷。
這時有人突然沖到了洛克烊面前,“你們的長官呢?出來解釋,這些被毀掉的地方該怎么辦?!”
洛克烊毫無情緒地看著這些人。他們穿著華麗的衣服,是他這輩子都見不到的布料,每個人的頭發(fā)和皮膚都是精心被打理保養(yǎng)過的,各有各的光鮮亮麗。他們大聲怒罵,發(fā)泄著不滿,跟他們的面貌有種割裂感。
“大家別吵了,這些孩子是救了我們的命啊!!”突然從人群中擠出來了一個男人,他跟普利頓一樣梳著一絲不茍的頭發(fā),穿著帶燙金袖口和暗紋刺繡的制服,典型烏佐里的標致樣貌。
“你們要命還是要資源?毀了的資源還能再造,命可只有一次,請大家不要對救命恩人這么刻薄!!”男人高舉雙手,做出壓聲的手勢。
有人嗤之以鼻:“區(qū)長啊,您是不是瘋了?他們是宇宙通緝犯啊,誰要被通緝犯救命?”
“是啊,您是不是覺得我們非得用這些危險份子不可?這都是社會不穩(wěn)定因素......”
“別這樣,算我求求大家了——————”男人高喊,這才有些壓下去了咒罵不滿的聲音。
之后他轉(zhuǎn)身對洛克烊他們賠笑:“對不起大家,真的辛苦大家了。主要這里是很多加拉門還有烏佐里的學(xué)者培育新型種子的種子庫,被毀了大家都可惜,不是埋怨你們的意思......”
洛克烊直接開口:“又不是我們毀的?我們也沒想來救你們。只是不救你們的話,我們也會死。我們也是被逼無奈的救人。”
他這一次像往常一樣毫不給人留面子的接話讓冥府狗所有人長出一口氣。好像每個人胸口積攢的惡氣終于排解了出來。
男人連忙點頭:“你說得對——————你好,我叫羅奈·裘爾,是烏佐里區(qū)的區(qū)長。”
洛克烊只是點點頭。
“我認識你,你是特臨木區(qū)的洛克烊對吧?你參加的星洲大賽,我看了,你很厲害啊。”裘爾笑道。洛克烊依舊沒說話。
后面的群眾都在掩著嘴用最嫌棄的表情私語。
“裘爾,算了。本來就是說不通的,你就是兩邊不討好。”從人群中又出來了一個金發(fā)男人,他穿著淡金色的制服,眼窩很深,眉骨和鼻梁極為標致,舉手投足都是貴氣,按洛克烊現(xiàn)在的理解,他也是典型的烏佐里長相。他帶著笑意看向洛克烊,“你好啊,洛克烊。我也是在星洲大賽上認識你的。”
洛克烊微微抬起下巴:“不要裝熟。謝謝你。”
“啊?哈哈哈,你可真有意思。”男人伸手:“那我做個自我介紹,我是帝社的人,我叫圣瑪利亞·李查普曼。咱們還算是同一個地方工作的呢。”
洛克烊象征地跟他握了握手,“后面的都是我的隊友,沒有他們你們都得死。”他說完,后面的冥府狗們立刻站直。而李查普曼只是瞟了他們一眼,“哈哈,你說話真的很像我們這里的一個人......你參加過星洲大賽,認不認識一個叫薄荷的......”
洛克烊的心猛一提。
“教授——————”
令他熟悉的聲音在人群中傳來。
薄荷慌張推開人群,找到了一個褐色頭發(fā)的男人。她扶著男人的肩,“教授您沒事吧?”
男人抬頭,他眉眼透著溫柔,五官秀氣卻不失男性的魅力,整個人都透著溫暖的氣息的。他溫柔地摸摸薄荷的頭,“沒事,我就是想來看看,能不能救出一些種子基因......沒關(guān)系的,剛才區(qū)長說得對,沒了可以再研究......人安全就行......”
“教授,您沒事就好。”薄荷看男人沒事,算是放心了。
男人微微一笑,“我剛才想攔住他們,讓他們不要再埋怨這些冥府狗的隊員了,但是......沒人聽我的......”
“不要理。”薄荷冷臉搖著頭。
他們說了什么,洛克烊沒聽見。因為他清楚地看見面對薄荷的男人手臂上沒遮住的地方,有像是花藤的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