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晚洗了個澡,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剛好接到薛川的電話,原定的拍攝地點有變。
“X大那邊不接受拍攝,所以大學那段戲,我準備放到臨江大學拍,那學校也有點年頭,稍微布置一下就能撐起景,而且你最近不是也在臨城嘛,剛好不用挪了。”薛川跟謝晚解釋道。
“臨江……大學嗎?”謝晚眸子一亮,說話不禁犯了磕巴。
薛川還以為他有點余悸,連忙道:“那地方我親自取的景,完全可以。”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朋友在那工作。”謝晚勾了勾嘴角。
薛川松了口氣,“原來這樣啊,沒問題就行。一開始就是大學這段戲,跟你對手的岑雯過兩天也就進組了,你們倆有空對個戲。”
說完,薛川忽然想起什么,“我聽說你跟岑雯最近走的很近?”
謝晚愕然,當即否認,“沒有,合作過《南唐》之后,我就沒跟她再見過面,也沒聯系過。”
薛川笑道:“沒事沒事兒,我就是聽說組里的美術指導說了你們倆最近總鬧緋聞的事兒,隨口問問,你別在意。”話鋒陡轉,“不過我還是想說一句,你這種性子,不適合跟圈子里的人處。”
“謝謝薛導,我知道,那個……開拍的時候,我能不能讓人來探班?”謝晚猶豫了半晌,才問了出來。
薛川是個聰明人,仔細一琢磨,便琢磨過味兒來,“粉絲不行,嘴嚴實的重要朋友倒也不是不可以。”
——
《逃亡》正式開機還有半個月,劇組的一些演員需要適應角色,院長早早下了通知,說小花岑雯因為飾演的是一位大學老師,可能會到班上聽課,讓大家做好準備。
話是這么說,但院長多少還是有點不樂意,岑雯是個流量,萬一引起課堂騷亂誰也不好辦。
開完大會出來,幾名老師已經湊到了陸裴身邊,議論紛紛。
“千萬別到我課堂上,我怕我控不住場,打亂講課進度。”
“我也不希望她來,不是,他們到底拍什么片兒?不是文藝片兒嗎?來物院聽個什么課?”
“難不成是科幻片兒?”一名老師咂咂嘴,不太抱希望。
“陸老師,你覺得呢?”有人擠了下陸裴,問道。
陸裴干笑了下,“我?無所謂,畢竟我的課還沒人攪的出來亂子。”
周遭瞬間安靜,過了幾秒,幾名老師忽然哈哈爆笑起來,此起彼伏的附和,“對,你陸副教授是誰?第一學期就當了名掛,還被學生舉報說段子,公告欄掛了您三天都不見一點成效,區區一個小明星,咳~不在話下。”
陸裴看著身邊精瘦的小老頭,臉上笑嘻嘻,話語多少還是帶了點對前輩的恭敬,“這您就過獎了,還不是因為我臉皮厚,不近人情?”
說完,她一挑眉就背著包走了。
第二天她剛走到教室門口,準備上課,老遠就瞧見一片移動人海,岑雯帶著大墨鏡,在眾人的簇擁和尖叫聲中走了過來,都是外邊跟來的粉絲,一張張簽名紙如雨后春筍的往上遞。
與此喧鬧相比,教室里的學生倒是安靜如雞,硬生生營造出一種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的詭異的氣氛!
畢竟在這棟理科大樓里,沒人比“名掛”更威風,今天一樓臨門的四間教室恰巧是院級四大名掛坐鎮,沒哪個學生敢跑出去造次。
但后邊還是有位男同學手癢眼饞,猥瑣的挪步到門口,準備開條縫一探究竟。
“干嘛呢?屁股上長針了?”陸裴倚著門框,朝后邊陰陽怪氣兒的吼了句。
那同學被嚇得汗毛倒立,臉都變形了,同手同腳的走回座位,繼續心不在焉的對書苦坐。
陸裴嗤笑了聲,頭往外一偏,瞧見岑雯正往他們這間教室走,臉瞬間就黑了,立馬折回頭,敲敲門框,“自習一會兒,一個都別出去,誰出去掛誰。”
說完,她直接把前門也給帶上了。
岑雯走到后門,正要去摸門把手,就聽見一道冷到骨子里的聲音。
“等等!”
陸裴喊得不算太兇,但著實不友善。
她一邊朝后門走,一邊朝岑雯勾手,“過來這邊。”
陸裴冷起臉,聲音帶了絲天然的壓迫性,再加上她長的就冷傲,岑雯一時不防,鬼使神差的就跟著她到了西偏廳的角落。
“岑小姐,你好。”陸裴歪頭抱臂,對著岑雯疏離一笑。
岑雯點點頭,被陸裴盯得有點不舒服,她肩膀動了兩下,“您是剛才那間教室的老師?”得到肯定后,向陸裴伸出手,“幸會,我剛好要聽您的課。”
陸裴把手伸了出去,潦草一握便迅疾抽回,目光危險的掃過岑雯身邊的幾個黑衣黑褲的保鏢,“他們跟你一起進去?”
岑雯第一次見到這么不把她當回事兒的人,本就有些無措,聽陸裴問她,愣了下才道:“他們要時刻保護我的安全。”
“我的學生上課不帶刀,你可以放心。”陸裴禮貌一笑。
帶著這幫大漢進去,跟被黑社會挾持一樣,這課還上不上了?
陸裴的言外之意很明顯,但岑雯還是不愿把保鏢留在外面。
有的時候,保鏢的存在與否,以及存在的數量代表著一個明星的流量和受歡迎度,說白了就是逼格高低。
所以有些并不是那么紅的藝人也會帶上一兩個撐場面。而且岑雯賣的是御姐人設,帶著幾個保鏢也好繃足氣場。
岑雯撩撥的看了陸裴一眼,目光還沒落穩,就被陸裴一別臉給躲了過去。
我對女人不感冒,裴爺搓搓鼻頭,如是想。
岑小花百折不撓,又自信的爭辯道:“老師誤會了,您也知道,我粉絲比較多,出現在這種場合有可能會引起騷亂的,有保鏢安全點。”
陸裴心中冷笑,你豈止是粉絲多啊!你黑粉還好幾車皮呢!我就是其中之一!
等她說完,陸裴還是決絕的朝她身后的保鏢大哥做了個扇風送人的動作,“岑小姐知道自己粉絲多,就更應該注意,別這么招搖,我知道你們明星日常出門都跟諜戰片兒一樣,跟路邊的狗仔和攝像頭斗智斗勇,必須要二十四小時維持形象。不過既然是來聽課的,不要求太高,您化個淡妝,穿的低調點兒就可以了。我敢保證,一大半的人都認不出您是誰。”
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像個行走的人形靶子,認不出來的怕是要去看眼科……
一邊的助理不服,沖到前面跟陸裴理論,“你也太小看人了吧,我們岑姐有近千萬粉絲,露兩只眼都能被人認出來!”
你咋不說一看毛孔,一呼吸就認出來了呢?
陸裴看了眼身前這位比自己矮了大半天的小胖助理,提了提一側眉毛,沒搭理,抬頭繼續跟岑雯道:“岑小姐要么換身行頭,要么換間教室。但換教室的話,我覺得一樓是不行,一樓上課的老師脾氣都不怎么好,尤其隔壁,我算是瘸子里的將軍,所以,我建議您往樓上去,或者換棟樓。”
隔壁那間教室上課是名掛之首,出了名的老古板,只認識些梨園老人物,看劇都是又紅又專,根本不知道什么小鮮肉、小流量,岑雯過去,肯定面子掃地。
不過沖著私心,陸裴還是很期待她去隔壁找罵的,被腦殘粉眾星拱月捧久了,也是該認清現實了。
看著岑雯氣沖沖離去的背影,陸裴嘆了口氣,有點遺憾。
教室不是秀場,尾巴搖的再歡也沒人看,陸裴不是瞧不起娛樂圈,只是瞧不起里邊的某些人,某些“不走尋常路”的人。
都說娛樂圈是個大染缸,但再渾濁的染缸,也要有人撒第一把顏料,也要有人甘愿做那匹被染的布。
這世界上但凡有規律可循、或者心照不宣的事,大都不是一廂情愿。就像所謂的“潛規則”。
趕走了岑雯,陸裴才回去照常上課,然后照常下班,照常睡覺。
但第二天醒來,一切都不照常了。
今天周六休息,陸裴原準備多睡會兒,被叫魂般的手機鈴聲給吵醒了。
陸裴有起床氣,還很大。
她一腳把被子踹出個蒙古包,一臉怨憤的把被子掀開,揉了兩下頭發,抓過手機。
陸裴躺在床上,翹著二郎腿,惺忪的睡眼剛一清明,看清來電后,登即睡意全無,怒火全消。
謝晚???
她立馬坐起,按下了接聽,“喂?一大早找我有事兒?”
“陸裴,你昨天干嗎了?”謝晚的聲音有點急。
陸裴剛睡醒,腦子還是混的,“我干嗎了?犯法了?”
“你不記得了?”謝晚驚詫道。
陸裴干笑,“你倒是說說我該記得什么啊,晚晚。”
“……別開玩笑。”謝晚說話忽然軟了下來。
陸裴揉了揉眼睛,“我昨天就正常上班啊,沒干違法亂紀的事兒,我保證。”
謝晚沉默了一會兒,“算了,以后記得別跟岑雯照面,最近出門也小心點兒。”
陸裴一聽,腦子漸漸緩了過來,難道是她昨天跟岑雯單獨說話的時候被拍了?
她仔細回想了下,確認當時周圍是沒有攝像頭,也沒狗仔,沒理由啊。
沒等她細問,謝晚就稱忙掛了電話。
陸裴心覺不妙,打開微博,登即就震驚了,屏幕上方連彈了三條推送。
#某大學教授欺負當紅女星#
陸裴:真瞧得起我,爺爺我上崗不到一年,還是副的!
#某大學教師陸某上演舌尖上的刀鋒#
陸裴:我口才有這么好?說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某教授陸某疑似岑雯黑粉巨頭#
陸裴:這個……我無力反駁!
陸裴最討厭這種斷章取義的破新聞,也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是以這種方式成名上熱搜的。
人喜歡走極端主義,所以凡事總會矯枉過正。
人民娛樂就像陷入了一個怪圈,先前吹捧的真善美被打成華而不實的作秀,大眾掉頭瘋啃假惡丑,各自懷揣著“丑即為真”的詭異心理,新聞越爛,越臭,越令人發指,他們越激情滿滿。
興許是天生的悲觀思想顯現,也興許是進化途中遺留的原始沖動作祟,總之,在好與壞之間,人總是傾向于相信壞的那面。
而娛樂圈,恰恰放大了這一面,大到讓膽怯者望而卻步;理性者冷眼旁觀;投機者不擇手段;逐夢者關隘重重。而越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不相干者,偏偏熱衷于不由分說的“指點江山”!
不少人都是精神上的抖m,披著網絡馬甲的偽圣人。
陸裴壓著火點開第一條,原本想看看內容,頁面彈出的一剎那就白屏了,下邊出現一行小字:無相關內容。
???
陸裴又試了下后兩條,如出一轍。
這怎么回事?
她心里納悶,迅速點進岑雯的超話,已經有人開始控評了!
而且……已經控的差不多了!
岑雯的微博也是!
陸裴呆了近半個小時,才磨磨蹭蹭的下床洗漱,爾后坐在飯桌上,眼神空洞的啃著面包。
整個上午,她都處于靈魂出竅狀態,直到中午接到一通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