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芳，你染完看上去都年輕了20歲，真好看，今晚去跳廣場舞，不得讓那群老太太她們羨慕壞了。”

“是嘛？我看看。”

林光的奶奶李秀芳從桌上拿起鏡子，欣賞剛剛染好的黑發(fā)。

林光站在奶奶的身后，有些無奈的開口：

“奶奶，先別動，等下染的不好看了。”

“好好好，奶奶先不動。”

林光用梳子緩慢的從上到下，梳理著奶奶的頭發(fā)，動作輕柔，仿佛在對待一件藝術品。

每隔三個月，林光都會給奶奶染一次頭發(fā)。

染的不是黑發(fā)，而是心態(tài)。

看著奶奶開心的樣子，林光也很開心的笑了。

“小光啊，你那里還有沒有多的染發(fā)劑，給趙姨也染點。”

房東趙雅翠看了一眼林光的書包，主動問道。

“趙姨，你看上去比我都年輕，哪里用得上染發(fā)呢，上次一起去買菜，別人都以為我們兩是姐弟呢。”

趙雅翠笑得合不攏嘴，說道：

“真會說話，我其實是想把這頭發(fā)染成粉的。“

“啊？”

林光愣了一下，拿著梳子的手僵在原地，不知道該怎么應話。

“我看短視頻里，那些小姑娘染的粉花挺好看的。”

林光嘴角一抽，沒想到老太太還挺時尚的。

趙雅翠都50多了，一個50多的老太太頂著一頭粉發(fā)去跳廣場舞...

怕是舞沒跳完，趙雅翠的兒子先找上門來...

“趙姨，真不巧，我今天就帶了黑色的染發(fā)劑，要不下星期來的時候再染粉色的。”

“好啊，你可別忘了啊，哎，紫色的你也帶上，我覺得紫色的也挺不錯的。”

“染劑沒帶上，但是我?guī)Я硕Y物給趙姨。”

林光從書包里翻出三本嶄新的童話書遞給趙雅翠。

趙雅翠看著這三本童話書笑的合不攏嘴。

“還是你有心，我就隨口一說，你還真買來了。”

“多少錢，趙姨還你。”

“哪敢收趙姨的錢，趙姨，樂樂今天沒過來么？”

“樂樂被他媽帶去動物園了。”

趙雅翠有一個兒子和女兒，兒子已經(jīng)結婚了，在醫(yī)院上班。

當初奶奶脾臟破裂，就是趙雅翠的兒子操刀的手術。

女兒則是心理醫(yī)生，一直在國外旅游，這兩年來林光還沒見過趙雅翠的女兒。

林光很感激趙雅翠。

兩年前，奶奶在在搶救室，林光站在醫(yī)院大廳手足無措。

還是趙雅翠帶著林光去窗口繳費，幫忙照顧奶奶的。

奶奶出院后，趙雅翠主動提出自家還有幾個房間空著，讓林光不要去外面租房。

這兩年來，每次林光想給趙雅翠房租，但趙雅翠一直拖著，不肯收林光的錢。

林光知道，趙雅翠是心疼自己一個學生，賺錢不容易，一直不愿意收。

這份恩情林光一直記著。

所以上次趙雅翠說要給孫子買一套啟蒙讀物，林光記在心里。

林光走到屋外，看著后院菜園翠綠的蔬菜，不由得心情大好。

奶奶在趙姨家住，這兩年心情恢復的不錯。

趙雅翠住在郊外，這附近的地也是趙雅翠的。

奶奶白天的時候可以種種蔬菜，晚上的時候跟著趙雅翠去廣場跳跳廣場舞，平時的生活也不會太無聊。

中午林光準備下廚，這兩年經(jīng)常給客戶煮飯，廚藝也大有長進。

雖然沒有五星級大廚水平，但簡簡單單弄幾個家常菜也是可以的。

林光看著一菜園的蔬菜，考慮著中午吃啥。

奶奶的牙被混蛋父親打掉了，現(xiàn)在的牙都是后鑲的，吃不了太硬的東西。

林光從菜園里摘了茄子，小白菜。

中午弄個茄子煲，炒個小白菜，再弄個香煎豆腐。

冰箱還有上次林光買的五指毛桃，湯就弄個五指毛桃豬骨湯。

……

晚上。

林光看著夜空的繁星點點，感覺到自己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這是在山城看不見的星空，不過在山城時，林光連軸轉陪著客戶，也沒有看夜空的時間。

趙雅翠去廣場跳廣場舞了。

奶奶沒跟著去，坐在門口吹著夜風。

林光坐在奶奶旁邊，拿起奶奶的手，細心的給奶奶剪著指甲。

以前奶奶的指甲縫里都是泥土，黑黑硬硬的，現(xiàn)在指甲干干凈凈，指甲縫也沒有泥土了。

生活慢慢好起來了。

林光一邊剪指甲，一邊組織著語言說道：

“奶奶，你想回家住嘛？”

“這里不就是家嗎？”

“不是。”林光搖頭，搖的很堅定。

“奶奶，我把老家的房子買回來了。”

當初奶奶被賭狗父親打進急救室，為了籌錢，林光賣掉了老家的房子。

加上村子里好心人的捐款，這才籌出了奶奶前期的治療費。

后面林光賺錢后，第一時間就把老家的房子給買回來。

算算時間，等到5月份，應該就翻新好了。

所以今天林光準備先和奶奶透個底。

但令林光沒想到的是，奶奶的第一心情不是高興，反而有些……生氣。

“胡鬧！”

李秀芳的臉板了起來。

“你哪來的這么多錢？”

“奶奶，我之前在網(wǎng)上賣點小玩具，現(xiàn)在賺了不少錢。”

林光將之前就P好的收入圖，一張一張的翻給李秀芳看，李秀芳的面色才好了一些。

“你說你把房子賣回來干嘛？”

“我在你趙姨家住的也挺好的，這里空氣好，還能種菜……”

李秀芳說的很急，林光靜靜的聽，直到李秀芳說完，林光才無奈一笑。

“但這里總歸不是家啊。”

林光簡簡單單一句話，就反駁了李秀芳前面說的一切。

這里就算有一千個好的理由，終究不是家。

因為趙雅翠女兒常年在國外，于是趙雅翠便將女兒的房間收拾出來給奶奶住。

雖然說趙雅翠的女兒已經(jīng)兩年沒回國，但說不定什么時候就回來了。

而且就算奶奶不說，林光心里也清楚，每當看見趙雅翠一家和和睦睦時，奶奶心里總是有些羨慕的。

見奶奶還想拒絕，林光開口勸導道：

“老家的菜園比較大，可以多種些應季的蔬菜送給趙姨啊。”

“而且老家也不遠，開車一個小時，沒事的時候也可以來找趙姨玩。”

“那個賭狗現(xiàn)在也被警察通緝著，不敢再來打擾我們的生活。”

林光從小沒見過母親，聽村子里的人說，母親是受不了父親的家暴才離開的。

父親則是一個賭狗，有錢就跑去賭博，沒錢就喝酒。

是奶奶親手將林光帶大的，用家門口的半畝地，種著水稻，紅薯，蔬菜將林光拉扯到這么大的。

賭狗父親在一次喝酒后，嫌棄林光讀書成績太好，導致自己輸錢，于是開始對林光拳打腳踢。

本來往常一樣，林光咬著牙忍一下就過去了。

但那晚奶奶聽見了林光的哭聲，從房間里走了出來……

林光揉著眼睛，深呼吸，將一切吸入肚中。

現(xiàn)在生活好了，林光也不會讓奶奶受到任何傷害。

“奶奶，等到5月份家里裝修好，你就回去住吧。”

“我6月份高考完也會回去老家住。”

等到六月份，客戶的合同全部到期，林光也就真正的自由了。

到時候林光也不打算讀大學，余生在老家隱居陪著奶奶也挺好的。

這兩年來從客戶身上賺的錢，也足夠花了。

李秀芳看著林光，沉默了許久，最后忍不住嘆口氣，苦悶出聲。

“奶奶是擔心你啊。”

“奶奶年紀大了，住哪里都一樣，你以后還要讀大學，還要結婚，你把錢都存起來。”

“你看你最近都瘦了好多，是不是學校食堂的飯菜不好吃？”

奶奶絮絮叨叨說著，林光浮躁的心漸漸寧靜下來。

離開了奶奶，誰又會把林光當成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