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霖緩緩睜開了眼，先是一驚，隨后便在身上慌亂的摸索，卻扯動了肩頭，一陣劇痛讓他變得清醒。

他環顧四周，發現這里是一處臥房，而武小起正在一旁拿著藥杵搗藥。

武小起見歐陽霖醒來，趕忙上前扶住了他。

“歐陽縣尉，您醒了！別動，縣尉大人說你中毒頗深，得靜養才行！”

歐陽霖楞楞的看著武小起，說：

“這里是…縣廨？你是小武？”

“哈哈，縣尉大人您認出來我了，看來這毒是解的七七八八了…”

小武邊說，邊將手里搗好的藥取出，敷在了歐陽霖肩膀上。

頓時歐陽霖只覺得一股清涼之意侵入表里，原本被毒素灼燒的經脈頓時感受到了舒緩。

“想不到…你還通藥理，這毒厲害的緊，我還以為昨晚就死了…等等，昨晚是你救得我？”

小武不好意思的笑道：

“我哪里有這個本事，把歐陽縣尉從虎口里救出。是縣尉大人救的您！”

“縣尉？”

“沒錯，就是現任縣尉墨丘墨大人。您的毒也是他解的。”

二人話還沒說完，岳修便從簾子后面走出，見歐陽霖已經醒來，便點了點頭，將一粒丹藥遞給了他：

“這毒傷了你的經脈，我也是用丹方才將那毒驅散，把你救下。不過你并無靈根，那丹雖藥力強大，能祛除毒素，卻也能毀你根基。這枚是補氣丹，能中和之前那丹的藥力，可保你精氣通常。”

歐陽霖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卻是說不出的眼熟，只是誠懇的道謝說：

“多謝墨縣尉搭救…”

“呵呵，歐陽館丞，我們雖是第一次認識，卻也算老相識了，怎地還如此見外？”

聽著“歐陽館丞”這個稱呼，他終于想了起來，眼前的少年正是欽天監姜海上官帶來的那個人！

“原來是你！”

他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岳修，感慨說：

“真沒想到，墨縣尉竟是少年英才，若非昨晚出手搭救，我這條老命恐怕就交代在鬼市了…墨縣尉昨晚與小武去鬼市，恐怕也是為了調查那金滿樓的神霄散吧？”

“不錯，我倒是也佩服歐陽縣尉，昨天晚上在金滿樓，我竟是完全沒有認出您來。”

“呵呵，彼此彼此，昨晚我也同樣沒有認出你與小武，不然又何苦出手搶奪那神霄散呢？”

說到這里，歐陽霖不禁自嘲起來：

“唉，想不到我竟是自作聰明，不僅差點把命搭進去，還險些壞了墨縣尉的計劃，真是垂垂老矣，垂垂老矣…”

岳修看著他這副傷感的模樣，心里也默默的嘆息了一聲。

最苦人無再少年，據小武昨晚對他所說，歐陽霖年輕時也是一位富有抱負、熱血沸騰的捕賊官，在地方擔任縣尉之時便嫉惡如仇，后來朝廷念其功績，便把他調到了長安縣做縣尉。

在長安縣時更是秉公執法不畏權貴，得罪了不少人，因此遲遲未能升官。

如今歐陽縣尉年逾五旬，兩鬢斑白，卻仍舊如年輕時那樣嫉惡如仇，不惜以身犯險，只為了拿到金滿樓制作神霄散的鐵證。

這般錚錚傲骨、烈烈風節，屬實讓人欽佩。

“歐陽縣尉不必妄自菲薄，您孤身一人勇闖龍潭虎穴，實在是吾輩楷模。況且這神霄散現已得手，金滿樓販賣違禁品的罪證鐵證如山，被官府剿滅只在朝夕之間，您大可安心。”

沒想到歐陽霖卻搖了搖頭說：

“剿滅金滿樓不過是治標不治本，摧毀神霄散的制作來源才是除根之法。只是此番潛入，卻沒有查到幕后之人的信息，實在可惜。”

岳修也點了點頭：

“不錯，這次去只探查到這神霄散至尊之人乃是被稱作潘仙人的家伙，但這原料究竟是什么，卻不得而知。不過好消息是畢竟得到了那神霄散，我可用這份神霄散來分析其成分。”

“哦？墨縣尉還懂得煉丹之術？”

“呵呵，只是略懂而已。”

岳修謙虛了一下，隨后對小武說：

“小武，你去物證室，將鄭元植吸食的那份神霄散取來。”

“是，縣尉。”

“歐陽大人，請您隨我一起去一趟藥房吧。”

“墨縣尉，如今您是本縣縣尉，可莫要再稱呼在下為大人了。”

岳修笑著說：

“實際上，您就是比我大。”

二人笑著出了門。

隨后岳修便來到了藥房，小武也將神霄散取了來。

“這神霄散與普通五石散不大相同，乃是用煉丹之法制作而成，因此我需要用析出之法將其中的成分分離。”

說罷，他便將物證室的那份神霄散取出了一小撮，放在了銅勺上，在火上烤了烤，等那神霄散凝固成塊，又將其置于清水之中溶解，隨后煮沸，再用紗布過濾了一遍。

很快，一些細小的顆粒便被析出。

岳修靠近用鼻子聞了聞，便猜出了原料：

“幻羅草的種子。這種草的種子含有一種致幻成分，能讓吞下種子的鳥類產生失重感，迫使它們飛向遠方，以達到播種的目的。”

歐陽霖聽后點了點頭：

“原來這就是神霄散能讓人如登仙境的真相。”

隨后岳修又將放置了一會兒的液體傾倒而出，只見杯子底部附著了一層淡淡的赤紅色物質。

“這是什么？”

小武好奇的問道。

岳修看了一眼，回答說：

“是血，人血。”

“什么？！他們竟然用人血做神霄散的原材料！”

小武大驚失色，這么說來，那些個吸食神霄散的達官顯貴，不都是些飲人鮮血的禽獸么！

“他們本就是禽獸。”

岳修好似會讀心一樣，對小武說了這么一句。

隨后他繼續分析著那液體，不一會兒，又從紗布上發現了些許淡黃色的物質。

“這是…血藤木？是一類活血的藥，服下之后能舒筋活血，難怪上次見到那鄭元植吸食神霄散的時候，渾身通紅充血，原來是這東西在起作用。”

歐陽霖聽后卻有些疑惑：

“通紅？充血？”

“不錯。”

“那不對吧，據我所知，這神霄散好似沒有這個功效。”

“什么？沒有？”